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放学后，肖程又坐上通往新景镇的末班车回家了。
　　家里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没有生气，可是肖程还是习惯回来看一看。
　　如果她不回来看一看，就会觉得自己缺点儿什么似的，可是缺什么呢？是无处安放的心吗？
　　放下背包，洗手，和面，蒸馒头。
　　肖程想起自己小学四年级时第一次蒸馒头的情景。
　　那天肖程放学后就想给妈妈一个惊喜：让妈妈知道自己也会蒸馒头了。
　　之前肖程只是看过张玉勤做馒头，自己并没有动手实践的经历。
　　肖程先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按照记忆里的步骤逐一做下来。
　　看着很简单的事情，动手做却是两回事。
　　肖程有些烦躁了：加水和面，水多了面太软不成型，弄得两只小手粘乎乎的，感觉和妈妈揉出的面团很不一样。那就再加点面试试？好不容易揉成面团了，手指竟累得酸疼，而且出一身的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再看看盆沿上、案板上、桌子上、衣服上、地上、鞋上都是面粉。把面团连捏带揉的，好不容易弄成手腕粗的长条，然后用菜刀切成一段一段的，总算成型啦！长嘘一口气，把这些稍显粗糙的一段一段的面揉成圆形，再一个个放入锅中的蒸帘上。哦？放不下呢，再挤一挤吧！终于都放到蒸帘上了。盖上盖子把锅烧开。
　　看着呼呼往外喷的热汽，肖程哼着让我们荡起双桨，心情再没有揉面加水时的烦躁，简直是好极了！
　　张玉勤下班了。看看肖程狼狈的样子，诧异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了？弄成这样！”
　　肖程傻傻的笑了一下：“妈，我刚才蒸了馒头，一会儿吃馒头吧！”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张玉勤掀开锅盖：“肖程，你做的馒头怎么是这样的？”
　　肖程探过头来：“咦，咋会是这个样子的呢？”一脸懵，她怯生生的看向张玉勤的脸，有些害怕。
　　“没放酵母吧！”张玉勤说。
　　“我放了啊！两碗面放盆里，放入酵母，然后加水搅匀，水多了再加面粉，揉成面团切成小块，再揉成馒头型状，然后下锅，就是这样做的。”
　　张玉勤告诉肖程：“加入酵母的面揉成面团要放半小时或者时间再长点，等面看上去是原来的两倍大才可以呢！不然就是还没发好面。喏！就这样子。”肖程有点尴尬，伸手拿起一个咬一口，挺硬的，再咬一口，还是很硬，为啥？不知道啊！
　　扔给隔壁家大黄狗一个，大黄狗慢悠悠的走上前，低下头闻了闻，又抬头看了看肖程，又慢悠悠的走回狗窝趴下，眯眼假寐。
　　肖程脑中闪出三个字：狗不理。
　　从那以后，肖程学会了蒸馒头。
　　张玉勤下班回来，手里拎着一小袋熟食，放在菜板上切成小薄片，又转身去菜园子摘了两根黄瓜，一小绺香菜，两个西红柿，和一小把葱，放盆里洗了洗，把黄瓜放到菜板上切起丝来。又切了香菜蒜末，撒到黄瓜丝上，又放点葱花，盐，鸡精，味素，香油搅拌均匀，就可以了。
　　肖程把衣服换下来，扔到洗衣盆了，洗起了衣服。
　　“去大青山好玩吗？”
　　“还行吧！爬个山，寻宝，聚餐，又拍了照。”想起这些肖程就觉得腿又酸又疼！
　　妈妈还不知道自己参加爬山比赛呢，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呢？总感觉妈妈对自己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
　　在肖程的记忆中，张玉勤从没有像别的同学的妈妈那样对自己亲昵过，从没有把自己抱在膝头，也没有过抱着自己轻抚着自己的后背温情地唤自己：大姑娘！宝贝！从来都是，肖程！肖程！
　　对弟弟肖言呢，比对自己细腻一些吧。
　　以前上小学那会儿，张玉勤买好吃的东西会多分给肖言一些。肖言告状：妈妈肖程不给我玩儿！妈妈肖程不给我吃！妈妈肖程瞪我！妈妈肖程推我！......张玉勤也不给肖程辩解的机会，直接上手就掐。偏偏肖程像***似的，站那一动不动，疼得眼泪止不住噼噼啪啪的往下掉，也咬着牙忍着一声不吭，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宁死不屈！以至于肖程胳膊上，大腿上斑驳着泛紫也是常有的事。
　　肖程上小学之前，都是吃住在姥姥家的。
　　姥姥家距离张玉勤家并不远，有时候张玉勤下班也会去姥姥家。
　　张玉勤每月都给姥姥钱，当然是偷偷地给。老舅不知道给钱这事情啊！他觉得肖程是在他家白吃白喝，特烦肖程，时常不给肖程好脸色。
　　肖程神经大条，嘴也笨不知道告状。却也能感觉老舅对自己的不喜欢，也就从不主动往他跟前凑。
　　有一回，还在姥姥家的肖程被张玉勤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
　　肖程懵了：乌黑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张玉勤。她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为啥打我？我啥都没干！”肖程扯着脖子大声嚎。
　　张玉勤更生气了用食指点着肖程的脑门：“咋不死了你！”
　　为啥打肖程？因为张玉勤看见老舅偷偷瞪肖程，而且满脸都写着讨厌！这让张玉勤心里很不舒服，肖程你就不能少给我添麻烦吗？看着肖程越发不顺眼。
　　姥爷看不过去了就说：“这么想她死你生她干啥！”
　　直到肖程六岁了，张玉勤才把肖程从姥姥家里接回到自己家里，因为肖程上小学了。
　　肖程觉得别人家都是爸妈孩子围在一起的，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眼神里都透着温馨的；再看自己家冷冷清清的，话是能省就省没有人愿意多说一个字。只有肖程和肖言偶尔不知深浅的嬉闹，时常会惹来一顿斥责，甚至是挨打。当然，被斥责是肖程，挨打的也是肖程。
　　二年级的时候，肖程有时会去同学蔡小如家玩。蔡小如和肖程同岁，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憨憨的，稍微有点胖。
　　蔡小如最大的特点就是鼻子底下常年拖着两桶鼻涕，即使擦干净了，过一会儿也还会流出来，她妈妈也不管了，就那样拖着吧。时不时地蔡小如就使劲往鼻子里抽一下，以确保鼻涕不掉下来。
　　为此，有些同学都不愿意和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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