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游乐园与陶德

在寻求过多方意见之后，陶德带他们去了附近新开的一家游乐园，虽然三个男人结伴一起来这种地方有点微妙，不过只要想想旁边壳子里灵魂的真实年龄，陶德觉得也就还好。

        顶多就是有点单亲爸爸带两个傻儿子的意思。他淡定地想。

        今天是周四，游乐园的人很少，陶德去售票处买家庭套票，工作人员看了两眼他身边的提姆和达米安，然后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微笑，委婉地表示家庭套票有一定的年龄限制。

        陶德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两眼，然后长叹一口气。

        ——他忘了这两个便宜弟弟身体和实际年龄不同步了。

        不过最后陶德还是买到了家庭套票，因为提姆和达米安的身上居然带了学生证。很难形容工作人员看到那两张学生证的心情，总之十分一言难尽，充满着一种好吧也可以的勉强。

        “你们俩出来为什么还带着学生证？”

        “嗯…其实不是学生证，”提姆小声说，“是混淆咒。”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霍格沃茨的咒语？”

        “是一种小魔法啦，很好用而且也很好学，超级方便。”

        他把那两张学生证递过去，然后低声念了句什么，眨眼间就变成了两张空白的方形纸片，边缘还带着十分豪迈的不规则毛边，一看就知道是不知道从哪撕下来的废纸，造假也造得十分不走心。

        陶德捏着那两张纸片，头一次认识到什么叫魔法不讲道理。与此同时他的思绪不可避免地从眼前的小纸片延伸到古董造假等多种地下洗钱途径。而这些想法都通向同一个结果——和里世界惊人地契合，轻易就能瓦解或建立起一条成本低廉的黑色贸易产业链的能力。

        半晌，他问：“k教你们的？”

        提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是的，其实我用得还不是很熟练，不过还好糊弄过去了。”

        “她有告诉过你们不要在外面乱用吗？”

        “呃……没有？”提姆迟疑地说，“她只说不要用得太频繁了，免得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了崩溃掉。我大概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啦……不过k说过不会有事就是不会有事的，她很靠谱的！”

        真的靠谱就不应该教一个小孩子这种魔法还放任他随便乱用。不过也有可能是对女巫来说这种程度确实算不了什么，总之主要还是两个世界的差异。

        “好的，好的，”陶德深吸一口气，“答应我，在这个世界，除非必要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用好吗，要知道这里可是哥谭，那些家伙看到你有这种能力会高兴得疯掉的。”

        “没问题！”提姆答应得很快，“说起来你想学吗？”

        “嗯？我？”

        “对啊，k说过杰伊很有魔法天分，我觉得你应该也有，要不要试试看，”提姆极力推荐，活像个拉业绩的销售员，“真的很简单，我都学会了。”

        “呃，不，算了，我觉得我应该还算是物理侧的。”陶德摸了摸鼻子，“好了，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可是你身上有灵子的力量，辛西娅说的。”提姆还是不甘心，继续跟在陶德旁边絮絮叨叨，“辛西娅还说那两把刀上面有大种姓的气息，大种姓是什么？k从来没说过这个。”

        陶德停下脚步。他偏头去看矮了他小半个头的提姆，眼神锐利：“辛西娅又是什么？”

        “是真理之晶的附着意识，有图书馆的功能，用来找书和查资料都很方便，”提姆乖乖回答，“其实本来是杰伊的东西，但是他分了一半的控制权给我，所以我也能用。”

        好的，麻烦又多了一个，克莉丝汀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虽然他完全可以理解父母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家孩子的这种心理，但是不代表他想要承受这种甜蜜的痛苦后果。

        他一点都不相信辛西娅只是个普通平凡的随身图书馆。从真理之晶那个拗口的词来看，多半又是什么魔法道具。

        陶德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一年份的叹气都在今天用完了。

        “大种姓是我曾经修行过的地方，那两把刀也确实是大种姓的刀，别管这个了好吗，快半小时了还站在门口，游乐园会哭的。”

        “所以你确实会魔法，”提姆肯定地说，“那试试嘛，真的很简单的。”

        “不，我才不要，k知道你把她的咒语随便教给别人吗？”红头罩原本坚定的语气在提姆的眼神面前动摇了，他抓了抓头发，败下阵来，“好吧，就试一次，然后就去游乐园老老实实玩，好吗？”

        “陶德你真是大好人！”提姆眼睛亮起来，递给他一张纸片，“我给你念一遍，咒语很短只有一个音节，最好不要念错，不然可能会出事。嗯，你随便把这个想象成你要变的东西就好了，不用太详细，只要有混淆这个念头就够了。”

        达米安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虽然有做掩饰，不过对于陶德来说还是很容易看出来那股好奇。

        所以为什么他们两个都这么想知道他能不能用混淆咒啊，陶德有些迷茫地接过纸片。提姆缓慢地念了一遍咒语，扭曲的音节仿佛独立于人类的声带之外，晦涩艰深得好像把一百字的句子压缩成了一个词。

        他凝神听了一遍，感觉有某种隐秘的力量在其中涌动。提姆期待地看向他，陶德试探性念了一遍，结果半个音节还不到，手上的纸片就已经变了形状——一张薄薄的相片。

        提姆欢呼一声，达米安也露出一个笑。陶德把那张相片翻过来，发现那上面是一张全家福。少年时候的他站在布鲁斯旁边笑得很开心，迪克在德雷克和达米安之间拉架，阿福微笑着，眼神包容。

        相片被揉成一团放进口袋，他站在原地停了一会，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口：“现在可以走了？”

