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134章：巡营小插曲

眼前是一片扎好的行帐，有军士正在埋锅造饭，还有人在向帐内运水。

        早有一名武官引着南江雪向她的主帐行去，其他人见到主帅到来都纷纷躬身，似乎身后的追兵并不存在，一路“逃跑”的队伍也有序地分散开去。

        “大小姐！”伴随着一个粗大的嗓门，一身血污的霍亚大步流星地迎面而来，黑着张脸向南江雪行礼。

        看着气鼓鼓的黑旗参将，南江雪忍不住笑问，“谁惹你了？”

        “贺兰峻啊！”霍亚忿忿道，“他仗着自己是上官，非让我窝在这！憋死人了！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不窝在这儿还想去哪？”

        “去打苏合啊！”霍亚道，“那个混蛋，竟敢真的追过来，简直是找死！”

        “你把他弄死了，我还怎么气阿拉达图？”南江雪瞪了他一眼，“行了你别嚷嚷了，我这身上乱七八糟的，难受的很。你也是，闲呆着半天还一脸的血，不知道擦擦！”

        霍亚听罢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结果更加弄了个满脸花。

        “怎么？”见霍亚仍然跟在自己身边，南江雪不由停下了脚步，“要不你进来伺候我更衣？”

        “哦！好啊！”霍亚爽利地答道，身后的雪狼都不由朝天翻了个白眼。

        南江雪则不再搭理他，转向沈明瑄道，“殿下，劳累了这么许久，不如先回帐稍事休息，贺兰峻回来后，我再去请殿下，可好？”

        “好。”沈明瑄含笑点点头，又道，“大小姐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南江雪“嗯”了一声，又对着迎上前来的天元一品将军许印拱了拱手，“许老将军辛苦了！”

        “大小姐神机妙算，老夫和顾督校幸不辱命。”许印躬身笑道，申字团统领顾灿也忙向南江雪低身行礼。

        南江雪一笑，目光落向许印身后的一名武官。“海将军受伤了？”

        “些许轻伤，已经处理过了，谢大小姐关心！”那武官忙道。

        他是许印的一名部下，名叫海维东，平时不大言语，不想南江雪却也能关注到自己。

        点点头，南江雪又转向黎落，“你去帮殿下照看一下。另外，让军医也过来瞧瞧宋统领的胳膊。”淡淡扫了一眼宋子言，她向沈明瑄微施一礼，迈步走向自己的行帐。

        “大帅，要不末将出去看看？”

        “你是看不起贺兰将军？”

        “啊没有没有！”

        “鄂多的前锋队打没了？”

        “是，他们区区四千人，而且也没想到咱们会这么快过去揍他们。哦，依照您的命令，鄂多的主力留给了茏甲，末将只派了斥候去探查他们的兵力布署，然后报给叶将军。”

        “嗯。”

        “大小姐，那那个贺兰将军那边……”

        有雪狼打起帐帘，霍亚叨叨唠唠地随同南江雪走了进去。

        沈明瑄收回视线，跟着黎落走向旁边的一顶行帐。

        在小鼔口外列阵的正是黑旗副将贺兰峻所带的队伍。

        当苏合赶至，发现原本跟着南江风的贺兰峻突然出现，心中顿时一惊。

        这贺兰峻也不迎敌，而是长臂一挥，几辆巨大的投石车就把一堆大石头乱七八糟地扔进了他的队伍，一时血浆飞溅，惨嚎迭起。

        苏合于是带着无心再战的鞑塔兵果断退走了，至少现在他可以对他们大君说：属下在追击南江雪途中，意外遭遇南江风所部，寡众悬殊，属下虽奋战却中不能敌，伤亡惨重，为保存兵力，只得暂退！

        回返营地后，贺兰峻安排了一下军士便快步来到了南江雪的大帐，此时沈明瑄、许印、聂远和宋子言，以及霍亚等靖北军的几名重要武官都已到齐。

        “末将贺兰峻，叩见大帅！”贺兰峻单膝跪倒，“鞑塔部苏合现已撤退，残部六千人左右，撤往阿拉达图主军方向。出战黑旗无伤亡。”

        南江雪点了点头，“贺兰将军请起。”

