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季宁的安排

不提菩提院的悠闲生活，宫里可因为季无忧透露的天机闹得不可开交。

        皇帝被季无忧几番连消带打下已是彻底信服了，一回宫就召了众臣商议将到来的地龙翻身该如何预防。

        现在已经三月中了，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随时可能会地龙翻身，谁也不知道这次地震有多大，但就圣僧说的皇宫定然有危险。

        至于这个预言的可信度完全没人怀疑，就算真有不信的也不敢这时候唱反调，万一成真了呢？那唱反调的人事后焉有下场在？

        三关于如何处理这次危机朝里却有不同意见。

        以李国公为首的大臣提议为了防止百姓恐慌和歹人趁机作乱，必须隐瞒事实先安定民心和让派兵十二个时辰不断巡逻，也能在地震来时第一时间救人。

        以靖国公为首的大臣们提议未免伤及性命，不若将此事积极宣传让百姓自己提高警惕，赶在地龙翻身前逃出京城，等地震结束了再回来。

        李国公说靖国公怕死因噎废食，整个京城百万人口往哪逃？何况让百姓知道了这消息除了平添麻烦外没有任何好处。

        靖国公说李国公不恤百姓，百姓知道了这消息定会保命为上，靠那几万人巡逻也总有顾不上的时候，保住命比一切都重要。

        几位皇子及其党羽也加入争执，一说这消息反正瞒不住，不若让所有人都知道以提前应变，一说百姓恐慌之下只会坏事把皇帝吵了个头疼。

        钟裴渊上前一步，道，“圣僧说‘桃月红地龙动’，如今春桃未开至少短日内无虞。京城浩汤百万众如何能出逃，不若令每家在空地搭床，以伍为数互相照应留人守夜，另派兵马日夜巡逻稳定民心。”

        皇帝曰大善，同意了。

        可派哪路兵马巡逻又是个问题，钟裴率提议让五城兵马司上，钟裴简提议从京驿大营直接调兵。

        他们争功之际，钟裴渊眼神暗了暗，这一回的地龙翻身无疑是搅浑水最好的机会！皇帝被他们吵烦了，直接拍板由五城兵马司巡内城，天机营巡外城，西大营护送宫里搬家。

        从御书房退出来，钟裴率上下打量钟裴渊，意味不明地笑道，“三弟也大了。”

        “大哥这话说得好笑，”六皇子皮笑肉不笑，“我记得三哥与大哥同岁吧！”

        自从上回请建安国塔开始钟裴率和钟裴简就常对钟裴渊阴阳怪气的，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这几个兄弟，转身便离开。然刚走两步就险些撞到人，钟裴渊在那个女人不受控制朝他扑过来之际，瞬息间往旁边移了一步，冷眼瞧着那女人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三皇兄，你未免也太无情了，怎么也不扶这姑娘一把？”五皇子钟裴逸见那粉裙宫女连发髻都摔散了，满脸惨不忍睹。

        “今儿三弟对圣僧‘借花献佛’孤还当你心地善良，不成想对个弱女子下如此毒手，看来三弟心里也是有一杆秤啊！”

        “那当然，圣僧能一样吗？又是安国塔又是献花的，三哥心里明白得很！”钟裴简斜着眼睛，将自己原本精致的五官都衬得难看了起来。

        “珍儿？！”大皇子原本还要讽刺几句，待看清地上那人是谁后脸色立马就变了，赶紧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大皇子……”赵珍本想朝钟裴率笑笑可刚才那一跤摔得太结实她还龇牙咧嘴地，一时控制不了表情。

        钟裴率见赵珍这副惨样心疼极了，狠狠瞪了一眼钟裴渊。

        几个皇子都认识赵珍，也围了过来关心她，就连一向傲娇的钟裴简眼睛都时不时瞥过去。

        钟裴渊忍不住皱了皱眉，又是这个女人。

        不管那几个怎么抢着怜香惜玉，钟裴渊劲直回了安阳殿，养母安嫔和五公主钟灵都在等着他。

        “三哥，今天究竟怎么回事？外头传得神乎其神的！”钟灵拉住钟裴渊的袖子满脸好奇，“还有那圣僧，他真的是仙人吗？我听说他法力高强还能预知祸福！”

        这个说实话连钟裴渊都不知怎么答，以前的“神迹”确实是季无忧伪造可今天的花是他亲手摘下的，连他都没看出破绽季无忧当真是有些奇妙能耐的，就好像他的那些佛经一样。

        至于预言钟裴渊是信的，不是信他真可以预知祸福而是相信季无忧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说来也奇怪，钟裴渊对他的本事比季无忧自己还要有底气。

        “好了，一下子问这么多要你三哥怎么答得上来，”安嫔嗔怪地点了点钟灵额头，转对钟裴渊问道，“据说圣僧预言月内皇城将地龙翻身，陛下有决断了吗？”

        钟裴渊点头，“这几日会准备起来，后宫诸人都要搬去西山避难，京里也做了防范。”

        “阿弥陀佛，”安嫔一脸后怕，“幸好有圣僧在，要不然不知得有多少伤亡呢！”

        钟灵则满眼亮晶晶，“圣僧原来真的是仙人啊？三哥，你带我去瞧瞧圣僧吧！”

