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外面雨淅淅沥沥，这两天周氏和绿袖加班加点，终于把没发芽的麦穗烘干，脱粒。

        房间里都是香甜的麦子味道，麦秸秆因为无法晾晒，堆积在廊下，很多已经霉迹斑斑。现下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只能先挽救麦子。在炕上烘干的麦粒，勉强烘干水份，虽然没有发霉，但是暂时不用担心。

        不出意料，这场雨持续了7天早期。清早雨相对前几日淅淅沥沥。连日的雨水，让院中的石板缝隙冒出青苔。屋顶的青瓦也是看起来变得青绿。绿袖的小破屋这几日已经无法住人，这几日在堂屋借住。

        放眼望去，整个村庄在烟雾茫茫中。清早的阳光穿透了茫茫白雾，给连日阴云密布的村庄，带来生气。伴随着多日未闻的鸟叫，整个村庄开始了生机勃勃的一天

        村后是一望无际的竹林,在春天雨露的滋润下,一茬茬新竹从地里冒出,整个竹林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润过雨的竹,清清爽爽,有着一股与泥土混合了的香气透散开来,深吸一口,沁入心脾,久久留香,竹林在雨中弥散出一股醉人的魅力。

        绿袖站在院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开始新的一天。

        家家户户开始清理院子，村长安排村人去竹林伐竹，让村里的老木匠打架子。绿袖看着大家忙的热火朝天，便和其他女孩子一起帮忙煮饭熬汤，等村人回来。

        不到中午，就做好了上百个竹凳子，就是很简单的把竹子锯断四天腿，装上一块粗竹板就好了，有的人家自己家里也有，就提前回家晒粮。

        没有凳子的人家拿了两个，支起来，之间支撑几个竹竿，铺上席子，简单的晾晒架就好了，席子可以接住炸开的麦子，支撑架可以避免接触地面潮气。到了晌午，整个村道都是架起来晾晒的麦子。

        很笨的方法，但是这是劳动人民自己想出的最简易的方法。这么热火朝天的忙了好几日，麦子终于晾晒好，脱皮，再次晒干入库。

        忙完后大家没有喜悦，反而忧心忡忡。这批麦子将近两成发了芽。这两成里面又有将近一半是已经长出麦苗。全村陷入忧愁。虽然可以煮粥，但是这些麦子是未来一年的口粮，直接煮粥真的是很浪费。

        这日周氏和村长媳妇刘氏在商议做麦芽米酒，但是想想还要用大米，周氏和刘氏不免心疼。

        站在旁边的绿袖欲言又止，在两人上边转悠，周氏实在看不下去，便询问“你有事儿吗？”

        绿袖眼睛一亮，直接说：“娘，大伯娘，为什么不做麦芽糖呢？米酒不好储存，麦芽糖多好，可以放很久。”

        周氏看傻子一样望向绿袖：“你知道一斤麦芽出多少米酒，出多少麦芽糖吗？还有麦芽糖和米酒的价格几许你可知。”

        绿袖按照周氏说的算算，对呀，米酒发酵还有液体，而麦芽糖则是会把水熬出，所以成品很少。所以，还是做龙须糖比较好，绿袖坚定不移。

        这个时候米是2文一斤，小麦是15文一斤。米酒是3文一斤，饴糖20文一两。这个时候糖的产量确实很低。突然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吃糖，还是周衍之买的，小小的两块饴糖，竟然花了1文钱。周氏虽未说什么但是也是不赞同的。

        思索片刻，绿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娘，我之前在街头的时候，去过府城，那边有家是做糖生意的，里面有一种糖，叫龙须糖，是拿麦芽糖和米粉或者大豆粉做的，制作方法也不难，把糖浆放到制好的香喷喷的炒粉里，像拽拉面一样不停地拉伸糖浆，直至细似龙须，把它们再挽成一个个规则的小圆柱，整齐地摆到盒子里，便可以吃了，感觉入口即化，满嘴留香”。

        周氏有点犹豫，刘氏也是完全不相信，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添乱。便要打发绿袖走。

        绿袖眼巴巴的望着周氏，“娘试一下吧，反正那么多的麦芽，全部做成麦芽酒，麦芽酒储存时间太短，一时半会也全部卖不了，还不如在做点麦芽糖”。

        周氏是一个干脆利索的人，见绿袖说的几分道理，边询问“你有几分把握？”

        绿袖：“九成，娘你知道我的，没有把握我一般不会揽事儿”。

        周氏：“好，要多久可以做好？需要什么材料”

        绿袖：“我得看看麦芽的长度，一般一寸左右最佳。需要熟米粉或者黄豆粉熟的都行，其他的不需要。”