        贺兰峻站起身，“大帅此战灭西胡轻骑兵和鄂多前锋军，留了鞑塔一条活路，想来阿拉达图定会感恩戴德的。”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也辛苦了。”南江雪笑道，“用攻城的投石车砸他们，将军这规劝的法子还当真很奏效呢。”

        贺兰峻嘿嘿一笑。“这是从扎音人那里要来的几台车，先试试好不好用。末将总是信不大过极北人的手艺。”

        前些时日，贺兰峻率军攻击了扎音的辎重队，所谓“要来”，就是“抢来”吧，结果还这般将信将疑，挑三拣四的。

        “那你要不要再劝劝咱们的霍亚将军？他可是因为你不让他出战，一直在折腾我呢。”南江雪道。

        见南江雪和贺兰峻都笑眯眯地看向自己，霍亚不自觉地汗毛倒竖，翻着白眼直摆手，“不不不用了！”引来帐内一阵哄笑。

        “大哥的讯息我收到了。大哥下一步的想法，你跟大家一起说说吧。”南江雪招了招手，已有军士上前展开了地图。

        南江雪进入极北已有半月。

        半月以来，趁着极北联军利益分割不定，调度仓促零散，靖北各路军团打的颇有成效，大小战役十余场，皆胜。

        灭极北类乌济军和翁牛军，阿巴扎赉部退出，其余几个率先迎战的部落军力皆已受损，总战损超过五万人，相较之下，靖北军可以说是仅仅伤了点毫发。

        这种局面足以令极北联军的主营帐痛定思痛，若任由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莫说什么瓜分北地，进逼天元，就是自己的地盘能不能稳的住都将成为问题。

        是以，他们必将暂时抛开那些不必要的争执，同力协契，以优势的兵力大举反扑。

        事实上，此次南江雪所遭遇的鞑塔、鄂多和西胡的联合攻击就已现出了这样的迹象。

        南江风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

        以寡敌众的靖北军，此战的主要战术有两条：一是蚕食，以局部优势对敌，不断削弱极北联军的兵力；二是分化，不断挑起联军的内部矛盾，让他们形同散沙。

        贺兰峻此行助南江雪遏制鞑塔苏合只是捎带脚做的事，最重要的目的是将南江风的下一步计划与主帅南江雪达成共识。

        苏合败走后，阿拉达图势必整兵出击，一是表足鞑塔的战斗姿态，二是要给靖北军一个迎头痛击，南江风则把这场关键之战的地点锁定在了冲灵河谷以北。

        靖北军全线调动，南江雪率军正面进攻隶属于伦支克拓不的玛法雅一线，南江风则带另一支黑旗绕至伊索，与夏之岚所部苍焰合力攻打阿拉达图主力。

        伦支克拓部被玛法雅战事牵绊，将无法呼应阿拉达图，再以灰砂切断那森驰援之路，叶枫牵制其他援手，阿拉达图只能孤军作战。

        南家大公子此战的目的，是要将阿拉达图这次所带的人马一举铲灭，让联军重挫之下陷入内讧。

        看着地图上勾画的线路，听着南江雪与贺兰峻的讨论，许印对于靖北军和靖北军的这些年轻将领，又有了更新的认识，而立于沈明瑄身后的亲卫队统领宋子言，则越发地沉默起来。

        傍晚时分，南江雪巡检大营。

        这一战的伤亡数量比之此前有了明显的增加，但整个大营依然井然有秩，值岗者、休整者、疗伤者，各军团的安排有条不紊，军士的情绪也都不错。

        南江雪一边跟身边的沈明瑄和贺兰峻说着话，不时也跟凑过来的将士扯几句闲篇，一些军士不敢上前，却又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的主帅，目光中透着热切和满足。

        突然间“嗷”地一声鬼叫从一个行帐里传来，紧接着有人提着裤子从中窜出，边叫还边朝身后看。

        在他身后，好几个人追了出来，笑嚷着，“哎你别跑啊！这才刚开始啊！”

        “去你大爷的！”提着裤子的人骂道，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拖沓的裤腿摔了个大马趴，惹来一片哄笑。

