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请坐。”

        房间两室一厅，姜宁和许起在里屋，他把刀抵在许起的脖子上。在看见李样的那一刻，许起的眼泪夺眶而出，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哥……”

        李样心如刀割，紧紧攥着衣角，“别怕，我在。”

        姜宁冷冷地看着他，“坐啊李警官。”

        李样随手拉了个凳子，坐在他们面前十步左右的位置。

        姜宁的脸和周世言有七八分相似。

        “我来了，说吧。”李样收了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啊，”有了听众，姜宇似乎很高兴。“李警官，你说谁没有一点欲望呢。八年前我也才二十二岁啊，我弟弟才十七，他替我进了监狱，就毁了一辈子。”

        “这是你的错，”李样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语气尽量平静的说。

        “哼，是啊，是我的错。”姜宇目光□□裸地看着许起，“这个孩子我看上很久了，我曾经住在他楼下，天天听见他被他父亲打骂。他白白嫩嫩的，我可是真的喜欢啊，我也想好好去疼爱他，我也一直默默的陪伴着他。那时候我还在上高中，每天省吃俭用只为了给他买好一点的药，我经常偷偷的把药放在门口给他。后来，他父亲离开了，我很高兴，但那时候我考上了大学，必须离开，我父母也搬去了我读大学的城市。”

        姜宁贪婪地看着许起，继续说，“三年后，我实在想念他，就回来看看他，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没忍住……”

        许起痛苦的喊道，“你别说了，别说了……”他闭上双眼，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到亮堂堂的刀刃上。

        他真的，不想回忆那些。

        “我弟弟不学无术，只爱打架，那时候我成绩优异，他私自替我去顶了罪，我知道他也想考大学，他的梦想也是当一名警察呢，他说想除暴安良。”姜宇垂下眼帘，脸庞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三年后，他出来了，整个人都变了，我不知道他在里面遭受了什么，他出来以后没了以前的生气，开始堕落放纵。这些年，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他死的那天我就在人群堆里……”

        说完后，姜宁恶狠狠地抬头盯着李样，露出邪魅的笑容。他的眉眼生得很标准，虽然已经三十岁，但丝毫看不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乍一看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和蔼可亲，但此时他手里握着尖锐的刀，两眼猩红，像条饿狼一样看着李样。

        “姜宁，你还有回头路，别毁了自己。”

        “已经毁了!李样，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要不是八年前你多管闲事，我们所有人都能好好生活，都是你，都是你……今天，我就要让你亲眼看到你最爱的人死在你面前，你没法选择，还有十分钟，仓库的炸弹就会引爆，这是个，死局……”姜宁咬牙切齿地说，“不过，我还可以给你第三条路。你自杀，我再自杀。”

        姜宇话未说完，握着匕首的手收了收，随后在脚边拿了另一把匕首，扔到李样椅子底。

        哐当，匕首落地。李样食指动了动，一直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

        许起先前一直呆呆地看着李样，眼底泪光闪烁，“哥……”李样弯腰抬眸，许起张了张嘴，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我……爱……你。随后他突然猛地前倾，往刀口上撞去。

        姜宇手里突然多了一丝温热的触感，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阿起!”李样大脑一片空白，迅速起身向前扑去。姜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嘴里喃喃地说道，“小起，小起……”

        李样红透了双眼，一脚踢开姜宇。姜宁猝不及防的摔到地上。

        李样抱着许起，努力想止住从他白皙的脖颈里汩汩冒出的鲜血。“啊啊啊!”李样撕心裂肺地大喊。

        姜宁秀气的脸庞挂上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忽然抓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朝着李样刺去。

        李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刺中了手臂。他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了一大条口子，□□的疼痛感把他暂时从巨大的悲痛中拉回现实。他小心地放下许起，侧身躲过姜宁的另一刀。姜宁刺了个空，李样趁机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姜宇吃痛，握着匕首的手松开，匕首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而没等到他回味手腕断裂的疼痛，李样一脚踢到他的胸口，紧接着将他扑倒在地，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他脸上。嘴里一股腥味儿，血液从姜宁的鼻子和嘴角流了出来。

        “老大!别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赵原阳推门进来，拉开了还在发疯的李样，随后几个身穿警服的警察给姜宁铐上了手铐。在离开之前，姜宁还推了推碎裂的眼镜，对着李样咧嘴一笑，旁边的警察马上拉着他离开了。

        “那孩子已经抓住了，蔡哥他们都平安无事。”赵原阳小心地说。

        “阿起，阿起……”李样挣开赵原阳的手，跪在地上把许起抱在怀里，许起攥着李样的衣服下摆，“哥……哥，对……对不起，我……我还是，要……要离开了。”李样感受到他的体温在不断地流逝，他在许起耳边低声抽泣，眼泪砸在他惨白的脸颊上。李样哭笑着说，“别说对不起，”他边说边收起一只膝盖，单膝跪地，“我记得，我跪着听呢。”然而许起的手已经垂下，双眼紧闭。

        “阿起，你怎么这样……不是的，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把他一个人留在世界上呢？”李样哽咽道，“我……我还没有教会你真正的爱，你回来再看看哥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是哥没有保护好你啊……”

        一旁的赵原阳狠狠地把手砸在墙壁上，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你别提醒我，我马上就想起来了!”

        李样看着在床上啃着语文书的许起，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好好，我的阿起那么聪明，才一个小时呢，都会背一句了呐。”

        许起撇了撇嘴嘴，“你又嘲笑我!我不背了!”“好了好了，快背吧，今天必须背完这一首哦。”许起把书往旁边一扔，绝望的哀号了一声。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对了，哥，你以后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可要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哦，有期限的等待才叫等待，没有期限还等的人就是傻逼……”其实李样每一次外出，许起都是担惊受怕的。

        “哈哈哈，好啊，那以后我答应你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要是我迟到了……”

        “要是你迟到了，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下位置!？”许起翻过身期待地看着李样。

        “臭小子，你想得美，我答应，你敢吗？”李样挑了挑眉。

        “嘿嘿，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

        “哥，玫瑰真好看。”

        “那以后你生日给你送玫瑰，情人节给你送玫瑰，春节也给你送玫瑰好不好？”

        “挺贵呢……”李样搂紧了怀里的男孩，“玫瑰只是一个符号，普通的玫瑰就只是一朵花，只有送给你的玫瑰，才是代表的爱情。我们阿起，配得上世界上最高贵的玫瑰。”

        “老大……小起的骨灰送来了，我们替他选一块好点儿的墓地葬了吧。”蔡正手里拿着盒子，看着李样。

        “不，他怕黑，给我吧。”李样伸出手，把骨灰盒抱在怀里。“可是……”赵原阳偷偷用手肘戳了戳蔡正，“那好吧，我们走吧。”

        “小李啊……真的要辞职啊？”张局语重心长地看着三天瘦了一圈的李样。“嗯，张局保重。”李样把警服叠得整整齐齐，然后把警察证放在警服中间，对着张局郑重地敬了个礼，然后穿着在医院见许起时穿的白色t恤，离开了警局。

        这座城市到处都是许起的身影，他留恋，但也极其痛苦。

        李样抱着柿子坐了三天车来到海边，他把许起的骨灰洒向大海。愿清澈的海水能洗涤痛苦□□，让干净的灵魂得以新生。

        后来，李样在海边小镇定居下来，他要用一生去怀念他最爱的那个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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