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逃课不逃学②

子熙一入阁楼，清香缭绕的熏香杂着似封尘古事的书香气扑面而来，堂内集尽天下各地的宝书，千百盏任风摇曳的烛灯将阁楼照映得宛如白昼，阁楼极其安静，仅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这既无丝竹白丁之烦扰，也无夫子之喋喋不休。

        ‘殿下，咱们来这作甚？’望着眼前执书在手的子熙，慕均与秦时祺不解，毕竟，逃学都是那些难以教化的纨绔子弟所为，而既是纨绔，那为何不去玩乐之所

        子熙垂着眸，目光皆落在了手中那泛黄的书页上，她浅浅一笑，道：‘此乃藏书之圣地，欲学尽圣贤，必要来圣贤之所，且那夫子对我有所芥蒂，我怎知他会授我毕生之所学，而毫无不保留呢。’

        慕均怔怔了片刻，随即，他寻了本前朝的游记，盘腿，席地而坐：“我也不想摇头晃脑的子曰子曰，我都觉得，我都要读傻了。”

        秦时祺嗤笑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憨货，书怎会越读越傻呢，若是如此，天下读书人岂不是二傻子，明明是你傻，此时还偏要怪书。”

        慕均闻言，先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一言二字，顷刻，嘴角扬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道：“说得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子熙亦不再理会外界的吵闹喧嚣，仅仅只是寻一处落脚之地，便自顾自的埋头苦学，直至落阳西垂，苍穹显出点点稀碎的星星，她都沉寂于自个的书香世界。

        最终，秦时祺的肚子作饿，时而传来咕咕的响声，他望着同样浸于书海的慕均，扯了扯慕均的衣袖，附在他的耳边道:“天已经很晚了，我饿了，你看着办！”

        慕均又一愣，过了半响，伸出袖中那白皙的手臂，道:“你咬吧。”言罢，他又闭起了眼睛，续道:“你轻点”

        那刻，似有千万只乌鸦从秦时祺的头顶掠过，他轻轻地推了慕均的额头，道:“憨货，谁要吃你啊，我不喜欢肥的，恰好你一身膘肥体壮。”

        “我才不胖！”慕均略带委屈的眼神直直地落在秦时祺的眼中，秦时祺顿感到心有一些懊悔，他刚欲开口道歉，却听到慕均又道:“我肚子里装的又不是油水，而是我娘对我的爱！”

        言罢，两人转首，却发现子熙正安静且认真的看着他们两个打打闹闹，瞬时，这满屋的气氛冷到了极致，半响后，子熙道:“若是你们饿了，可自行去外头寻些吃的。”

        “那我们先走了，我知道有一家酒馆的饭菜特别好吃。”秦时祺拉着慕均的衣袖，欲要往外走，慕均却停住了脚步，他望着眼前那个书生意气的殿下，问道:“殿下不去吃些东西吗？”

        子熙喜爱这些天下群书，已到了愿意为其不吃不喝不寝的地步，她摇了摇头，说:“不了，你们自己吃得开心就好。”

        言罢，两人皆离开了书阁，此时，只剩满屋子的书，和燃着的烛灯，以及，那视书为命的子熙。

        直至三更，那苦读的殿下终是躺在书阁的地板上昏昏睡着了，明日一早，又匆匆起身，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后，再陷苦读。

        慕均和秦时祺正摇头晃脑的执着书籍，在国子监背着圣人名言，听夫子侃侃而谈，慕均时不时望着旁侧的空位，没错，那位敢于顶撞夫子的殿下，又是没来。

        于是，两人下了早学后，匆匆来到了观文殿，果然，那位与自己年龄相仿，志趣有些许相投的殿下，正在埋头苦学，不愿问窗外之事。

        二人也不愿扰子熙清净，而是寻了几本兵法，自顾自的看了起来，久之，秦时祺便打破僵局，他问子熙:“殿下为何又不去上早学，一味的逃学只会让别人诟病，戳着脊梁骨说，不务正业。”

        子熙依旧痴心于书海，她面不改色，就如同万年不起波澜的死水，淡然道了句:“我不在乎别人如何说我，他说他的，我做我的，我与别人互不相干。”

        慕均将手中的书放回原位，双颊染了抹笑意，他问:“对了，再过十几日，便是会试了，我朝是新朝，无论男女都可以一展抱负才华。殿下可想要考取功名？”

        子熙怔愣了半响，秦时祺笑着接话道:“我们也要参加今年的会试，殿下也试上一二，也算是长长见识，殿下回楚已有些时日了，陛下还未赐爵于殿下，想必，封赏已是无望，何不以科举，名扬天下。”

        子熙静默，慕均知，触及陛下偏心这四个字，已是伤了子熙的心，慕均用手肘戳了戳秦时祺，道:“念之，隔墙有耳，陛下不是我等可以置喙，免得不怀好意的人听去，大作文章，那就不好了。”

        慕均的话终是入了子熙的耳，似落叶轻轻飘落于水面，惊起层层的波澜，此时，她确实有些心动，考取功名，名扬天下。似一颗欲要破土而出的种子，在心底蠢蠢欲动。

        倏然，子熙抿了抿唇，沉思了半响，才道:“可我，未曾参加过会试，童试，如何直接参与会试？”

        秦时祺道:“当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给点小钱，那些都不是事。”

        子熙闻言，微微皱眉，她道:“那岂不是有权有势有钱者当官，而穷苦百姓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科举不公，却无能为力。”

        慕均绕过秦时祺，望着眼前那个忧心忡忡的子熙，他轻笑一声，“殿下不必担心，考官都是陛下心腹之人，不会受金权蒙蔽，且还有殿试，若是陛下发现，德不配位，才学一般，那么，那些考官将以欺君之罪处理。”

        子熙闻言，点了点头，又道:“我没钱，两手空空，大腹便便。”

        秦时祺不可置信，那位可是皇室的贵女，怎么可能连贿赂的银两都没有，而慕均却拍拍胸脯，昂首道:“我们出钱。”

        秦时祺的眸中显出一抹错愕，他苦笑不得，问道:“何来的们字。”他又故作严肃地抖了抖袖子，道:“两手空空，大腹便便。”

        慕均伸出手，义正言辞地道:“念之此时就不要在乎那几两碎银，倘若你此时慷慨解囊，他日可能就出现一个状元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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