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波云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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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揣着那只半死不活的鸟儿,一路驾云飞往古渊仙族。几个时辰后,一座掩映在云雾之间,巍峨壮观的都城浮现在眼前。
青山绿水环绕,瀑布彩霞齐飞,说不出的美轮美奂。
仙都,紫辰殿。
“灵药仙子回来了!灵药仙子回来了!”仙侍欣喜若狂奔进紫宸殿内通报喜讯。
祥云带着银白的光芒,落地现出女子仙袂飘飘的模样,细足自那云中踏出,底下云雾消失无影。
褪去一身风尘仆仆的着装,少女白衣胜雪,额心点缀水晶花佃,面上,却有几分奔波劳累的疲倦和苍白。
“可算是回来了!”
等候在殿上的众仙臣,瞬间热泪盈眶,激动上前相迎。
落嫣走的这七日。他们也在此等了七日,仙王若是逝去,整个仙族也都朝不保夕,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小仙,众仙也都担惊受怕着,就怕她回不来。
此刻见她平安归来并带回九阴花,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落嫣顾不上群臣,疾步奔向床榻。
燃着的一盏长信灯,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光。
她暗想,九阴花虽可挽救王上的性命,到底是至阴至邪之物,那人说,这花有可能是妖皇魂灵所化,若是贸然与王上食用,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必须想个法子,化去药中的邪气才行。
众仙见她站在床边犹豫不决,急切催促:“仙子莫要迟疑,快没时间了。”
落嫣松开掌心。以灵力推动九阴花的花瓣飞向床帏,悬在仙王头顶。
以指为刃,划破掌心,银白色的一滴血珠飞了出去,滴落花心之上,刹那间,那幽红色花朵迅速旋转开来,散发出强盛的光芒。
她本是一株仙草,血液具有解百毒疗百伤,治愈世间一切的力量,用她的血,兴许可以压制九阴花的邪气。
赤红光芒源源不断注入仙王体内,照耀了整座大殿,刺得众仙纷纷掩目。
不多时,她额上已渐起一层薄汗。
倏而,红光敛去,那血色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没入仙王眉心。
眼见他气色恢复红润,落嫣苍白一笑,步子往后踉跄几步。
她终是没能亲眼见着他醒来,眼皮沉重阖上,顺着床沿滑落在地。
梼光见状,急唤仙侍:“快,送灵药仙子去圣泉池!”
……
紫辰殿内,长信灯的灯芯正慢慢由暗转明,众仙臣秉住呼吸,静候仙王苏醒的一刻。
忽然,榻上的人手指动了,豁然睁开双眸,幽紫色瞳孔闪烁出威严神彩。
众仙喜出望外,跪地伏拜:“天佑我王!恭贺王上福寿安康!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俊朗的男子翻身坐起,刚苏醒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他撑着床榻咳嗽几声,缓和下气息,抬手示意:“平身吧!”
众仙家纷纷起身站立。
仙王平静看着底下众仙,强压住胸口的闷痛,正襟危坐道:“本王沉睡这些时日,神族可有来犯?”
一位仙君上前禀道:“听说神族也损失惨重,并无异动,不过有消息传出,圣羽神君失踪了,神族那边,正在四处寻找。族中事务暂由二长老毕方代理。”
“喔?”苍桀勾了勾唇角,这倒是个令他意外的消息,那日被圣羽神君所伤,可他,也中了他一招,料想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他应该闭关疗伤才是,怎会突然失踪了?
“王上,要不要趁现在神族群龙无首,我们趁机……”申宿星君提议。
苍桀并不敢掉以轻心,那人的狡诈,他也是领教过了,难保不会使出一招空城计诱他入局。
他自认为桀傲一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落入别人的圈套,此次还险些丧了性命,这笔账,他迟早会讨还回来,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仙王随即下令:“传本王令,即日起封锁仙门,重启防护法阵,即日起,仙族进入休兵阶段,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仙族境内。”
众仙皆对仙王的行为不解,为何不趁此机会直取神族,反而选择封闭仙门呢?
已经到了入秋时节,空气中都带了些许萧条的寒意,才刚经历过战事的天地九州,尚未散去硝烟的味道。
也只有这须弥山地界,算得上一片清净
山巅之上,一男子长身玉立,飘落的红叶,飞绕在他周围。
那双眼,仿佛洞察世间万物,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身后两座坟墓紧紧挨在一起,坟头蔓延的青草已经枯黄,墓碑上没有刻下任何人的名字。谁也不知这是谁的墓冢。
他却在此守候千年之久。
一千多年了,斯人已逝,故人早已化作枯骨,而今三界纷争不断,这天是谁的天。地是谁的地,未有定数?
他望着山间风云诡谲,浮云变化,神色莫测。
一声鸟叫嘶鸣,打扰他的沉思。
自天边飞出一只黑鹰,降落在他面前幻化人形。
他敛下眉头,淡声询问:“可是出了何事?”
黑衣男子低眉颔首道:“ 主上不见了。”
他微微挑眉:“怎会不见?”
黑衣男子道:“几日前,主上旧疾复发,前去幽冥鬼狱取九阴花,乃知这一去便下落不明。长老们已经派人出去寻找,皆无所获。”
“都找过了吗?”他指的是,幽冥鬼域可曾去过?
