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周程程坐在阴暗楼梯的台阶处，听着夏晓晓用清雅的嗓音娓娓道来。

        “我们俩是一年前认识的，大概认识三个月左右就确定了关系，是他先追的我，不对，也不能叫追，大概就是我能感受到他对我有好感，并且处处帮助我，有关我的事情都会记着，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他在我生理期的时候就会替我煮红糖姜水，帮我送暖手宝。”想到曾经美好的回忆，夏晓晓嘴角挂起淡淡的微笑。

        周程程也不禁感慨：“那他确实很暖心啊！”

        听了周程程的话，夏晓晓苦笑一声，眼神悲伤：“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他处处体贴细微，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我这么好过，我一直在等待他开口跟我说要在一起，但他就是迟迟没有动静，后来我咬了咬牙，便向他提出了要不要在一起。”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收到我的信息之后表现得竟然有些讶异，就像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一样。”

        “但我明明能够确定他是喜欢我的呀，要是不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为她做下那么多事情，甚至不惜出钱出力出时间，就是为了让我开心。”

        听到这时，周程程隐约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她只能问道：“那然后呢？”

        夏晓晓沉默了半晌，而后深深叹息一声：“然后啊……”

        “然后我便缠着他，故意制造偶遇，还学着他对我那样也对他好，他可能也是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动容了，答应了和我在一起。不过当时我都没觉得这些有什么，在我的念头里，是他先喜欢上我的，而我后面也喜欢上了他，那为他付出也没什么，毕竟感情都是相互的嘛。”

        周程程越听越觉得奇怪。

        一个男人喜欢你，却又不表白，你表白了之后他反倒还退缩了，最终靠你倒追才和他勉强在一起了……

        一个猜测蓦然出现在周程程的脑内，仿佛一道金光劈进了她的大脑，将所有谜团都劈得一干二净。

        周程程骇然：“他那哪是喜欢你！分明是吊着你养鱼罢了！”

        她将内心的猜想脱口而出后才察觉到不好。

        说得这么直白或许会不会戳中夏晓晓的伤痛之处啊？

        周程程心中有些忐忑，暗暗打量着夏晓晓的神情。

        而夏晓晓只是自嘲般扯了扯嘴角，情绪波动不大，如同早就有所预料一般。

        “是啊，当时的我却没有你这样一眼识破他的眼力，只觉得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多，他才突然变得好像没那么的爱我了。”

        “后来，我做的越来越多，他对我的态度却越来越差，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他的手机。”

        “他手机里全是他和别的女人的暧昧聊天记录，就如同当初他对我那般，对待那些女人，甚至改都不带改一下的。我没能成功从他的手机里走出来，你知道当时我心里最先蹦出来的念头是什么吗？”

        周程程陷入了夏晓晓所营造的悲伤氛围，下意识呢喃：“是什么？”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活成了豆瓣那些看起来像是写手编的帖子。”

        “后来我逼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才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他一开始的目标其实根本就不是我。”

        “他真正有好感的是我身边的一个同事，对我好不过就是为了引起那个同事的注意，或者说，追不到那个同事才无聊找我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卧槽！”周程程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这特么也太渣了吧！”

        夏晓晓半低着头，没有说话，嘴角始终挂着那抹苦笑。

        周程程一时间唏嘘不止。

        她第一次见夏晓晓时以为她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文艺女生，注定和自己聊不来的那种，但当天晚上，又感觉夏晓晓有了些许变化，变得更加有人气（不是那个人气）了，会对着大家开玩笑，但开的玩笑是那总让人夜里睡前会反复回想的玩笑。

        简单来说，就是犀利了很多。

        不过无论是第一印象的文艺，还是后来的犀利，都没有此刻夏晓晓的状态给她的冲击更大。

        她发现了那个文艺犀利的女生，原来也会独自哀伤，半夜垂泪。

        这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工艺品不小心被附着上了一个黑点，从完美变为不完美，却成就了世间仅此一件的瑕疵美。

        夏晓晓也是如此。

        她或许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强大，那么不问世事，但却显得更加真实。

        周程程不愿意和一个带着完美标签的人做朋友，却愿意和真诚的人做朋友。

        “对了程程。”夏晓晓蓦然开口。

        周程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随口应了一声：“嗯？”

        夏晓晓瞳孔上下震动，神情犹豫，“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们呆在这里干什么呢！”夏晓晓的话语被节目组的人骤然打断。

        她们俩的交谈止于这短短的二十分钟。

        夏晓晓眨了眨眼，将眸中翻涌着的情绪压下，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她对着工作人员抱歉地笑笑：“我们俩就坐在这里休息一下，下面镜头太大搞得我们压力有点大，不好意思了。”

        见夏晓晓道歉的态度尚佳，工作人员也不好发难，只开口多提醒了一句：“下次不能这样了，收完短信立马就下去，直播间的观众找你俩都快找疯了，下去前记得把麦戴上。”

        “好。”夏晓晓点头。

        她抬脚，从楼梯处走下，只留下周程程独自呆怔在原地。

        夏晓晓最后是想跟她说什么？

        周程程不懂，却莫名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工作人员瞥了一眼还在原地呆坐的周程程，皱了皱眉：“你怎么还不走呢？”

        周程程回过神来：“啊，马上就走。”

