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烂漫之际（6）

少年薄薄的唇轻抿着红艳艳的，眼里还氤氲着刚睡醒的雾气，五官精致，轮廓立体。

        此时他撑着脑袋直直看向霍汐，邪肆慵懒的气质引得人群中一阵暗呼赞叹。

        见他久久不说话，众人自觉的再往外退了几步，哪料他开口便是，“是么，那这个呢？”

        少年稍稍停顿，修长的食指随意指向了霍汐边上的位子，“这个我能坐吗？”

        这轻轻一指，聚在后门口的同学多少有些心跳加速。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避免了一场人仰马翻。

        看他一眼，霍汐偏头询问揪着她衣角一脸智慧的艾恬恬：“是空位吗？”

        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的艾恬恬咽了口口水，又看了眼此时人畜无害的少年，她凑到霍汐耳边小声道：“那个，本来就是他的位子。”

        霍汐：“……”

        少年显然也听到了艾恬恬的话，瞥了她一眼，随后猛地站起身。

        这动作吓得艾恬恬整个人膏药似的贴到了霍汐身后。

        也刺激的看好戏的杜绘丹几人差点拍手叫好。

        被扯动的桌椅发出“嗞嘎”的刺耳响声，六班同学的心脏有一个算一个，多少停了一瞬。

        霍汐只是看着他，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这让莫衡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有点那什么面瘫综合征。

        就在全班同学都以为要目睹一场腥风血雨的时候，少年伸了个懒腰，一个转身就跨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然后，他！继续！蒙头呼呼大睡！

        这出人意料的转折来的太快，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打算舍生取义的艾恬恬一脸木然，嘴角咧了一半的张霜可和杜绘丹一脸痴呆。

        周遭所有同学都有一种被草泥马临头吐了一千口唾沫的难言感觉。

        不是，这谁啊这？

        这么配合真的是莫衡大爷吗？别是被人掉了包吧！

        心情就是非常复杂，六班的孩子们一时都难以接受这个欢乐和平的局面。

        再看处于事件中心的两位主角。

        一个蒙头大睡，一个淡定的拉正被某人撞歪的桌椅，然后平淡的落座。

        典型的合家欢大结局。

        玛德，无良营销号，欺骗老子感情！

        很不合时宜的，包括艾恬恬在内，众人都升起了相似的念头。

        一整个下午，直到最后一节班会课，六班的课间都保持着出奇的安静，比自修课还自修课。

        拜托，莫大爷睡觉呢，谁敢大声喧哗？

        哦，霍汐敢。

        但他们不是霍汐啊，更不想英年早逝。

        最后一节班会课前。

        广播音乐之后，一道清甜的女声开始念通知：“即将举行新学期动员大会，请各年段全体同学在老师带领下整齐有序的到风雨操场集合。”

        有了正当理由，六班维持了一下午的诡异寂静瞬间瓦解。

        犹如脱笼的鸟兽，大家都蜂拥向外，跑的最快的几个正好迎面撞上赶过来的粱天星。

        她刚逮着人提醒两句，然后就瞥见了跟在霍汐后头走出来的莫衡。

        晃晃悠悠的，很没个样子。

        一时间她都想问上一句“同学，你哪班的？”了。

        开学都一个多月了，终于舍得来上学！

        想到这儿，粱天星往教室里瞅了一眼。

        最里头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书呢，莫衡可从来不会往桌上摆书。

        哟！小子没欺负人嘛。

        粱天星松了口气，打算容后再好好跟他算一算旷学的账。

        “排好队，我们走了。”

        整顿好队伍，由体委领头带着同学们到六班的指定位置上等待。

        他们班速度很快，大多数班级都还卡在后头，粱天星没约束他们，大家便前前后后的说起话来。

        排在霍汐前面的女生跟艾恬恬是前后桌，两人玩得好，连带着看霍汐也就顺眼。

        她很是热情的跟霍汐解释了一遍青全动员大会的传统。

        只不过，她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除了第一句尚算得上解说外，第二句开始就全是吐槽。

        好在霍汐习惯了捡着重点听，倒也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青全的动员大会一般就挑新学期第一个月考后，以往多是安排在周二晨会上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安排在了班会课上。

        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就是了，按女生的话来说，反正都是站着听，早点听完更好。

        一向对演讲没什么耐心的霍汐深表认同。

        不一会儿，全体师生都到齐了。

        “呼…喂喂…”试好话筒，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主持的男生朗声道：“同学们，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已经顺利结束，相信大家都度过了一段非常愉快的校园生活…这次的动员大会正式开始，首先有请教务主任吴老师为我们讲话。”

