第6章 上任土地神

看来秦忆那家伙还不算太坏，临走前硬是在她嘴里塞进了一颗格外苦的丹药，说是对她偷吃他家贡品的惩罚，当时她吃的及其不情愿。

        不过现在看来那丹药对于治疗腿上的伤是有奇效的，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完全好了。

        唐柒风风火火地便到了涌泉村，前任土地公衣着朴实，平易近人，须发全白的矮个子老头。

        由于小老头的身高只到唐柒腰部，只能抬头看她，见是一个长相俊秀的窈窕少女。

        不太相信她一个女子竟然愿意来这没有任何油水又辛苦的地方接替他。

        小老头摇摇头说道：“这里的工作可是很艰苦的，亏你一个姑娘家肯来。”

        唐柒倒是并不怕苦，毕竟先苦后甜嘛。

        “我倒不觉得苦呢。”唐柒一直保持笑嘻嘻的态度。

        小老头摇摇头，这姑娘还是经历得少。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调离岗位，去京城一处地界任职了，看似平调，那里可比这里油水多，还事少。

        唐柒从小老头那里得知，涌泉村共有105户，547位村民，另住着109洞妖怪，都归她管。

        留下唐柒站在土地庙前，这座土地庙立于路旁，造型简单，高度只到唐柒的膝盖，以两块石头为壁，一块为顶，是一座\"磊\"型土地庙。说白了就是三块平整的大石头磊成的。

        看着只有膝盖高、一尺见方的小小土地庙，里面刚刚能放得下一个土地的神像，神像的样貌是照着前任小老头的形象塑成的。

        初来乍到，也不可能要求民众为她重塑，只能将就用这个了。

        简陋是简陋了些，不过不影响唐柒在此驻守。

        刚刚见识了大明王金碧辉煌的宫殿，和她这个简直是两个极端。

        不过幸好她这个小神向来安贫乐道，什么样的日子都过的津津有味。

        庙里住不住得下，全靠民间的信仰怎么看待，只要民众觉得能住下，就能住得下。就像灯神的灯，看着小，里面也是五脏俱全。

        她尝试这坐上神位，虽然不甚合身，但也勉强可以使用的嘛。

        看着庙门上用红纸贴着一副对联，她站在门口观看，红纸已经斑驳，不过还是可以辨认出写着：“多少有点霸气，大小是个官儿”，门楹上写着横批：“独霸一方，横着走”。

        看了对联，她忍不住笑出声。

        “唐柒，恭喜你位列仙班。”她对自己说。

        虽然只是在南方境内最贫瘠边远之地当一方小土地神，但她却一点不觉得这是一个小事，以后全村105户，547位村民，另住着109洞妖怪，都要由她来守护了。

        她本相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在自己的地盘活动都是以本相示人。

        转眼她在这里任职已经一年有余，期间常常化作原形，到村里打听熟络一番，这样她才能知道此地的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这里是是一个边陲小村，土地贫瘠，远离城镇，村民家中都不富裕。

        首先她去考察了这里的情况，发现都是盐碱地，而且一年四季这里只有三季，三个月的夏天，两个月的秋天以及七个月的冬天，没有春天。

        这里的人每年种地都是紧赶慢赶的，稍有耽误错过了最佳播种日期，很可能颗粒无收。

        唐柒想，怎么才能让大家发财呢？

        她施法将村中的一处废墟变做宅院，虽然只是障眼法不能真的住在那里，但是可以方便她以清源村新搬来的小七姑娘的身份打探这个村里的情况。

        她发现村子旁边的黑岩山上有一处温泉。如果能把温泉引到村里，给村民灌溉农田之用，必然能提高粮食的产量，还能开温泉馆做生意。

        经过几天的了解，唐柒才知道，其实这处温泉也是归本地村民所有，只不过山神险恶，每每有村民受困不得出，所以大家都不到山里去，山神没人敢得罪，更不可能引山上的水下来。

        唐柒正打算到黑岩山一探究竟，刚出门，就听到一阵歌声。

        “岸远沙平，日斜归路晚霞明。孔雀自怜金翠尾，临水，认得行人惊不起。”

