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天半个月不放晴，闷热潮湿，大量的积水冲泡着大地，路面泥泞得难以落脚。

        连日风餐露宿，大家身上全是泥土。

        端棠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珠，吐槽：“这么热的天，养蛊呢？各种传染病和丧尸病毒在这种天气得传播得多猖狂啊……”

        这番话得到了全车人的认同。

        暴雨过后，下游地势低洼的小村落受灾严重，丧尸、农用载具、汽车和垃圾都泡在脏兮兮的水里，像一锅废物大乱炖，散发出阵阵馊臭味。这种条件下，卫生健康很难保证。

        “太阳还有半小时就会落山，我们今晚就在附近过夜。”云知为看着远山头上的太阳，目测道。

        “前几天我不该抱怨住古墓条件差的。”段益明苦巴巴地小声控诉，惋惜又哀伤，“今天居然只能睡野外……”

        端棠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活一天算一天。

        这末日无论是一场优胜劣汰的自然选择，还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对她来说没差。

        她自小无父无母，没有靠山，比起在职场被人当软柿子捏，倒不如在末世里玩一场适者生存的淘汰游戏。

        越野车停在路边，众人在一间开阔的荒地下了车。

        端棠借双肩包的掩护将“探险家的帐篷”从系统背包取出。

        几人合力，先用塑料膜充当防潮垫铺在最下面，然后将帐篷支在其上，并安装地钉和防风绳进行加固。

        老汪是个识货的，嘴里不住赞道：“这可是户外发烧友级别的好东西！得几千块吧！”

        端棠笑了笑，能在末世前夕遇到小系统真的很幸运。

        雨后的土地松软，又湿又冷，时常有肥大的蚯蚓钻进钻出。

        端棠像村口的熊孩子，拿着根木棍在地上戳戳。

        桃桃有学有样。

        这场面让段益明边干活边叹气，痛心疾首。

        可惜了。孩子成长的路上没个好榜样！

        ……

        云知为去巡逻了。

        【嘿嘿，我知道，但我不说。】小系统神秘兮兮，竟然学会了吊人胃口。

        端棠：？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

        端棠：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他去嘘嘘啦！】它像是道出了天大的秘密，语调抑扬顿挫。

        果然，八卦是会传染的！

        小系统好歹也是外星友人，初来乍到就把某人八卦的陋习学去了十成十！

        端棠瞪了段益明一眼。

        对方回她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不过，小系统为什么经常对云知为身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额外关注呢？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云知为很快嘘嘘……啊不，巡逻回来，还顺手将两个泥丸一样的丧尸核塞到端棠手中。

        小姑娘的爱好很奇怪，末世以来，没少收集奇奇怪怪的东西，于是每次杀丧尸他都会给她带纪念品。

        男人修长而粗糙的手指在女孩绵软的掌心一触即离，像是株送上门碰瓷的含羞草，明明主动却又瑟缩。

        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度，他攥起拳头，偷偷用手指摩挲手心，仿佛在回味方才转瞬即逝的柔软。

        只可惜再隐秘的动作也逃不开外星友人的监控，这一切被小系统用录像功能360度无死角记录下来，保存在文件夹“粉红色的回忆”之中。

        端棠没有注意到云知为的小动作，喜滋滋地将晶核收下。

        【叮！初级丧尸核藏品+2】

        见小姑娘眉开眼笑，云知为也不自觉地眉头舒展，心神放松。

        末世前后的生活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朝不保夕、居无定所。

        从前他像只独来独往的野兽，受了伤只会默默舔毛，没有同伴也没有家。遇见棠棠后一切都变了，仿佛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遭遇了一潭清泉。

        ——宁静，放松，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云大哥，你去杀丧尸了？周围丧尸多么？”段益明问。

        “不多，晚上留一个人守夜就行。”云知为答。

        小秃鹫歪着脑袋听大人讲话，摆出了思考的表情，小小的脑袋里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今日野炊，埋锅造饭。

        以前这差事由云知为一力承担，老汪入伙后便自荐成了新一届炊事班班长。

        末世里油可是稀罕物，众人饮食多以粥、汤、面食为主，一锅乱炖，倒也省事。

        饮用水也是一大难题，好在桃桃的变异水系异能在云知为的特训下，已经可以释放出不带毒性的纯净水。

        如此反而不会消耗掉太多能量，以小豆丁目前的能力，只要熟练控制，就可以满足小队的日常用水所需。

        野炊变成了流水线作业。

        段益明起锅烧火，木柴潮湿，他便用异能扇风将火升旺。

        桃桃在锅中放满清水，最后由主厨老汪烹制。不挑味道，只为填饱肚子。

        开饭前，云知为不知从哪掏出一盒儿童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小豆丁，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以示鼓励。

