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珍惜眼前

　　一条长长的天梯，直插云霄，这是人界通往神界的唯一桥梁，也是最接近天界的地方。天梯之下，绵延不断的山脉蜿蜒起伏。
泽尧迎风而立，望着山间浮云蹿动，以及那座直抵天庭的云梯，沉思良久。
如今九重天被苍桀占着，泽尧的军士只能驻扎在天梯山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毕竟一旦开战，免不了又是生灵涂炭，若能不费一兵一卒擒住苍桀，必能减免无数伤亡，他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引苍桀自投罗网。
落嫣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军帐，泽尧已经几日未眠，专心致志研究面前的沙图，根据山形走势布置阵法。
红浮一早便被派去打探实情，飞鹰离开之后，打探敌情的任务，便交到红浮身上，云翳作为善战的能将，他应当用在前锋，此刻正帮泽尧出谋划策。
云翳指着沙丘道：“此处山势形成闭合之势，有进无出，若能在此地布下阵法，引仙王入阵，我们必能将之擒住。”
此地，是落锋山的位置，泽尧将一面旗帜插在上面，对云翳说：“你带领一支神将，前往此处布阵。”
“可是君上，要引出仙王并不容易？他又岂会轻易上当？必须有一个人，能让他卸下防备。引他入阵。”
“我去！”落嫣端着汤药走过来。虽说结魄玉中的灵魂回到泽尧的身体，但仍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完全恢复，他现在身体还需养着，不益冒险。这段时间，落嫣一直陪在他身边，按照习霖给的方子，配药煎药，从未间断。
听到声音，泽尧抬起头来，云翳同时向她投来视线。落嫣将汤药放下说：“只有我最适合，苍桀可以不会信任任何人，但他，唯有对我可以放下戒备。”
泽尧并不同意她去冒险：“此事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发生这一切，有我不可分割的责任？若不是我占着这具躯体。他不会想着救我出来，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就让我去吧！他不会伤害我，我一定可以平安归来。”
泽尧依旧坚定自己的决定，转身对云翳说：“看住她，不能让她离开军帐半步！”
云翳咳了一嗓说：“君上是为你的安危着想，落嫣仙子，就不要让君上为难了。”
落嫣绕到泽尧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除我以外，可还有更好的选择？”
泽尧道：“除你以外，任何人都可以，哪怕是本君亲自去，也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好…我不会去。”她知道泽尧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因此选择暂时妥协，端起汤药说：“先把药喝了吧，这是最后一贴药。习霖叮嘱我一定要看着你喝完。”
云翳见状，瞧了泽尧一眼，自觉退了出去。泽尧闷不做声，正欲接过汤碗，落嫣细心吹了口药汁送到他嘴边，期待的看着。
泽尧迟疑片刻，就着勺子张嘴吞下。
落嫣满意一笑，又舀了一勺如法炮制送到他嘴边，他再次迟疑，微微低头吞去，汤药饮完，落嫣又往他嘴中塞入一颗甜枣。
她记得泽尧以前最怕药苦，特地配了甜枣。泽尧微微一怔，面前的女子笑魇如花：“是不是就不苦了？”
“嗯。”泽尧含下甜枣，轻轻一应。落嫣心满意足收了药碗，忽然垫起脚尖，在他颊边印上一吻。
泽尧怔住。
“父君！”正这时，司悦掀开军帐的帘子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小少年顿时红了脸，捂住眼睛背过身去：“那个…儿臣不是要故意打扰落嫣姑姑和父君的…”
落嫣像做了贼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泽尧一脸平静，正了正色问：“找到你母亲下落了？”
司悦放下手来，转身说：“儿臣打算去接母妃回来。特来请示父君。”
“让红浮带一队将领随你去吧，务必将你母妃好好安置。”司悦疑惑，接母妃而已，他去就可以了，何必要带这么多人去？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答应一声是，便出去了。
待司悦出去，落嫣明显感觉泽尧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脸色如火烧一般，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泽尧一本正经说：“刚才的胆子，去哪了？”