        一个白胡子老者赶着大车唱着歌一路走来，口中唱的是一首《南乡子岸远沙平》。

        大荒山紫竹林外，山气稀佳。

        马脖子上的铃铛哗楞哗楞地响着，车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朝着集镇行驶，泥土路上留下两道车辙。

        唐柒认得，这个老伯是她的村的钱老伯。他驾的车上放着两个叠在一起的大铁笼，占满了整个车子。

        第一层笼子里收着两只华彩夺目的孔雀，这两只的稀奇在于一只纯白之色，无一根杂色，给人一种圣洁舒畅之感，而另一只红颈翠尾，金光闪耀，迷幻人眼难以直视。

        虽然在笼中，但依旧气宇轩昂，看不出一丝惊慌。

        下面一层笼子用黑布遮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秦忆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此刻的他正被关在笼子里，和白钦挤在一起，这家伙倒是悠闲得很，一点都不担心被买了做成孔雀肉丸子。

        刚被姓白的叫来就知道没啥好事，果然，被摆了一道。

        说什么要切磋武艺，还骗他现了原型，在水池边斗了几百回合，他向来看不上白钦这家伙，武艺平平，法力平庸，如果动真格的，白钦跟他打不一定能撑过五十回合。

        然而每次都仗着师父传给他的宝葫芦使炸。

        本来师父的法宝他也能破解的，只是小时候师父经常用这个葫芦罚他，所以出于对师父的尊顺通常白钦拿宝葫芦作威作福他都不会反抗。

        这次白钦像是发了疯一样，秦忆一直都是用三成功力礼让，这家伙竟然用上了十成功力，加上师父传给他的宝葫芦，秦忆还真有些无法招架。

        谁又会想到这时候竟然遇到妖王无格的偷袭，虽然最后合两人之力，赶走了无格，但是他们两个都受了伤。

        本来他们可以设一处结界疗伤就可以了，谁会想到白钦仗着自己伤的重，竟然在有人来的时候牵制住秦忆不许他离开，还在此时撒了一阵显形散，顿时变成了两只孔雀，就那样在岸边等着被抓。

        白钦是傻了吗，他到现在都没想通是为什么，这么蠢的事简直不像他做出来的。

        真逗，如果再相信他的话，“我是狗。”不该中了他的奸计。

        本来还可以及时逃走，如今被人类抓了，按照天庭规定，为了不误伤人类，连仙法都不能施展。真的被这家伙害死了，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有很多方法，白钦那家伙用的这个方法显然一点都不明智。

        唐柒远远就看到了两只大孔雀美到不得了。

        “好漂亮的两只孔雀。”在马车经过她家门口的时候她搭话，孔雀是她的同族，她必须得搭救一下才行。

        钱老伯哈哈一笑：“是啊，今天交了好运，竟然在水边抓了它们，孔雀最是骄傲好斗，在那里比美，两只皆被我擒了。”

        唐柒汗颜，果然是她们孔雀族能做出来的事，这样逞勇好斗真的好吗。

        她倒是很好奇这个钱老伯要怎么处置他们，玩心大起，也不忙着救他们出来，而是跟上了马车。

        “抓他们用来干什么呢？”唐柒问。

        “那用处可多了，首先他们长得珍奇美丽，可以供人观赏，或者有爱好美食者，还可以做成菜肴佳品，孔雀羽可以用来装饰华丽的车盖，就看到会遇到什么样的买主了。”