        “好哦，走了走了，我想玩海盗船！”

        “德雷克，你年龄白长了吗，怎么这么幼稚。”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我才八岁，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在游乐园坐海盗船，不仅能坐海盗船还可以去坐旋转木马。”

        “>tt<，无药可救。”达米安撇了撇嘴。

        “>tt<，原话奉还。”提姆模仿着达米安的口气说。

        提姆和达米安在前面吵吵闹闹，陶德在后面很悠闲，手上还捧着一桶焦糖味爆米花，时不时注意拉一下架以免真的在游乐园打起来。

        工作日的游乐园基本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几对情侣路过，对这奇特的组合投以注目礼。仗着不用排队，三个人尽情玩了个爽。

        提姆对升降梯一见钟情，他十分快乐地在最高点短暂俯瞰这座城市，然后在极速下坠中大笑出声。人和高楼在高空都缩成一个小小的点，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巨大的像素游戏，一切都变得如此渺小而简陋。

        达米安意外地钟情于摩天轮，他自述是因为在最高点会让他有种想要飞起来的冲动。

        “就好像鸟一样，不过我也可以自己飞就是了，虽然要靠一些道具。”

        他的手盖在摇摇晃晃的车厢的玻璃窗上，好像随时都在准备扯开门锁一跃而下。在内外温差下玻璃窗上浮现出一个手印，他看了看，自己伸手抹掉了。

        陶德没有对什么项目表现出偏爱，他就像一个合格的大人一样跟在他们后面，陪两个人玩每个他们想玩的项目。

        他早就过了能在游乐园疯玩的年纪了，而且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去过。布鲁斯刚收养他的时候还有些手忙脚乱，尽管已经养过迪克，不过他跟迪克的关系更像是朋友和搭档，夜翼在他父母陪伴下长大，爱意充沛，童年圆满，不需要人多加操心。也因此布鲁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对待一个在犯罪巷长大的孩子，不管是以哪个身份。

        后来阿尔弗雷德看不下去，提议说可以通过亲子活动来寻找平衡两人关系的办法。于是在关系逐渐不那么僵硬的时候布鲁斯询问他是否想要去游乐园，答案是肯定，一切都很完美，除了那天晚上蝙蝠侠夜巡回来的时候带了伤。

        那些破开制服的伤痕如此眼熟，色彩斑斓的痕迹印在上面，像是狂人的涂鸦。陶德稍加思考，想起来那是白天去游乐园时见过的某种特制喷剂。

        所以那座游乐园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干净。

        所以这其实也并不是一次纯粹的亲子活动。

        理智上陶德知道他不能责怪布鲁斯，他毕竟是蝙蝠侠，是这座城市的守卫者，他的工作忙到熬三天三夜也做不完，能早起一次陪一个孩子去游乐园玩已经十分难得。然而人的感情和理智总是分离，他在心里还是忍不住埋怨，他想，如果真的那么忙的话让我一个人在庄园看书也可以。

        在蝙蝠侠身边，对孩子的陪伴也不可避免掺杂上对城市的忧虑。陶德很少见他全心全意对待某件除了哥谭之外的事，仿佛他的全部就是为了这个城市而生。

        犯罪巷的小孩在各方面都坚强得令人担心，陶德在这一点上既有继承也有发展，他同样坚强无畏，然而感情上却有一定倒退，容易被每一个他心里的重要之人刺痛。外人的言语攻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然而那些来自亲近之人有意无意的伤害却总是令他难以忘怀。

        游乐园自此在他心里蒙上阴谋的影子，与里世界具有相同的特征。这种印象持续数十年，时至如今依然未曾改变。

        他们结束游乐园一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陶德赶着再检查一遍晚上的事项，急急忙忙把他们送回韦恩庄园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五分钟后，韦恩庄园的大门探出两个毛茸茸的头。

        “他走了吗？”提姆问。

        “走了，他直接骑车飞奔过去了，目的地应该是在东区边缘。”

        “好耶！我们走。”

        “我恐怕两位少爷最好还是待在这里，以免让老爷和杰森少爷担心。”

        阿尔弗雷德走到他们面前合上大门，示意他们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噢，不，潘尼沃斯先生，我们只是想去找陶德玩而已。”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杰森少爷刚刚才从游乐园送你们回来。”

        “那个是白天的游玩份额，现在是晚上的。”

        “潘尼沃斯先生，现在时间并不算晚，我认为我们应该还可以自由进出。”

        “我想两位少爷还记得克莉丝汀小姐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你们听从老爷的安排。”

        “k也说过她留下的本源足以保护我们，总之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们很快就能追上陶德，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他来保护我们！”

        阿尔弗雷德不为所动，他依然用那种不放心的眼神看着两个人，突然布鲁斯疲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便士一，没事，让他们去吧，我留了定位器，红头罩今晚的行动我也有些在意。”

        “好吧，蝙蝠侠。”

        他打开大门，看向提姆和达米安：“看在这个操心了太多的老人份上，希望两位少爷找到杰森少爷的时候能报声平安。”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感谢您的允许。”

        提姆拉着达米安从大门飞出去，隐身咒覆在他们身上，和一辆造型童话的南瓜马车一起出现。马车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飞奔，一路追寻着陶德留下的气息向前驶去。

        阿尔弗雷德目送他们远去，如同看着两只羽翼尚未丰满的小鸟飞出巢穴，尽管他知道他们不久后就会回来，但是总有一天会永远离开。

        不过那还不是现在。

        阿尔弗雷德回到庄园，开始准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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