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166章：如此关心

这一觉睡的很沉，却又似乎做了很多梦，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晃了一会儿神，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但究竟做了哪些梦，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在房间里投出淡淡的光线，盖在身上的被子很暖和，南江雪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满足的□□。

        听到响动，一人来至榻前，轻轻道了一声，“大小姐。”

        “玄玉？”南江雪坐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昨晚您喝了很多酒，二公子不放心。”南江云的贴身护卫将枕头放到南江雪的背后，让她坐的更舒适些。

        “云儿还好吗？”南江雪问。

        “二公子没事，陆洵在身边。”玄玉道。

        南江雪点点头。

        这陆洵是公府侍从，以前她对他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听说南怀仁接管国公府后，陆洵一直不肯离开，做事尽心尽力，母亲和弟弟逃离燕京时，他一路追随，更在阔尔罕将南江云软禁于昆凌时，冒险跑到临确城报信，有个这样的人一起照顾南江云，南江雪也挺放心。

        “啊，大小姐，您醒了！”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婢女佑晴从外间走了进来，看见坐在榻上的南江雪，露出大大的笑脸，走过去利落地挂起窗帘，早晨的阳光便洒了进来。

        “大小姐您来色勒莫大营吃吃喝喝，怎么也不叫上佑晴？”佑晴嘟着嘴巴递上一杯温水，转而对玄玉道，“玄玉妹妹，你这回放心了吧？守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这交给我行了，二公子不会怪你的。”

        “你怎么来了？”南江雪一笑，一边喝着水一边问佑晴，那温水中还放了些蜂蜜，喝起来很舒服。

        “我昨晚赶过来的。那些臭小子粗枝大叶的，哪里懂得照顾人？大爷还把他们好一顿训呢。”佑晴说着嘻嘻地笑了起来，“而且，来的可不只我一个。”

        南江雪一怔，却听外面隐隐传来的军士刻意压低的声音，“子渊先生。”

        “师叔也来了？”南江雪看向佑晴，后者笑着点点头，然后很快，子渊便大刺刺地走了进来，一脸的兴师问罪。

        “师叔。”南江雪放下杯盏，朝子渊呲牙一笑，结果脑袋上反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暴栗。

        玄玉退到一旁，佑晴捂住嘴巴，南江雪则“啊呦”一声。

        “师叔，这一大早的，谁惹您了？”南江雪揉着脑门道。

        然后，又是一记暴栗。“除了你，还有谁敢惹我？”子渊怒道。

        “可我一直在睡觉啊！”南江雪很委屈，“师叔您不会是做噩梦了吧？然后梦见了我？还是您这会儿正梦游呢？”说着伸出一只手在子渊脸前晃了晃，逗的佑晴直乐。

        子渊一把抓住南江雪的手腕，指尖一动，开始为她切脉。

        南江雪花容失色，“莫非酒里有毒？”

        被子渊狠狠瞪了一眼，南江雪吐了吐舌头，不再捣乱，很认命地举着胳膊。

        就在这时，外面的房门又开了，伴随着军人特有的脚步声，黎落与几名雪狼鱼贯而入，有人端着水盆，有人托着茶盘，有人捧着军常服……最前面两人，却是南家的二公子和三公子。

        见子渊正在给南江雪切脉，正待开口的南江雨闭上了嘴巴。

        房间里虽一下子聚了不少人，却是异常安静。

        “师叔，我不过喝了点酒……”南江雪眼见众人紧张的神色，不由郁闷开口。

        再一记暴栗敲在她的头上，子渊抱臂看着南江雪。

        “不过喝了点酒？不知道自己在阙城差点就没命了？身上又是口子又是窟窿的，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就不知道收敛点？”

        “亏你还跟我学过医术，你自己说说，伤后大量饮酒会怎样？北地宗主，靖北元帅，很了不起是不是？没人管得了你了是不是？”

        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把个北地宗主、靖北元帅搞的灰头土脸。

        “这都一个多月了，而且也……没有很大量啊。”南江雪咕哝着。

        “你说什么？”子渊又举起了手。

        “我我说师叔您妙手回春，小雪这这才会不知收敛。小雪错了！”南江雪急忙缩脖子闭眼，见她这副模样，众人都咧了咧嘴，南江雨却乐开了花。

        子渊放下手冷哼一声，南江雪则对着他抬起一张笑眯眯的脸，“师叔，您不是在燕京城寻欢作乐，啊不，寻幽览胜呢吗？谁把您折腾过来的啊？”一边说着，目光却一边霍霍地射向众人，众人尽皆大摇其头，表示与我无关。

        “想知道？”子渊笑问。

        南江雪点头，目露凶光。

        “你大伯父。怀安大将军跟上官上师品完茶后，特特派人邀我到这里寻幽览胜。”说罢，优哉游哉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很惬意地看着南江雪吧唧吧唧嘴，一副“好吧我认命当我什么都没问”的丧气模样。