        “还能做菜？土豆顿孔雀应该味道不错。”唐柒大笑。

        “你这种吃法太过于暴殄天物了。”老丈撇撇嘴。

        “那怎么吃？难道是生吃，做成刺身？”唐柒故意舔舔嘴，仿佛眼前不是两只活生生的孔雀，而是两盘菜。

        “听说过龙肝凤髓吗？”老丈捋了捋胡须得意地说。

        唐柒听了缩缩脖子，竟然要吃我们的脊髓！不敢再想下去，这吃法可真是刁钻的很。

        笼子里的秦忆一脸黑线，他早认出了是唐柒，在笼子里一言不发。

        倒是白钦叫得很欢，一个劲地向外张望，活像个智障，白钦边看还边想着，听说唐柒以前的事都忘了，恐怕已经不认得他俩了。何况现在还是原形。

        疯女人，还不赶紧救我们出去，当真要等被做成“凤髓”不成。

        谁知疯女人接着问：“这明明是孔雀，跟凤凰有什么关系？”

        “嗨，孔雀是凤凰的后代，这就相当于凤凰了，谁还见过真正的凤凰呢。”

        “那龙肝又去哪里寻呢？”

        “哈哈哈，所以说今天老汉幸运，一日得了两凤一龙。”

        “两凤我看到了，一龙又在哪？”

        “既然今天遇上了小姑娘你，算是有缘，就让你长长见识。”说着，老汉瞅着四下无他人，就将下方笼子的黑布掀开一角。

        唐柒凝神往笼子里看去，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只方头粉盖，大如车盖的癞头鼋。皮糙肉厚，老眼昏花，此刻正蛰伏于窄瘪的笼中。

        唐柒心中稀奇，这龟少说也有万年寿数，看起来气蕴悠长，饱含灵性。

        “好漂亮的神兽。”她赞叹。

        “怎么样，这龟可当得天下无双四字？”钱老伯神情愉悦。

        “愚蠢的人类，”秦忆不耐烦地把头转向了一边，叹了口气，“这些人类完全不知道自己可以轻而易举挣脱他们困住自己的铁笼。”只是自己的灵力不方便在凡人面前施展罢了。

        况且在人类看来这不过是不同的野味，作为神仙是不能伤害人类的的

        “百鸟中以孔雀最美，华丽夺目，霞光漫溢，百花为之羞容，云彩为之失色，我抓的这只绿孔雀更是万分难得。”老者欣慰地说。

        唐柒说：“不如将这两只孔雀卖给我？”

        “哈哈哈，这孔雀这么好看，我还真有点不舍得卖呢。”老者说道，“再说看你一个小姑娘，你能有什么钱。”

        唐柒确实没钱，思虑再三，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五颗人鱼泪，她拿出一个陈旧的小荷包，从里面倒出几颗流光幻彩的大珍珠。

        钱老伯看了两眼放光，这确实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人鱼已经灭绝了一千多年，如今这种东西有钱也无处买，孔雀和大龟倒是可以再抓。钱老伯计算着这买卖值，况且小七姑娘一向大方，而且她心地善良，多半是买来放生的，所以爽快答应了。

        “老伯，您就发发善心，将这大龟也一起卖给我吧。”唐柒索性一股脑倒尽荷包。

        唐柒心里盘算着，说到：“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孔雀，说不定不是凡间之物。”

        这时候她看到白色孔雀异常兴奋，看来她说的是有道理的，好像对方能听懂，说不定是半妖。

        白钦心想：“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孔雀？”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老龟必定是神物，决定先放了他。”

        她打开笼门，老龟笼中爬出，回头看了唐柒一眼便朝着神山爬去，就在他已经看不见的时候，唐柒听到了一个苍老的传声：“小姑娘，谢谢你救我，我无以为报，七月初七日，可到洞庭湖向东五里处一颗大榕树下，我留了些礼物给你。”

        唐柒惊呼，就说这大龟不像是凡品，果然是得道神龟。竟然能被这个老者轻易抓住，也是奇事。

        不过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神明的仙法来源于人界的信仰和供奉，所有越是高深的神仙，越不会伤害人类，即使是能够轻易降龙伏虎，斩妖除魔的天神，也会躲着人类。

        如果不慎以本相被人类抓进了笼中，身上的法力也会失去作用，和普通的动物无异。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妖伤人，但是怕神仙，神仙降妖，但是却无法奈何人类。

