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罗宾牌抱枕

达米安在另一个世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那个女巫。克莉丝汀双手垫着下巴靠在床边睡着了，她不说话的时候那份非人的美貌被放大，甚至难得带上几分脆弱，好像昨天那个当着众人面拎出人头的女巫不是她一样。

        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在眼前，达米安挣扎着坐起来，看向她的眼神变幻莫测。灵魂上那种挥之不去的撕裂感依然存在，无法找到来源的痛楚让他烦躁不已。

        达米安的手在枕头下试探性摸了一把，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握住了一柄匕首。

        “你杀了我也回不去的，”她闭着眼开口，声音含混，听起来很困倦，“不想像昨天晚上那么疼就继续躺着。”

        “我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你的责任，”达米安不慌不忙地说，“而你提供的方法是让我在这具身体里待一个星期。”

        “准确来说是另一个你自己的责任，”克莉丝汀睁开眼，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达米安，d，小韦恩，奥古，你自己选一个。”

        “什么？”

        “对你的称呼，我是不介意叫你达米安，只要你自己没问题的话。”

        “我拒绝。”

        “好的，那你就叫达米了。”克莉丝汀点头。

        “不许叫我达米。”

        “反抗无效，”克莉丝汀打了个哈欠，“小孩子别想这么多，会长不高的。”

        “我已经十四岁了。”达米翻了个白眼。

        “噢，那也还是孩子，”克莉丝汀不为所动，“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达米拒绝去想一个女巫的真实年龄，他沉默着看向克莉丝汀，眼里满是谴责。

        “总之，你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毫无疑问是个孩子，对了，以防万一我问一句，昨天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我好像突然晕过去了？”

        昨天的画面历历在目，克莉丝汀从投影中跟孩子们告别完不久就发现达米毫无预兆地开始疼痛，就像当时的达米安一样，只是他比达米安更能忍，除了面色惨白了一些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克莉丝汀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急急忙忙去探的额头，魔力化作清凉的流水抚慰过他的身体，然而却只是治标不治本。

        红罗宾在一边也很茫然，克莉丝汀询问的时候他表示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然后她头痛地发现这个达米安灵魂和身体也有错差。

        “准确来说是疼晕过去，”克莉丝汀纠正，她坐到床边拍了拍，然后无视达米的反抗把他搂到怀里，“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他语气很不爽，“女巫，放开你的手。”

        “习惯就好啦，”克莉丝汀说，她捞起达米一只手像招财猫那样挥了挥，换来怀里小孩激烈的挣扎，“因为你的身体跟灵魂不一致，你是不是被催熟过？”

        “我的年龄确实被母亲调节过。”达米语气阴沉，脸色黑得像墨汁，“等换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杀了你。”

        “别这么生气嘛达米，你至少要在这待一个星期呢，好好相处才是正道。”克莉丝汀笑眯眯地说，她把达米放开，然后精准而迅速地把他塞进了被子里，“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别担心。顺便，早餐时间到了，你想吃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前擅自行动是愚蠢而鲁莽的决定。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达米觉得自己恐怕打不过这个女巫。身体限制了他的发挥，而且他昨天晚上的时候就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出手恐怕非死即伤。那种藏在动作里的冷漠并不容易被掩盖，她出手制住他的时候更多是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情。

        啧，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暴起把他们两个占了别人壳子的人砍了，红罗宾怎么能那么心大的。

        “不吃肉。”达米不情不愿地说。

        “ok啦，我下去拿，顺便看看红罗宾和杰森相处怎么样。”

        “对了，我说的要好好休息可不是客套话，”走到门口时克莉丝汀突然转头看他，神情很认真，“我昨天好不容易才把你身上的疼痛转移走，你再动的话我就真没办法了，灵魂这块我一点也不擅长，为了自己着想，安分一点。”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眯起眼，完全不相信克莉丝汀对自己怀抱善心。

        “我诚恳希望能跟你好好相处，”女巫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挺喜欢你的。”

        我踩着拖鞋下楼的时候，杰森正靠着沙发边看书，红罗宾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智能电脑，在艰难地用那双小短手敲敲打打。和楼上比起来这里简直可以说得上安宁和平，我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去厨房拿了早餐。

        “早上好，杰森，红罗宾。”我把餐盘搁在茶几上，挨着杰森盘腿坐下来。

        “早上好，克莉丝汀。”红罗宾有些犹豫地说。

        杰森不太高兴地看着我，对我准备在茶几上吃早餐的行为有些不满。

        “别这样，杰森，”我捏捏他的脸，“我昨天累了一整天，真的不想动了。”

        “好吧，”他哼了一声，合上书，“你睡醒了吗？”

        “完全没有。我守了一晚上困得要死，达米还想杀我。”我夸张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唉，没有良心的小鬼。”