        “你们是跑来做什么的？”扫了一眼房内的一干人等，子渊微微翘起唇角，一干人等都没作答。

        雪狼们总不能说，值岗兄弟来报，子渊先生面色不善，恐对大小姐不利，他们于是赶紧抄起家伙，包括水盆、茶盘、军常服等等，跑来解救大小姐吧？

        看子渊先生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大小姐都只有咬牙挨打的份儿，如何解救？

        至于南家的两位公子，当然是关心他们的姐姐，不过子渊先生定会穷凶极恶地问：昨天你们干什么去了？！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先生，”默了片刻，南江云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姐姐她……可有大碍？”

        “大碍倒没有，小碍却不少，而且她若是没人管着，日后只怕会更加地无法无天，小碍迟早变大碍。”子渊冷哼道。

        说着又转向南江雪，“死丫头，过阵子跟我一起回雪归山，好好调理调理，也让你师父好好管教管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师叔是惦记着我师父的好东西呢吧？放心，您看中了什么，小雪一定帮您偷来。”南江雪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子渊眼睛一亮。

        “我说的！”南江雪拍拍胸脯。

        “这才是好孩子。”子渊眉开眼笑，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墨碣端了早饭进来，被子渊一把扯了过去，“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呃，”墨碣一个踉跄，差点弄翻了食匣，“清清粥小菜，大公子特意吩咐的。”

        “还是我义弟最有心，你们都学着点！”子渊道，“尤其你们两个，”说着指着南家的两位公子，“人是来了，手却空着，你们是来看你们姐姐的，还是来看你们姐姐热闹的？不敢管，照顾人也不会？”

        “哎，你们去哪？我还没说完呢！两个小坏蛋！”眼见南江雨拉着南江云便往外跑，子渊嚷嚷起来，佑晴、墨碣和一众雪狼则开始尽心尽力地“照顾”南江雪洗漱，更衣，用饭，他则被挤到一边，对着笑吟吟的南江雪咬牙切齿一番，悻悻地走了出去。

        一出门，正撞见南江风。

        “你那宝贝妹妹没什么事儿，一堆人围着伺候呢，排场大得很！”子渊气鼓鼓地说。

        “有劳兄长。”南江风笑着一躬身，然后转身便走。

        “哎，这就完了啊？”子渊被呛的直翻白眼，对着南江风转给他的后背叫道，“懂不懂什么叫兄友弟恭啊？过河拆桥是不是？”

        说话间，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让他的一张脸变得更加拧巴，考虑是不是去灶事营投个毒，让这群人一个个都没有好日子过。

        “二哥，你猜子渊先生这会儿在想什么？”不远处，南江雨揪了揪南江云，朝子渊那边努了努嘴。

        “要不你去问问？”南江云瞥了弟弟一眼。

        “我可不去！”南江雨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你没见大哥都吓跑了吗？刚刚要不是我拉你出来，一准要倒霉。”

        “你见黎落他们倒霉了吗？”南江云好笑地看着南江雨。

        “没准已经死在里面了呢。”南江雨笑道。

        “昨天真不该让姐姐喝那么多。”南江云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心里有数，墨碣大哥又一直在旁边。再说那么多世家、官员、将军、兵士，这酒，姐姐怎能不喝？”南江雨道，“而且我觉得，姐姐太辛苦了，让她彻底放松一下也挺好的。”

        “经此一战，你也长大了不少。”看着南江雨认真的表情，南江云不由道，“以后要多帮姐姐才是。”

        “嗯，我知道。”南江雨点点头，“我们一起。”

        ※

        阔尔罕独自站在帐外，看着眼前连绵的色勒莫大营。

        一队巡营的近卫旅军士从前方经过，年轻的脸孔，整齐的步伐，让他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曾经是这里的一员，只是昨夜当他坐在大校场上，看着眼前那沸腾的场面，却只能独自端起酒杯，辛烈的酒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有些灼痛。

        他在这里成长为一名将级武官，然后被调任昆凌守备军任军团统领，甚至参与了极北之战。

        建功立业，这是他父亲临终的嘱托，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理想。

        可是，他乱了心神，犯了大错，他想，也许一直以来他都没搞清楚，什么叫“好好当兵”。

        南江雪并没有处置他，而且离开昆凌后，他还有机会跟着南江风，带领不同的队伍，参与了许多重要战事。

        只是，他一直是那个犯了错的昆凌守备军统领，只是，南江雪几乎再没跟他说过什么话，偶尔扫过他的目光平淡的让他觉得，她不在意他曾经做过什么，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他这个人。

        前程一片灰暗，可他宁愿在这样的灰暗中前行，一丝不敢懈怠，一步不敢落下，他只怕有一天路到尽头，女帅对他说，你不用再做靖北的兵了。

        “阔尔罕将军。”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转过头，他忙对着来人躬身行下礼去，“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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