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留力不留力

白鹭汀正色道：“我想向你请求一件事，这次你去战争委员会，能带上我一起吗？”

        按道理来说，大比武官方是让常鸣只身前去，名义上是为了机关战争的准备工作，实际上就是一个学习进步的机会。但常鸣要是提出带一个人的话，委员会应该也会同意。

        大比武颁奖时，副委员长跟常鸣寒喧了几句，还赞美了他那个助手手脚麻利，跟他默契极好。

        常鸣半开玩笑地说：“这次去的话，可没办法涂油彩了，害羞也不行的哦！”

        他这是指白鹭汀没办法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白鹭汀没有笑，而是认真地点头。

        罗小莉一怔，向白鹭汀问道：“你要离开工厂了？”

        白鹭汀脸上掠过一丝不舍，但回答得很快：“是，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罗小莉看了他一会儿，挥手笑道：“既然你觉得是个好机会，那就去吧！反正，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

        白鹭汀凝视着她，郑重其事地说：“是，以后总会有机会见面的。”

        罗小莉转向常鸣笑道：“路丁这傻瓜，就麻烦小常哥你多费心了！”

        不客气的称呼里隐藏着的是一丝亲密，常鸣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俩关系竟然这么好。不知道白鹭汀有没有跟罗小莉说过他的真实身份呢……

        不管罗小莉知不知道，老板肯定是不知道的。听说路丁要跟着常鸣一起去委员会，他跟老文都有些意外。倒是二胖深深地看了白鹭汀一眼，不过什么也没说。

        老板说：“不知道委员会那边情况怎么样……不过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去的话，当然是一起去比较好，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白鹭汀真心地微笑着说：“其实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工厂，在这里跟大家相处得非常好……”

        大伙儿只把他当个普通工友，倒是笑得很轻松：“机关战争的准备工作也就大半年，回头你学到了好技术，还可以回厂里来！那时候肯定就可以有个独立工作间，不用跟我们混在一起啦！”

        白鹭汀说：“我宁愿跟你们混在一起……”

        常鸣拍拍他的肩膀，转向大伙儿说：“行啦，知道你们舍不得他，放心吧，有我小常哥罩着，还怕他吃亏不成！”

        转回头，他私下里问白鹭汀：“说起来，你的真实机关水平是什么程度，应该不止机关学徒吧？”

        白鹭汀沉吟片刻说：“论制作技术，我的确刚刚入门。”

        “哦？制作技术？”常鸣敏锐地抓到他话里的要点。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白鹭汀也知道常鸣对某些事情不太了解，他解释说：“我作为白家的继承人被培养，不需要机关术等级有多高，但必须对机关术很了解，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学会熟练地操作控制机关。”

        “咦，也就是说，你擅长的是操纵而不是制作？你的精神力应该很强吧？”

        “还算过得去，从我有记忆开始，白家就教导我练习精神力用以控制机关。说起来，这也是长老们愿意支持我的重要原因之一……”

        有趣。

        按照道理来说，机关的制作者和操作者应该分开比较好。但这个世界里大部分机关师却是两者合一的。

        初级机关当然不包括在内。大部分初级机关使用的都是功能宝石，根本无需精神力。只要有钱，能供应得起能量核晶，谁都可以使用。

        但这样的情况，谁也不会认为他们拥有了控制机关的能力。

        中级机关也有相当一部分只用功能宝石，不需要额外控制。但高级机关，没有一个是“自动”的。这种情况下，没有精神力，根本没办法驱动机关！

        最关键的是，战斗机关全部都是高级以上，没有精神力，就没办法使用这些战斗机关！

        这样，就造成了一种颇为奇特的情况——这个世界上拥有最强战力的，全部都是机关师，他们驱动着自己制作的机关来战斗。

        但是精神力训练并不是只有机关师才能进行，而且，机关师光是制作机关就需要花费大量精力，根本没办法再分出多余的时间学习如何战斗。

        所以，时间越长，制作者和使用者分离的趋势就越明显。

        这种分离首先出现在类似白家这样的大家族里。

        家主需要的核心能力绝不在机关上，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你完全不懂机关术根本就不行。而且，家主可以不会制作机关，但必须了解机关，必须会操纵机关！