        【是我bug了吗，为什么找不到夏晓晓的机位啊？？？】

        【前面的+10086，我去夏晓晓的私人直播间里也没有看见她，是节目组的原因吗？】

        【周程程也不在！她的直播间里面的画面和夏晓晓是一样的，还卡在去短信接收室前的画面。】

        【我仿佛嗅到了瓜的气味，两个和孔令杰有瓜葛的女人同时消失在小屋的直播间，该不会……】

        【前面的说话能不能说完！看着很难受知不知道！】

        【y1s1，夏晓晓和周程程同时消失这件事，确实值得思虑一番啊。】

        【！！！夏晓晓的直播间有画面了，她好像是从短信接收室的楼梯口下来的，画面开始的时候她刚走下楼梯。】

        【我靠，夏晓晓出来之后没多久周程程也出来了，还是同一个楼梯口！她俩不会真的打起来了吧？？？】

        【这么刺激，我好喜欢嘤嘤嘤，修罗场就是yyds！】

        从短信收发室的楼梯下来后，夏晓晓一直没走远，就坐在附近的沙发上。

        当她看见周程程的身影后，朝周程程弯了弯嘴角。

        而周程程也同时注视着她。

        二人相视一笑。

        周程程往夏晓晓所在的沙发走了过来，动了动唇瓣，想要说些什么。

        而夏晓晓仿佛早就知道她接下来的举动一般，抬起纤细食指，径直立于嘴唇之前。

        这是一个无声的“嘘。”

        周程程顿时便懂得了夏晓晓的意思。

        楼下有摄像头，现在她们身上也有麦，不方便说话。

        她动作顿了顿，到底还是没将内心的疑问问出口。

        就这么几个小动作，瞬间又在弹幕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家人们，夏晓晓是在对周程程笑？我是漏看了一天吗，刚刚夏晓晓约会回来周程程不是还茶里茶气地对夏晓晓阴阳怪气吗？？？】

        【我也看懵逼了，这俩人消失的这么几十分钟干了些啥，总不会是背着节目组去打了个啵吧。】

        【前面的，我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说不定还干了些什么脖子以下没法描述的事情呢hhhhhh。】

        【我……我可以嗑这一对吗……】

        【你们特么真的是什么都能嗑起来啊，我真服了，腐癌无处不在。】

        【前面的gnps（关你屁事）？人家看个恋爱节目爱嗑啥就嗑啥，就爱看相爱相杀的cp不信啊，管得着嘛你。】

        【就是就是，恋爱节目万物皆可嗑，我们嗑女生和女生之间的姐妹情不行？又不是只能是爱情，况且节目组都不反对我们嗑cp，你又算什么东西。】

        而夏晓晓和周程程对她们俩引起的风波丝毫不知情。

        在客厅蹲到周程程之后，夏晓晓便回到了房间。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方若如必定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夏晓晓抬眸，眼前见到的景象和她心中的预期一模一样。

        方若如一个箭步冲下了床，瞪大着眼睛，直直地死盯着她。

        可她却也只能盯着夏晓晓，在镜头之下，断然是无法开口询问夏晓晓方才和周程程到底聊了些什么的。

        久而久之，方若如的模样竟有些憋屈。

        夏晓晓摇头轻笑，摊了摊手，故作无辜状。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mmp。

        方若如更气了。

        她心里清楚，就算没有摄像头的情况下，夏晓晓也是不会告诉自己她和周程程聊天的具体内容的。

        毕竟如果是她能够知道的事情的话，夏晓晓一开始便不会开口让她回避了。

        不过道理方若如都懂，但当她看见夏晓晓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心里就生气。

        她恶狠狠地瞪了夏晓晓一眼。

        而夏晓晓还给她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

        方若如要气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方若如她酸了她酸了，她酸夏晓晓和周程程了！】

        【这才是真正的修罗场好不好，其他那些在这面前算个屁啊，我永远爱美女和美女之间的姐妹情！】

        【我嗑了，有没有人想一想她们之间的cp名啊，我就不信我们联合还打不过它一个空暇cp。】

        【美女和美女永远都是坠吊的，不要男人，不要男人。】

        然而，就在弹幕嗑生嗑死的时刻，节目组的微博突然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恋爱小屋官方微博：

        经过剪辑师们的加班加点，恋爱小屋第一期正片已上线，时长高达两个小时，直播内的精彩片段，你正在嗑的甜甜的cp，还有那些有趣的情节，风靡全网的‘抓阄’行为，嘉宾们今日短信的内容与对象，你想要看的全都在这里了！（附第一期正片视频）”

        这则微博一经发布便冲上了热门，不爱蹲直播的吃瓜群众、想要知道短信内容的忠实观众，全都涌了进去。

        正片的开端在嘉宾们初入小屋，而后进行自我介绍，第一天晚上的真心话游戏……

        这些内容大部分观众都已经在直播间内看过了，不过加上节目组的剪辑和背景音乐渲染，显然比直播时更加有趣的多。

        两个小时的视频在不知不觉中就播放到了尾声。

        然而，节目组剪辑在结尾的片段，让整个节目再度冲上了微博热门榜。

        ——画面跳转到夏晓晓今天独自在房间内发送好感短信时的场景。

        与昨日的略显沙雕的抓阄不同，这天的她丝毫没有犹豫，拿起手机飞快打下了短信内容，发送。

        剪辑师将夏晓晓的选择通过文字贴在了视频尾端上。

        “夏晓晓to——孔令杰。”

        视频到这，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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