        不到半刻时间，周氏就准备好了5斤麦芽和1斤黄豆粉，米粉因为这边是北方，不太有，只有大米，处理起来很麻烦，只能先拿了黄豆粉过来。

        就算一向和周氏不太对付的绿袖，都不免觉得周氏大气。

        绿袖不负众望，当日就做好了龙须糖，并且在周氏和刘氏赔偿觉得不错后，拿去留给了族长周二伯品尝。周二伯年轻时候也是去外闯荡过，自然认得这龙须糖，但是在北地确实从未见过的，只是名字叫“银丝糖”，但是觉得龙须确实挺传神。

        在详细询问了周氏和绿袖情况，便决定先让族中能言会道的子侄去县城卖，这个算是好东西，在乡里很难卖出，而且卖不出价格。又在听说，这个龙须糖可以配合一些干果做点心，便拍板让去试一下。顺便在去问问县城大些糕点铺子，是否要合作。今天肯定不行了，便让周氏配合绿袖做几样龙须酥糕点，需要什么材料让二伯娘配合。

        绿袖一看，成了，心中的小人疯狂叉腰。觉得线下机会难得，毕竟是他们有求自己。

        绿袖一看有机会去县城，立马举手“我我我，二伯，能不能让我一同去，我小时候在县城待过，对那边有名的点心铺子都熟悉，还有就是这个点心，我得介绍。”

        周二伯看了周氏一眼，周氏直接回到“全凭二伯做主”。

        看到周氏也无意见，再加上绿袖只有八岁，还没有男女大防的估计，就拍板说让周氏协同绿袖，还有周家二房的长孙，周明远一起。周明远和周衍之同辈，但是比周衍之大近二十岁，是周家二房长子，读书一般，外表憨厚，但是内里机灵谨慎，在做生意上很有成算。

        绿袖马不停蹄的回家做了两道甜点，然后用不同馅料做了两种龙须酥。绿袖觉得还是需要在开发一下，便想起来彩色龙须糖，边让周氏帮忙找了一些天然颜料的水果植物，尝试提取了色素。

        绿袖成功的菠菜，紫葡萄和桃子提取了绿，紫，红三种颜色。

        在熬制好麦芽糖准备冷却的时候加入，颜色真的差强人意，但是胜在无，好在这次有米粉，所以做出来的颜色也是相当可以的。

        这天晚上，绿袖异常紧张，想着任何在周氏眼底下去城隍庙，想着任何用自己聪明才智和糕点铺合作。越想越精神，越想越兴奋。便在小破床打滚，咯咯咯的笑出鸡叫。

        晚上起夜的周氏路过绿袖房门，吓得在闷热的夏夜里，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裹紧衣服回到房间。

        第二日，天未亮，绿袖就在外面敲门，“娘，起床了”。还在睡梦的周氏被叫醒，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准备教训门外的烦人精，但是一想着要今天麻烦对方，便压住起床气，慢慢悠悠的收拾好自己走出家门口。

        绿袖在外面已经洗刷好，喂了鸡，喂了猪。去二伯家溜达了一圈回来。看见了正在吃饭的周氏，娘你好呀，都开饭了呀，怎么不叫我。绿袖赶忙坐到餐桌，不意外的看见依旧粥，只是从麦芽粥变成了，麦芽米渣粥。哎，已经被挤掉糖分的米渣和麦芽真的是很难吃。

        绿袖仰着脖子，把粥一股脑的倒入嘴里。

        吃完早饭，收拾完不久，二伯家的堂哥就赶着驴车来了。

        三个人踏着朝阳，在晨雾中满满走出大山。绿袖看着熟悉的路，再忘了一眼端庄坐姿的周氏，周氏今日难得的换了粗布衣裳。发间插了乌木簪子，耳朵难得带着耳坠，是与发簪同样材质花纹的，暗沉的颜色乘的周氏愈发乌发红唇，皮肤雪白，平添几分风情，但是她的端庄的姿态，让她的风情多了几分不忍亵渎。

        这也是周氏明明是美人，而且独寡多年，却没有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前一世周氏在进入京城后，不乏有高门大户想取周氏为继妻，都被周氏拒绝。

        记得上一世，无意间听见薛红袖和周氏的谈话，好像是薛红袖文周氏是否有动心过，明明这么年轻美丽，不觉可惜。

        绿袖作为鬼在旁边鼓掌，心里欢呼薛红袖简直是勇士啊。本来以为会迎来周氏怒气，没想到周氏居然回答了她。

        绿袖：凭什么，为什么，区别对待啊，姐妹。

        周氏说了很多，记得映像最深的几句是：女子在家从夫，夫死从子，幸而我儿不似这世间男子浅薄，我有幸逃脱这牢笼，为什么要再进去。

        绿袖决定这辈子要向周氏学习，要么嫁个好夫君，要么就像周氏一样，自己单过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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