        不仅是白家，东林区三大家族、青木王室也都是如此。当然他们还是会支持家族里有天分的机关师，但是像白鹭汀这样的继承人，制作机关反而会占用更多不必要的时间和精力。

        白鹭汀对这些知之甚详，跟常鸣解释了一番。

        常鸣点头说：“这个趋势不错，技能专精才是王道嘛。”

        常鸣跟战争委员会约定的是三天内报道，今天办完手续，最迟明天就要出发。

        实际上常鸣在工厂里没什么好办的，他来工厂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连可收拾的东西都没有什么。他去财务结算新做出来的配件，正好碰见白鹭汀也在办手续。

        财务正在问他：“你要不要办个停薪留职？等机关战争的准备工作结束了，你还可以再回来？”

        白鹭汀当然不可能再回来，但是面对同事的殷勤挽留，他有点不知该怎么回应。常鸣笑着解围说：“哟，小桃，你怎么不问问我？就记得留他，我可是会吃醋的啊！”

        计小桃说：“得了吧小常哥，老板早说过，你不是说会一直在这里呆下去的人。你总是会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只要你记得你曾经来过我们这里一遭，记得我们这些人，我们就已经很满足啦！”

        常鸣听得百感交集。

        他在青芦工厂待的时间不久，前后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这段时间的生活，圆的是他从小以来的一个梦想。他实际上获得的感觉，比回忆中更加美好。

        中间虽然也有嫉妒，有纷争，但更多的时候，他感觉到的是亲近，是温暖。可能是一开始就展现出过于悬殊的实力，直接让大部分同事心服口服；也可能是因为时间还不够久，相处得不够长，他还没来得及看见竞争残酷的一面，总体来说，青芦工厂让他觉得很舒服，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更高更远的梦想，说不定他会想要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计小桃说：“小常哥，祝你以后一切顺利，到时候也让我能得意地跟人说，那个厉害的机关师，是我的朋友！”

        常鸣笑着伸出大拇指：“嗯，不会让你失望的！”

        ……剩下的一点时间，常鸣把进阶体术所需要的初级机关全部做好了。

        这套机关一共十个，像是改良版的梅花桩。没打开开关的时候，它看上像个小板凳，开启后两秒内，它就会升到一人高，顶端有一个可以站一只脚的小平台。

        不过常鸣知道，为什么这十个机关必须自己做了。自己做一遍，就能了解其中的功能。它不只是像梅花桩一样，可以在上面行走，练习步法，还可以把它们依序排列，从立柱侧面的不同位置，有可能射出灼热的光线。

        练习的时候，在“梅花桩”上面练习步法，第一阶段的要求是熟练行走，不掉下来。渐渐的还有会有更高要求，让练习者在一定时间内走完指定圈数，不然机关会自动暂时解体，让练习者从上面摔下来。

        练习之后，另外有实践环节，也就是在桩与桩之间使用步法盘旋行走。立柱上会射出光线，练习者必须躲开光线，一束两束射在身上可能还没事，如果被密集射击，完全可以让练习者变成烤鸡。

        常鸣在做好机关前，在地面上划了十个圈，先提前练习了一下。

        这套步法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复杂，但实际练起来就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它根本就违反人类正常的施力方式，原本该往左的，它非得往右；倾势要往前的，它要求收势向后。常鸣在平地练习，还没到十步，就双脚打结，呯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妈的，还好没马上上桩，这就是一上去马上掉下来的趋势啊！

        小智无声出现在旁边，指点说：“此套步法讲究的是留力。所有动作都不可力尽，就算以最快速度奔走时，也必须留三分力随时以备改变方向。”

        常鸣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突然说：“做机关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能做到极限，需要留出一点空间。不，不对，有时候也不需要留力，一次性发挥最大力量……”

        他喃喃自语，开始思索。究竟什么时候没有保留，什么时候需要留力，根据不同的状况有不同的要求。但没被逼到极限的时候，果然还是有所保留比较好……

        他想了一阵，爬起来打开机关。

        十个“小板凳”一起升高，排列在被腾出空间的机关房里。

        十个一人高“梅花桩”看起来颇为壮观，常鸣只要一想到从上面摔下来，就觉得有点心惊。

        但他一咬牙，还是爬了上去。

        即使有机关房相助，他的时间也不多。练习的时候绝对不能留力，必须把自己逼到极限，告诉自己没有退路，这样才能压榨出最多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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