        经历了几天云教官的魔鬼训练，小朋友毫无怨言，甜甜一笑，双马尾跟着微微摇晃。

        这顿还是挂面，汤里打了蛋花，还放了杂菜叶，营养均衡。

        众人为在白天赶路一直忍饥挨饿，此时有热汤面吃，别提多满足了。

        “嘎嘎！妈妈，宝宝想吃老鼠！…”俗话说得好，有妈的孩子自称宝，撒娇的孩子有奶吃！小秃鹫现在深谙此道，嚷嚷着要吃肉。

        秃鹫本是鹫中之王，体型最大，嘴爪最利。茹素显然不是它的天性，端棠想了想，决定放孩子出去觅食。

        科学喂崽，人人有责。

        小秃鹫迈着小鸡步，摆出一副六亲不认地架势颠颠跑远了。

        对此，老汪感觉很新奇，便问端棠：“闺女，你养这鸟怎么不会飞啊？”

        端棠也很愁：“可能它父母还没教。”

        段益明哈哈大笑，戳破真相：“我看是因为长得太胖，飞不起来哈哈哈哈。”

        ……

        酒足饭饱，天已擦黑，端棠往篝火中添了些树叶和干柴，火焰发出“噼啪”的轻响。

        桃桃年纪小，异能消耗又大，已经早早钻到自己的铺盖卷里睡着了。几个大人围坐在帐篷外的篝火前商议明日的行车路线。

        经过几日的相处，汪洋也了解了几位队友的情况，对桃桃小朋友的遭遇唏嘘不已。

        “嗨……世事无常啊。”他感慨道。

        “汪大哥，你的家人呢？”端棠望着满天星斗，只觉得人生天地间，渺小又无奈。

        老汪念了句佛号，摇了摇头：“我没结婚，家中只有老娘一人，末世当天就变成可恶的丧尸啦……”

        “这世道，为人父母的大概都希望没生下孩子吧……”段益明叼着根狗尾巴草喃喃道，“在这末世活着多遭罪。”

        “说正经事，明天走国道还是村道？”端棠问道，“这一路为求稳妥，咱们走的都是偏僻的小道，别说人了，丧尸都见不到几只。”

        “我建议走国道。”汪洋老神在在地盘着串，“快到古城了，走国道遇上别的幸存者小队，我们可以套套话，问问古城基地的情况。”

        “可以。”端棠深思熟虑一番，觉得可行，“只是具体路线……”

        “走g129国道，我知道路。”老汪将串往脖子上一套，“年轻那会开大货车，省内的村道、国道我都熟！”

        端棠拍板定论：“行，就这么办！”

        段小明一向没主意，在一边点头捣蒜。

        云知为对小姑娘百依百顺，用沉默而坚毅的目光望向她。

        老汪觉得新奇，这个实力强劲的幸存者小队，真正的话事人居然是端棠这闺女。

        依他看，端棠虽然自称没异能，却是队伍中实力最强的。

        能徒手格挡住一头成年野猪的冲击，已是绝非常人！更何况还养了一只变异秃鹫作为宠物……

        老汪心里这么想着，便和段益明确认：“小棠当真不是异能者？”

        “她没异能啊。”段益明挠了挠头，“只不过力气确实有点大……”

        老汪：你管这叫有点大！

        段益明终于找到机会吐槽，滔滔不绝：“你别看她是个怪力女，一人能打一群丧尸，其实可苟了，成天带着我们往荒郊野岭里钻，末世第一天，她就开着车往市郊跑，这才把我救了……”

        柴火“噼啪”地燃烧着，远处传来声声鸦鸣，凄冷惨淡。

        端棠循声望去，方圆几里，不见人烟。远山重叠处，如一幅不掺水的泼墨画，浓黑一片，仿佛能吞噬迷途的旅人，让人心中寒意上涌，不敢久观。

        众人都觉困意上涌，准备睡觉。

        帐篷内睡四人，剩下的一人在外守夜，老汪值上半夜。

        临睡前，端棠看见段益明又宝贝似的抱着那盆越长越壮的仙人球放在枕边，不禁抽了抽嘴角。

        “睡了啊，明天见。”段益明打了个哈欠，夜宿荒野并没有影响他秒睡。

        “晚安……”端棠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一时想不起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

        【棠棠，快醒醒！】

        “唔嗯……”

        【秃鹫幼崽有危险！】

        该死！她就说忘了点什么，崽崽出去觅食这么久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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