落嫣作贼心虚的模样，指了指外面说:“我好像记得刚才煎药忘了熄火，这去看看。”说罢，慌乱着步子就要跑出去，走不到两步路，又返回来，抱了泽尧新换下来的衣裳，跑出了军帐。
泽尧望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哑然失笑。
军帐外，神兵神将身着流光战甲，来来往往巡逻，她抱着泽尧的衣裳，去了离军帐不远处的河边。
烈日当头，流水潺潺，她蹲在河岸边上，棒槌有一下没一下的捶打着衣物，不肖一会便觉得累了，抬手抹了抹汗液，又继续捶打。
洗完衣已经快近傍晚，她抖了抖衣上的水珠，晾晒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见泽尧从军帐里出来，与下属商量着去了云翳的营帐。她回到自己的营帐，施法变出一堆锅碗瓢盆，兵兵乓乓捣鼓起来。
泽尧和云翳正商量着计策，落嫣忽然掀帘进来，端着几碟小菜和一壶好酒，她并没有打扰他们，默默放下酒食便离开了，泽尧和云翳对望一眼，一时摸不着头脑。
落嫣出来以后，又去拾了些柴火过来，架起一口大锅，准备烧给泽尧沐浴的的洗澡水。
她将柴火塞进火堆，蹲下身吹着炭火，呛得眼泪直流。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抓住她的双手，她仰头一观，泽尧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
她怔愣一下，泽尧拉着她起身，扔了她手上的柴火:“你这一整天忙来忙去，我不是需要你做这些。”
落嫣低眉说:“大战在即，你们每个人都很忙，只有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想寻些琐碎的事情，来打发时间。我也想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为你煎药熬汤，洗衣缝补。能够更好的照顾你。”
她仰头，瞳孔中盈了些泪花，饶是有些委屈。
泽尧抬指，擦了擦她脸上的烟灰，柔声说:“我不让你参与进来，自是为了你好。”
“可是…”
泽尧伸手抵住她的唇:“我不会让你去面对他。所以，什么都不用做，知道吗？”
落嫣睫毛轻轻垂下，复又抬起:“听军士们说，今晚凡间有热闹的百戏表演，我们去看百戏好不好？”
“嗯！”泽尧点头。
她没想到泽尧会答应得如此畅快，难以掩饰内心的狂喜，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泽尧双手不自觉地悬在半空。
意识到什么，她脸颊一红，掩饰着慌乱退开，不自在咳了一下，内心却难掩的喜悦。
灯火通明的人间，落嫣拉着泽尧蹿动在人群之中，这是他们第一次看人间的百戏，演出尚未开始，戏台外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挤满了。
“快点快点，不然就看不到了。”落嫣拉着他拼命往前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到了最前头，戏台上的戏手口吐火球，手耍火圈，惹得周围一阵叫好。落嫣像个小女孩般，欢呼雀跃，兴奋鼓掌：“真好玩！”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这样开朗的笑了。
泽尧注目着她的侧颜，在灯火下格外明朗，忽然，叫了她一声：“嫣儿。”
“嗯？”落嫣应着回头。泽尧突然将她扯入怀中，落嫣僵了一下，他抚摸着她的头，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说：“以后，做你自己便好，不必刻意去做吉冉。”
他知道，为了让他认为吉冉还在，她一直在模仿着吉冉的影子，想要像吉冉曾经在玉虚山一样，为他洗手做羹汤，可这不是她。她又何必要委屈自己，去做别人的样子？
一瞬间，落嫣蓄在眼中许久的泪，轰然决堤。她回搂住泽尧，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衣衫：“你终于肯接受我了。”
泽尧捧着她的脸，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缓缓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燃起的烟花，绚烂了整片夜空。灯火映照在他们的身影上，周围嘈杂，皆被定格了一般。
有些人出现，是为了最初的相遇，而有些人的出现，是为了今生的相守。
吉冉也好，落嫣也罢，她们都曾在泽尧最晦暗的时光里出现，无论是谁，都值得他付出全力去保护。
如今，他想要，好好珍惜眼前人！不想等到错过，才来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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