        “就一个星期，”杰森安慰我，“很快的。”

        “我知道，但是他跟d情况不太一样，我觉得可能得去找趟布偶猫……”我无意识喃喃。

        “什么布偶猫？”

        “世界意识啦，它应该有办法吧，大概。”

        杰森看出来我是真的意识不清了，他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帮你给他送饭？k，你看来像是半个月没睡好觉。”

        “也可以？”我犹豫着说，“要是他打你就喊莫妮卡，莫妮卡会把他摁住的。”

        “好啦，不用担心，就算再怎么强他现在也才四岁呢，我马上回来。”

        “好哦，”我揉揉他的头，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放进怀里，他现在已经被我和提米贴习惯了，对于亲亲抱抱举高高接受良好，或者说是因为反抗不能所以选择彻底摆烂，“谢谢杰伊，你真好，我爱你。”

        他被我逗笑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背，声音有些无奈：“我也爱你，k，你真的该睡觉了。”

        “达米都不给我抱，”我把下巴埋在杰森肩膀上，有些闷闷不乐，“我好不容易养熟了一点的狼崽子就这么没了。”

        “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可以尽情抱个够。”杰森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示意他还要上去送饭。

        我放开他，看着他去厨房拿了莫妮卡刚刚准备好的全素早餐，红罗宾敲打键盘的动作在我把杰森抱起来的时候就停下来了，他不可思议看着我，脸上满是震惊。

        我眯起眼笑了笑：“有什么问题吗，德雷克？”

        “杰森居然会让人抱，天啊，就算他还这么小，不，我的意思是说，这对我来说有点太惊人了。”

        “杰森很好说话的啊，抱一下怎么了，你跟他说一下他也会给你抱的，提米经常贴他他都已经习惯了。”

        “……真的吗？”红罗宾看起来有点心动。小杰森的样子在他脑里拉着手转圈，像是世界上最大的谜团一样站在他面前冲他招手。

        “真的，”我摸了个抱枕垫在背后，语气真诚，“你等会儿可以试试。”

        “我会的。”他神情严肃，好像正身处诺贝尔奖得主的公布现场，或者即将宣布自己证明了大一统理论。

        半晌，他又问：“我听到你刚刚跟杰森说爱，你们表达情感的方式都这么直接吗？”

        “其实现在不太说，”我想了想，“但是刚收养杰森的时候我说了蛮多的，因为他有段时间老是计划着偷偷跑路，理由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实际上就是害怕了。所以我带他回来一次说一次，后面他就放弃了。”

        “契约都签了还想跑，”我笑了一声，“没门。”

        “说起来你问这个是想改善家庭关系吗？提醒你一句，两个世界很多东西都不一样，可能没什么用。”

        “我觉得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但是表达爱意的人可以换一个，”红罗宾说，“我这辈子都不指望布鲁斯能对着陶德说出一句我爱你。”

        “嗯哼，”我突然想起什么，“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陶德昨天晚上刚把一个邪//教//窝点炸了。”

        常理来说这种事情与他没什么关系，义警每天都要捣毁好几个□□窝点，更何况哥谭是块神奇的土地，有个邪//教//窝扎根也没什么。不过放在当下语境就不一样了，红罗宾几乎可以亲眼见到那破碎的家庭关系一去不复返。

        陶德一定做了什么，而且大概率不会是是蝙蝠喜闻乐见的。

        “…他是不是杀人了？”

        “六十三个。”我数了一下，点点头。

        “完蛋。史诗级大倒退。”德雷克捂着脸从沙发上滑下来，我顺势把他捞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他忙着叹气，根本没空管我。我心情很好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感觉自己又成功满血复活。

        幼崽是世界的宝物，虽然里面芯子换人了但还是幼崽。

        不过还是很想念我自己的孩子。我惆怅地叹了口气。

        杰森上楼的时候达米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睁着眼睛看天天花板，看起来像是把自己当成一具在现代醒过来的木乃伊。

        “起来吃饭了，达米安？”杰森把餐盘放到旁边转头去看他，发现达米安依然一动不动，他伸手摸了摸，发现k给他下了定身咒。

        他感觉自己最近的操心份额已经超标了，真的，他敢用蔬菜沙拉打赌k绝对是故意的，达米安刚刚是不是惹到k了。

        “莫妮卡，”杰森仰头喊了一声，“能不能帮我把他身上的定身咒解开？k好像忘记了。”

        【收到，指令已完成，祝您和达米用餐愉快。】

        “达米？噢，k这样叫你的吧。”杰森把他从床上拉起来，然后把餐盘推到他面前，“k其实不是故意的，你确实要好好修养才行，能不能别怪她？”