        话音落地，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上演讲台，他的表情有些严肃板正，声音却清润缓和。

        原是动听的声音，可耐不住他太能说，一个人就讲了将近半小时。

        直接导致后面几位老师急吼吼走流程，前脚上台后脚就准备下台。

        等到大会终于接近尾声，只听主持的女同学说道：“最后，有请校长为我们的新学期动员致词。”

        一阵掌声中，霍汐就见一个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人家笑着走上了演讲台，青蓝的中山装笔挺，特意蓄长的胡须白白，不时捋上一捋，更添许多世外高人的意味。

        老人家脸上从头到尾都洋溢着和煦的笑容，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和蔼又有力，让人信服。

        好不容易等到校长老爷子也致词完毕，就在站得腿酸的同学们都以为动员大会就此顺利落幕的时候，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闯进众人耳中，打断了操场上短暂的骚乱。

        “同学们，请稍等！借用大家两分钟，我将代表学生会宣布一个新方案。”

        骚动的人群重新安静下来，台上的人朗声道：“经学生会一致商议投票，决定以下个月中旬开展的期中测验为开始，废弃往年以期中、期末考试为学生会唯一入驻标准的规定。从今天起，学生会将以每一次大考作为参考标准，包括下个月的期中考以及这之后的每一次月考在内，每次排名在各年段前30名的同学就能入驻学生会，同理，掉出排名就意味着你的学生会职务将由其他同学接替。因此，每次大考学生会成员都可能有所变动，望以此勉励，不负韶华。详细规划已张贴在宣传布告栏内。以上，祝大家新学期愉快！”

        这一锤子砸的青全上下皆是一惊，新规划一出来，有人喜有人悲。

        但无一例外，都感到压力倍增。

        站在台上的人完全不理会台下的哗然与哀嚎，一个侧身干净利落，校服衣摆卷起一阵芳心萌动。

        身边女孩子们的细语声三三两两，统统汇聚到霍汐的耳朵里。

        “卧槽，这哪位帅比？”

        “姐妹你不行啊，叶谨轩都不认识。”

        “我去，学生会长？我的妈，第一次见，原来长这么帅的吗？”

        “啧，肤浅，人那可是高二就坐上首席的男人，一个帅字太过简单，直接叫变态吧！”

        又有一个女生加入科普小队，“滚滚滚，叶学长可是我男神！什么变态，那是德智体美劳全方位爆表的阿波罗。”

        霍汐：？阿波罗是什么鬼？

        直呼变态的女生也是一头雾水，“什么阿波罗？那不是太阳神吗？”

        被问的女孩子“哎呀”一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番内心挣扎之后，显然还是分享欲占据了上风。

        她压低声音与另外两个女生说道：“那什么，是从男寝那边传出来的啦，阿波罗不是身材特别好嘛，哎呀你们懂的！”

        最开始说话的女孩子听完就是满嘴“卧槽！”

        接下来的讨论内容，霍汐自觉屏蔽掉了，她看着西方斜阳默默无语。

        呵呵，夕阳真美，就是有点黄。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霍汐再看向台上，哪儿还有叶谨轩的身影。

        哟，还真是说完就走，两分钟不到，时间观念不错。

        不过嘛，谁叫她视力绝佳呢，没怎么费力便在操场另一侧的出口处找到了人，此时他正背对着操场和另一个少年说话。

        咦？

        这背影让霍汐刹那间就想起了早上刚到六班时，门前为她让路的那个少年。

        原来是他啊！

        想到早晨那一瞬莫名的熟悉感，霍汐有些出神。

        姓叶，倒是对得上，只是这张脸……实在没印象。

        看着那人背影消失，侧脸冷凝又陌生，霍汐忽然就有些恍惚。

        作茧自缚许多年，被那百无一用的愧疚囚禁，既然已经脱离jr，就不该再惶惶。

        嗐，想那么多做什么呢，霍汐啊霍汐，就算真遇见故人，六年之久，恐怕也已经两不相识。

        再说了，按老师打听到的消息，把叶哥哥从研究所里接走的是他家里人，听说还给了jr不少好处。

        能从jr大张旗鼓的把人带走，想必是家世不凡，而且愿意费心寻他，想来他家里人是非常在意他的，既然看重便不会再让他受苦。

        想到这儿，霍汐心下变得柔软，只盼望儿时友人已经过上了曾经他们最渴望的平淡而简单的日子。

        无忧无虑，随性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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