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一人，在江之州37

　　这个开场倒是蛮有意趣的。
　　音乐一起一停，那人端正好姿态，打头便是念了戏剧背景与前情：
　　“韶华催白发，光影改朱容。人生浮世，浑如萍梗逐西东。陌上争红紫，窗外莺啼燕语，花落满庭空。世态只如此，何用苦匆匆。但咱们，虽宦裔，总皆通。弹丝品竹，那堪咏月与嘲风。苦会插科使砌，何吝搽灰抹土，歌笑满堂中。一似长江千尺浪，别是一家风……那张叶性分如何？慈鸦共喜鹊同枝，吉凶事全然未保。似恁唱说诸宫调，何如把此话文敷演。后行脚色，力齐鼓儿，饶个撺掇，末泥色饶个踏场。”
　　角儿下场。那有些诡调的乐声一起，又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那油灯吹灭了一盏。大家都看得放轻了呼吸，不敢言语。
　　而后一书生模样的人登台道：“讹未。”
　　又听得有应答之声从后台处传来。
　　生道：“劳得谢送道呵！”
　　后台众人及前排未上场的道：“相烦那子弟！”
　　生：后行子弟，饶个【烛影摇红】断送。
　　乐声起，生踏场数调，道：“多忔戏，本事实风骚。使拍超烘非乐事，筑毬打弹谩徒劳，设意品笙箫。谙诨砌，酬酢仗歌谣。出入须还诗断送，中间惟有笑偏饶，教看众乐醄醄。适来听得一派乐声，不知谁家调弄？”
　　众人：【烛影摇红】。
　　生：暂籍轧色。
　　众：有。
　　生：罢！学个张状元似像。
　　众：谢了！
　　生：画堂悄最堪宴乐，绣帘垂隔断春风。波艳艳杯行泛绿，夜深深烛影摇戏。
　　听得众人应答，那人便开始唱了这支【烛影摇红】：“烛影摇红，最宜浮浪多忔戏。精奇古怪事堪观，编撰於中美。真个梨园院体，论诙谐除师怎比？九山书会，近目翻腾，别是风味。一个若抹土搽灰，迻枪出没人皆喜。况兼满坐尽明公，曾见从来底。此段新奇差异，更词源移宫换羽。大家雅静，人眼难瞒，与我分个令利。”
　　……
　　戏文很长，认真听来也十分有趣，有些熟悉的曲牌她也会唱，便也会跟着哼起来。
　　最惊异的便是这戏中的白天黑夜。有时锣声一停，便有人将那帘儿挂起，台上台下瞬间明亮了起来；帘儿一放，便又是一派漆黑。
　　第三折后，便陆续有人离开。留下的亦有不少，从他们与旁人的聊天中也能听出他们十分期待最后的压轴戏。
　　这时她才终于转过头看到旁边，自己看得过于入神，竟忘了自己身旁还有一个被她拉来与自己同看的人呢。
　　其实早在前几出戏时，他便有转头看过她，不过这姑娘看得认真，他也不愿打搅。以至于两人在这里看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有开口过说一句话。
　　直到此刻才终于有机会交流一番。
　　“他们为何不听了，明明还是后头还有一折啊？”
　　“怎么看的如此入迷，很喜欢？”
　　两人一前一后地开口。
　　而后相互都愣了一瞬，还是小衣先开了口道：“这戏演得很精彩呀，是有些挪不开眼。”说罢，她似是有些过意不去似的，低下了头，去剥那桌上的花生吃。
　　“是么？你方才所问，我以为他们穿着华贵，大约是不在意后头所演，只是看自己喜欢的便走了。”
　　“原是如此。”
　　－－－－－－题外话－－－－－－
　　所用的戏曲《张协状元》出自《永乐大典戏文三种》
　　有些东西完全是靠想象瞎写的哈，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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