        “晚了，”达米嘶了一声，缓慢地伸出手捏了捏，语气阴沉，“谁来求情都没用，为了洗刷这段时间的耻辱，我跟她之间必然有一战。”

        “哈哈，达米安也经常这么说。这是刺客联盟特有的说话方式吗？”

        “这是刺客联盟的少主特有的说话方式。”达米白了他一眼，没说别的什么。他还不想跟十岁小孩计较什么，而且还是一个在他眼里称得上无知无觉的孩子。

        他看到杰森的时候总有种奇异的错觉，好像自己并不是换了个世界，而是时间直接倒流回到了过去。

        他跟陶德某些方面实在太像，不管是那些小习惯还是说话的方式，然而相似意味着不同，杰森比陶德要更为——活泼一些？

        犯罪巷带给他的印记依然留在灵魂上，然而却已经被转化成了更温和的一面。比如他的警惕性和反应能力都远超常人，却不会四面楚歌，警惕对待每个人每件事。他更为放松，且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让他坚信不管怎样他都绝不会独身一人。

        达米凭借仅有的线索猜测这大概率是因为克莉丝汀的存在，也许还有德雷克，甚至说不定还有达米安。

        他打量着这个与自己任何一段记忆都截然不同的人，为一个人变化竟能如此之大感到惊奇。

        达米认识的陶德有好几个。一个是在刺客联盟时被母亲带回来的死人，浑浑噩噩，满身伤痕，指甲里还沾着泥土。另一个则是他回到哥谭时见到的红头罩，暴力血腥，双枪用得很利落，与蝙蝠侠针锋相对。

        其实还有第三个，那是刚刚恢复意识的陶德。他训练时无意中见到达米，礼节性朝他打了个招呼，还吹了声口哨。他当时记忆还没恢复太多，眼睛也不太好使，因此没认出来达米以及他那张脸背后的另一个人。

        那个笑十分神采飞扬，看着有种与刺客联盟格格不入的生命感，好像每一刻都在活着的道路上不断前进，绝不后退，拥有与野草并肩的生命力。

        达米从那之后就很少见他了，陶德一天天沉默下去，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大种姓那段日子让他更会收敛自己的感情，达米自己也拿不准他究竟对父亲是什么态度。

        他看起来不恨布鲁斯，却很难说有没有责怪自己，达米见过他用匕首在手臂上比划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想顺着那些线条再把自己剖开一次。

        不过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那柄匕首被握住狠狠往墙壁上一插，然后就被主人抛在身后。达米从阴影里走出来，拔出那把匕首，他端详了片刻，然后随手往身后一丢，吩咐路过的人拿去烧了。

        少主的话在联盟等同命令，办事的人手脚很麻利，达米亲眼见到那柄匕首被丢进熔炉，被高温渐渐融化成液滴。

        在那跳跃的火焰中，陶德难得的、可以说得上是友善的笑容也一同化为灰烬。

        “达米，你是没胃口吗？”杰森在他眼前挥挥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达米回过神来，他拉过餐盘，吃完之后抽出纸巾擦擦嘴，对杰森伸手：“带我下去。”

        杰森跟莫妮卡打了个招呼请她帮忙收一下餐盘，然后微一倾身，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陶德！”他怒喝。

        “怎么了？”杰森无辜看向他，“或者给你换成公主抱？”

        达米磨了磨牙，阴恻恻看他：“你敢。”

        “我对达米安都没这么好过呢，别不高兴了，有人照顾还不好吗？”杰森拍了拍他的肩，“你现在才四岁，接受一下自己的年龄吧。”

        “我十四岁了，”达米挣扎，“我比你大，这是僭越！这是冒犯！陶德你听懂了吗，听懂了放我下来！”

        杰森很熟练地无视掉那些颇具威胁性的话语，他无动于衷把达米抱下楼，发现客厅里克莉丝汀已经把下巴搁在红罗宾头上睡着了，看上去把他当成了抱枕。

        红罗宾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整个人像木头一样僵硬在地。他听到声响的时候朝杰森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看起来濒临崩溃。

        达米嗤笑出声：“没出息的德雷克。”

        杰森把达米放到旁边的沙发上，自己走过去，半蹲在旁边尝试把德雷克从k的怀抱中捞出来。好在克莉丝汀睡得很香，并没有被这微弱的动作打扰到。她对于有人想抢走自己的抱枕很不满，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抓住了另一个颇合她心意的枕头。

        德雷克被放开，杰森被一把抓住，替代了抱枕的职责。他看起来分外茫然，头上冒出三个问号，等想起来解救自己的时候为时已晚，克莉丝汀已经把他抱牢了。

        “好吧，”杰森深沉地叹了口气，“莫妮卡，给k录像。”

        【收到，指令已完成，录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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