        “大帅来了！”不知谁发了一声喊，哄笑戛然而止，一堆人跪下行礼。

        那被自己裤腿绊倒的军士才刚刚爬起，便悲催地发现自己的屁股正暴露在外面，而他的小兄弟则对着他们的大帅，呃……而且还是女帅。

        女帅停下了脚步，身周的一众武官都皱起眉头，皱的最紧的是南江雪身边的皇四子。

        “啪”地一声，那军士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兄弟，然后本来提溜着的裤子便理所应当地滑落到了地上。

        身后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赶紧埋下头做“不是我”状。

        “混账！”一声厉喝来自未字团统领。

        他黑着一张脸，恨不能赶紧上去给他提上裤子，或者干脆挖个坑把那混蛋和自己全都埋了。

        这一片是未字团所在地，大帅巡营，结果竟撞见了这样的事情！

        “标标标下该死！大大大帅饶命！”被那一声厉喝震醒了的军士慌慌张张地捞起裤子，然后“噗通”一声跪伏在了地上。

        “大大帅，华子他他屁股让鞑塔人伤了，我我我们是要给他涂药，就是手重了点，不是那那个……大大帅您别别……别误会……”跪在那华子身后的一名军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是啊大帅，您……您千万别别误会……”另几个急切的声音响起，都是刚刚从那行帐里追出来的人。

        众武官听了神色一松，未字团统领也偷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但听到主帅接下来的一句笑问，又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我误会什么？”主帅笑问。

        “这这这个……那那那个……”军士们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误会什么？总不能禀告说，大帅您千万别误会我们几个是管不住下身，要对华子霸王硬上弓，我们真没有啊！而且华子他五大三粗的，我们就算有这癖好也断然看不上他啊！

        “咳咳。”沈明瑄以拳掩唇，忍不住干咳了两声，贺兰峻则在南江雪身边低笑道，“祖宗，您别玩了。”

        南江雪一笑。“华子，你不是骑兵吗，屁股是怎么伤的？”说话的口气竟似与那华子颇为熟稔。

        “大帅还记得我？”华子忍不住抬起脸。

        “咱们是同一期新兵团的，还在一个中队里，我记性有那么差吗？”南江雪笑道。

        “是是，您还亲手帮我解了蓝虱的毒。”华子看上去很是惊喜，“哦那个，当时标下正好从马上站起来，结果屁股被后面的一个鞑塔人戳了一下。不严重。”

        “华子那会儿可是用战枪直接钉死了对方的一个武官呢！”同伴赶紧替他补充道，又犹犹豫豫地说，“大……大帅，标下也是那期新兵团的，您可也还记得标下？您……您还往标下的衣服里塞了许多毛毛虫……”

        “噗”地一声，周围的军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话者的脑袋立时被旁边的人抽了一记。

        南江雪也笑了，“我记得你的枪法在咱们队里可是一等一的，力气比华子还大些呢。这一次定是也立功了吧？”

        “回大帅，标下杀了五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鞑塔武官！”那军士挺起胸脯，一张脸因兴奋而涨的通红。

        南江雪点头赞了一句，又笑道，“行了，都起来吧。华子，你既伤了，怎么不让军医给看看？”

        “回大帅，他是怕落到宫晓姑娘的手里。”一人笑答，结果引来军士们一片会心的大笑。

        南江雪也不由笑了起来，“墨碣，一会儿拿点药给华子，这长途奔袭的，屁股坏着怎么骑马。”

        “是。”墨碣笑应。

        “大帅，咱们会很快启程吗？”有军士问。

        “嗯。”南江雪点点头，“后面的仗只会越来越凶险，你们对敌的时候，都顾着些身后，相互多照应。我带不走所有的人，但总是希望战争结束后，能有多一些兄弟可以一道回家，所以，咱们一起努力吧！”

        夕阳里，女子的面容美丽而柔和，一双眸子动荡着金色的光亮，像潺潺的泉水浸入人们的心底。

        就在众人大为感动之时，却见女子又研究性地看着华子说了一句，“嗯，好在伤的不是前面，不然回去了只怕你媳妇也会把你给赶出来。”

        华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下身，一干军士一愣之下全都大笑起来，贺兰峻等几名武官也笑着相互对视了一眼，皇四子则揉了揉鼻子，努力按下了想要大咳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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