“属下去了,没有主上的踪迹,不过,在幽冥鬼域……属下拾到了这个……”他掏出一枚玉牌,上前一步递送到青衫男子手上。
男子掂着那枚玉牌,眉心微微一皱,这好像是仙族之物。
“属下猜想,会不会是仙族人带走了主上?”
若真如此,情况可就糟糕了,他体内浊气未清,逐鹿坛一战又与苍桀斗得两败俱伤,若真落到仙族人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思及此。他转身将令牌交还黑衣男子手上,沉声道:“务必前去仙族,查探清楚。若是发现泽尧的踪迹,尽快将他带回。”
“是!”黑衣男子略一拱手,收了令牌,很快消失无影。
【圣泉池】
一条倒挂的瀑布悬挂在两山之间,底下清泉回影,百花繁茂。
数万只小精灵从花心飞了出来,聚集在池水上空。筛下的点点光束,源源不断注入池中女子的体内。
许久之后,倚靠在池壁的女子气色恢复红润,猛然睁开眼眸。
那双眼灵动如波,清澈明亮。
她下意识摸了摸袖口,将一只金色鸟儿取了出来。好在,没被人发现。
她似又想起什么,摸了摸腰间悬挂的玉牌。
奇怪,不见了,掉哪里了呢?
她猜想会不会在幽冥鬼域的时候掉了。
每个仙族人都拥有一块代表他们身份的玉牌,倘若遗失,就很难在仙族境内随意出入。
这已经,是她第一百零九次遗失玉牌了…
落嫣心中哀嚎不已,想着只能抽个空暇,去仙阙阁补办一块。不知道子阳仙官看到她时,又该是怎样一幅表情?
管不了这么多,也不是她故意,谁让她生下来,就比别人少一根筋呢?
她随即神情一松,舒服的伸了伸懒腰,从圣泉池中出来。泉水随她走动哗啦作响,无数只小精灵挥动着透明的小翅膀,飞绕在她周围。
她施了个去水决,祛除身上的水气,笑着冲这些小家伙打了打招呼:“谢谢你们替我疗伤!”
小精灵们似乎听到了她的感谢,围着她上上下下翩迁。
圣泉池,乃为仙王专门为她打造的疗伤圣地。
此处种植成千上百种灵花药草,栖息在花苞里的精灵,以灵药花蜜为生,本身具有疗愈的功能,加之圣泉池水引自极地之渊的冰川雪莲之水,更具有聚灵汇气,滋补养身之效。
她被地火灼伤了神元,又为祛除九阴花的邪气放了不少血。
如果不是梼光命人及时将她送往圣泉池,恐怕她早已灰飞烟灭,如今即便保住一条性命,几百年修行,恐怕也所剩无几。
可她并不后悔。
当初若不是仙王将她带回仙族,她还是那株长在雪山之巅无人问津的玄灵花草。或是,早已成为采药人锅中的一碗药渣。
仙王将她养在水晶器皿之中,每日会来给她花身浇水。
因无法适应外界的环境,她的花叶日渐枯萎,仙王便以心头之血日日为浇灌,才使她重焕生机,后来,又为她打造这座圣泉池,将她放在池中育养,沉睡百年方化成精灵。
初化精灵的她,挥着翅膀站在他肩头,睁着懵懂的眼睛问他:“这是哪里?”
“这里是古渊仙族,以后便是你的家了。”
“家是什么?”她歪着头问。
“家是…可以庇护你的地方。”
窗外云腾霞雾,祥云之中,仙鹤穿梭而过,留下声声鹤鸣,与雪山不同的世界,这里四季春暖花开,风景美如画卷。
后来她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两条腿可以直立行走。
她问他:“为何我和他们不一样?”
仙王摸了摸她头上的精灵叶,微笑着说:“你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真的吗?”
“真的!”
她信他的话。只要他说的话,她都会信。
于是,她开始期待自己的变化。
忽然有一天一觉醒来,她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变大了,脚也变长了,绿绿的肌肤,也变成雪一般的颜色。
她匆忙跑到镜子面前,捧着铜镜,从镜中窥见一名女子的模样。
一张鹅蛋脸,弯弯细细的柳叶眉,小巧精致的鼻梁,粉若桃花的唇瓣,美得不可方物。
她伸手摸了摸这具温热的躯体。不敢置信。
这是她吗?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变成人了!
“喜欢吗?”仙王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同她一起仰望她镜中的模样。
“这真的是我?”她抚摸着这张小脸,不可置信。
“除你以外,这里可还有别人?”
仙王微笑,握着她的手,带她飞了出去,招来一匹仙马,仙马载着他们在云间飞来飞去。
飞到了天河边上,他挥挥衣袖,沿这天河两岸撒下鲜花的种子。
一瞬间种子发芽,刹那花开,缤纷了天河两岸。
在这里,他给她取了名字——
“从今以后,你便唤落嫣可好?”
“落嫣…落嫣…”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开心的拍起手来:“太好了!我有名字了!…我终于有名字了?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悠悠山谷之中,仙马载着他们,在天地之间自由飞翔,追逐落英晚霞。
落霞逐云去,嫣然才一笑,陌地万花开,陌上锦华花是梦,花繁似锦惹人怜。
那一日,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日。
那一日,也是她的生辰之日。
而她的实际年龄,便从那日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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