        刚放走了老龟，还没等唐柒将两只大孔雀放出来，就下起一阵暴雨，两个上神在笼子里淋了个湿漉漉，她看着他们身上的漂亮的羽毛，一脸惋惜。

        孔雀最不喜欢下雨，尤其是越好看的越不喜欢，身上被雨水打湿了很难清理。

        这让在笼中无处躲藏的两位上神羽毛完全浸湿，隆重狭窄，贸然出来又怕弄脏弄坏自己的羽毛，所以只好趴服在原地。

        秦忆早已经一脸黑线，白钦，这个帐我记下了。

        白钦此刻有点后悔自己这个馊主意，他没料到这么晴朗的天气竟然会突然下雨，这种湿哒哒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谁让他心眼好呢，不忍自己好兄弟饱受相思之苦，他早说过，没有好好告别的人，终会再次重逢的，这不就实现了吗。“秦忆，哥们做到了，不用谢。”一边想着，还一边抛了个媚眼给秦忆。

        秦忆显然收到了，并回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唐柒小心翼翼地将他们从笼中抱出来。

        大孔雀让唐柒一下子抱了个满怀，深秋的气候已经十分寒冷，她能感受到被淋湿的孔雀瑟瑟发抖。只好先带回去给它们烤干了在放归山林比较好。

        炉火被唐柒生得很旺盛，温暖的温度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两只大美孔雀就乖乖在那里烤火，在羽毛没干的情况下，他们才不会轻易变身回来，这样可能会有损美貌。

        唐柒烧了两大桶热水，知道他们有一定的灵识，所以唐柒便带他们到了汤池，给他们准备了崭新的毛巾和睡衣，便离开等待了。

        两个神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变回了仙体，穿着洁白的睡衣，让唐柒惊为天人，不，他们本来就是天上的神仙。

        几缕湿漉漉的头发垂在额前，坐在火炉边擦拭着头发，美人出浴的场景，还一次俩，唐柒只觉血槽已空。

        一个浓眉深目，轮廓挺拔，让人移不开视线，只是桀骜了些，此刻正因为唐柒的注视而隐隐生气，将脸扭到一边不想理会唐柒。似乎被唐柒这个小小的神救了让他很丢面子。

        而另一个男子皮肤异常白皙，看上去纯净美好，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感激地对唐柒笑，眉眼弯弯。

        简直好看到不行，唐柒强行让自己清醒，不在去用正眼瞧他们。

        唐柒自然认出了那个轮廓清晰的俊美男子就是前几天刚见过的大明王殿下。

        她表面淡定，内心慌得可以，她现在是本相，秦忆应该不会认出她就是五百年前得罪过他的唐柒吧？

        转念又一想，都五百年了，大明王殿下日理万机，说不定早不记得了。

        此刻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来一招将计就计，来个死不承认，她不过是刚刚飞升的本地的一个小小的土地罢了，除了前几天在上任路上，其余时间根本没见过大明王殿下。

        “真巧啊，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她主动和秦忆打招呼。“两位天神，竟然被一个老丈抓住了？”唐柒觉得好笑，他们明明打妖怪厉害的很。

        秦忆看看旁边的白钦，气得还是冻的，浑身发抖，全都是因为这家伙。

        白钦感觉到秦忆可以杀神的视线，假装无事发生，直接无视，转头去看唐柒，白钦已经笑得一脸阳光：“谢谢你救了我们啊，你这里好棒，还有酒和点心也好喜欢。”

        “你喜欢这个点心，就多吃一点。”唐柒说着往他面前推了推。

        一旁的秦忆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任他们两个说什么也不搭话，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忆你要不要尝一尝，真的很好吃。”白钦拿着软糯的点心在秦忆眼前晃了晃。

        秦忆却将头转到一旁，一脸倔强，似乎在生气，这家伙一天到晚摆一张臭脸，小姑娘们怎么就能都喜欢他呢。

        秦忆并不习惯这种被拯救的情况，通常情况下都是他救别人的。尤其是不习惯被唐柒救，越是在她面前，他越是不喜欢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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