        “胡闹！”安嫔立时变了脸色，头一次对钟灵疾言厉色，“圣僧是何等人物，咱们万不可与他私下接触！”

        以圣僧如今的能耐与声望任何皇子敢私下接触他都是一个死，尤其是他们，要知道在半个月前皇帝还准备将灵儿赐婚给圣僧呢！

        想起这件事饶是钟裴渊也有些复杂，当初他不愿妹妹被许给季家人又想一石二鸟让六皇子和永宁侯府起嫌隙，便派了阿凉暗中借钟裴简的手除去季瑞，没想到短短半个多月局势竟发展成了这样。

        对于曾经派人杀季瑞的事钟裴渊并没半点心虚，他杀的人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但既变了心思要与季无忧合作，他也定然会给季无忧一个交代。

        “安母妃不必担心，灵儿有分寸的。”钟裴渊对安嫔笑了笑，转而看向钟灵，“过不久圣僧就会进宫了，日后见他的机会多着。”

        “真的？！太好了！”钟灵倒不是什么狂热信徒，作为一个十五岁少女忽然听说小时候见过的前准未婚夫忽然成神仙了，是个人都会好奇。

        还不知道自己被前准未婚妻惦记的季无忧正在认真的偷听，偷听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季婉和侯夫人。

        因季无忧绷着一张淡漠出尘的脸闭目打坐，别说正在书房的季婉和侯夫人，身经百战的暗雨都没察觉他的真正意图。

        “宁儿刚出河南，再有十日约莫就能到了。”侯夫人满脸哀愁，宁儿这孩子往日在她面前倒乖巧，骨子里却还是流着季家的血，一出门就不肯听话一路快马加鞭的也不知身子受不受得住。

        季婉没出过门对路程没什么概念，只担心姐姐的安全，两人又聊了几句家里近况后侯夫人就起身告辞，她也清楚现在圣僧不宜掺和世俗事，尤其不该再和她们家有过多来往，若不是想念季婉她也不会冒险前来。

        直到侯夫人走出菩提院季无忧都没有睁开眼，虽然现在暗卫从紧迫盯人变成保护为主，季无忧也没打算和侯夫人恢复联系，既然做了这个圣僧季无忧自然会尽善尽美。

        不过季婉已经出了河南，按她的脚程再三四日便能到雍州了，不知道一切会不会如他计划的顺利。

        事实上自从穿到这个世界，季无忧的运气就开始好了起来，当然不光是运气，事事顺利的背后与缜密筹谋分不开。

        季无忧早在安排原主大丫鬟清芜嫁人时就布下了这步棋，在去年季瑞考察后认为清芜的表哥是个靠得住地，便托侯夫人在边关给他谋了个职位。

        季无忧在给清芜的嫁妆里头藏了两封信，一封将给她们的安排说了，让清芜与表哥立刻动身去边关成亲，而在信末则写明让两人路经雍州时等待着季宁到来，将另一封无名信偷偷转交给季宁。

        给季宁的那封信是季无忧用柠檬做的简易无字信，在现代或许连中学生都会可在大盛这封信就是落到任何人手里都是安全的。在季宁走前来与季婉告别之际，季无忧通过季婉提醒了她“白醋”、“火烤”四个字，帮她解开无字信的秘密。

        季无忧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怕季宁将信给雍州节度使秦仲达看了。倒不是怀疑秦仲达的忠心，秦仲达是老永宁侯在战场救下的孤儿，老侯爷、夫人将他视作亲生悉心培养，他对季家可以说忠心耿耿哪怕现在的季威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昏了头，也从没想过自立山头的事。

        尤其秦仲达和老侯爷一样死心眼，哪怕夫人方鸢只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妇，早年还被山贼掳虐过伤了身子不能生育也认定了她，为了夫人不被耻笑放弃高官厚禄带着她常年驻守在外。

        季无忧还记得他们的结局，季威回边关造反之后皇帝再不能封锁消息，秦仲达和秦夫人也因此知道了侯夫人季珠他们的处境，为了第一时间救人他们只带了几千亲兵轻车简骑冲来劫法场，可惜被早有准备的正隆帝安排余青伏杀，夫妻俩皆被乱刀砍死。

        季无忧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在信里告诉了季宁永宁侯与淑妃的私情，并告知她六皇子是季威私生子，这秘密一旦被揭开季府就会面临灭顶之灾。季无忧知道永宁侯靠不住，又不愿打草惊蛇，希望季宁能收服边关的兵权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这信被秦仲达看见，以他对季府的责任和对侯夫人的愧疚——当年侯夫人的爹用命救下的不只是老侯爷，还有跟在老侯爷身边的他——一定会冲动之下悄悄将侯夫人他们带走。

        这样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逃跑失败提前惊动皇帝发现真相，到时不仅季家保不住自己也搞不好被牵连出来；要么季家顺利逃回边关，下一步也只能造反了。有季威那个拖后腿的在，要带他走肯定得带上淑妃六皇子，不带他走秦仲达还不一定愿意。

        季无忧不想将事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旦打起仗来受苦的只有将士和百姓。

        何况季无忧还有个不能宣之于口的想法，只有季威死了，季家的三十万兵权才能安然过渡到季宁或季珠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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