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嘀”，白糖闲得无聊，正从车上看窗外的风景呢，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显示有人给她发了短信。滑开手机解锁，短信的内容上只有知道了这三个字。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并未在手机的通讯录上。白糖愣了一下，将其复制，在手机的浏览网页上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号码的归属地在s市。

        白糖死死地盯着短信上的三个字，一时之间没了动作。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刚才那个瞬间抽光了她身上的所有的温度，她忽然感觉到了冷。白糖手指有些僵硬地点进短信输入框，颤颤巍巍地打了几个字，正想发送。想了一会儿，她又把那些字都删掉重新编写了内容。白糖把手放在发送键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点了确认。

        “妈，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条短信周围的图标转了一圈显示发送成功。白糖看着刚发的短信内容，忽然觉得自己不太认识这些字了，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轻微发着抖。

        白糖稳了稳右手，拍了拍身旁的秦朗，神色间带了些迷茫。

        “怎么了？”秦朗此时语气已经缓和下来了，她转过头，用一贯懒散的语气说道。

        “我……”白糖停顿了一会儿，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秦朗这时才注意到白糖心情有些低落，正要继续询问，白糖忽然摇摇头，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没事。”

        秦朗身为糊弄学大师自然知道白糖想敷衍过去，他用手大力揉了揉对方的头，语气难得比较正经，“别忽悠我，白糖，有什么事快说。”

        白糖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最后还是摇摇头，说：“真的没事，我就是头有些晕，可能是晕车了。”

        “放屁。”秦朗皱皱眉，慢慢抿紧嘴唇，我还不知道你？你什么时候有晕车这毛病了？”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白糖想都没想就说道，语气冷冷的，几乎没带什么感情。话刚说出口，白糖便惊觉自己这话有多不过脑子。后悔的情绪像是藤蔓一般后知后觉缠绕到她的心中。

        秦朗眉梢渐渐压低，一双桃花眼隐隐错错地透着雾气，模糊不清。

        “怎么？吃枪子了，火气这么大？”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秦朗开口说道。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就连语气也是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烦躁和怒气，就仿佛刚才被怼的人不是自己。

        白糖条件反射般地眨了眨眼睛，眼角勾带出一抹歉意。心里虽然懊恼自己没出息，有气只知道往亲近的人身上使，嘴角却紧闭着，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秦朗也叹了口气，他把左边的耳机取下来递给白糖，用眼神示意她接过。白糖很是乖巧地把它戴上，耳机里传来了一首很是轻柔的歌。

        白糖听着歌，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正盘算着怎么和秦朗好好道歉呢。耳机里的歌声突然在一瞬间变大，大到了刺耳的程度。白糖赶紧取下耳机，只觉得自己心脏怦地一跳，耳边像是被轰炸机轮番耕过一般嗡嗡直响。

        过了好一会儿，白糖才缓过来，她转头看向秦朗，却发现这贱人早就把耳机摘了，正乐呵呵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秦朗，你他妈有病是不是？”白糖一瞬间觉得自己怒气值达到了顶峰，但是顾虑着车上还有其他人，便恶狠狠地小声骂道。

        秦朗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将白糖手里的耳机扯过来，慢悠悠地说：“不好意思啊，刚才调节音量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才是有鬼了。白糖气恼地瞪了一眼秦朗，觉得对方真是缺了大德了。

        要是换了别人，她不打死对方她白糖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白糖看了眼笑嘻嘻的秦朗，觉得真是退一步越想越气，于是一脚就往对方的小腿处踹了过去。秦朗却好像提前预判了一样，左脚轻轻一抬，躲过了白糖的攻击。

        “唉，你这个小同志怎么不讲武德呢？来欺负我这个比你老这么多的人你良心不会痛吗？”秦朗心情愉悦，语气有些贱贱的，是一贯的讨人嫌的那种。

        白糖又瞪了一眼某个比自己老了整整三个月的人，气得有些不想和他说话了。

        “唉呀，别等了，再瞪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秦朗手里玩着耳机线，声音乐呵呵的，“还有，以后不要说脏话，中学生守则都规定了小孩子不许说脏话的。”

        白糖气呼呼地从秦朗手里抢回自己的耳机，觉得自己刚才萌生的歉意实在是没有必要，秦朗这人压根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主。

        等把耳机收好放回包里，白糖才后知后觉地咂摸出秦朗方才是什么意思。他大概看出了自己刚才实在是说不出对不起之类的话，但秦朗又不希望自己对他产生什么抱歉的想法，所以才用了另一种方式帮自己排解掉了那份闷在心里的歉意。

        “唉。”白糖叹了口气，想通这些关节后，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感动有之、歉意有之、佩服有之，各种情绪搅合在一起，黏黏糊糊地混成了一些些的酸楚。

        秦朗这人蔫坏蔫坏的，平时惯会忽悠别人。偏偏他心思还多得能拿去涂满一整面墙，也就只是套了个温和俊秀好脾气的壳子才不至于讨人嫌罢了。可他心里那些百转千回的弯弯绕绕用在自己身上却全是巴心巴肝地处处为她着想，实在让白糖有些难以招架。

        秦朗看了看发呆的白糖，在她开口之前先说道：“道歉或者道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们之间实在用不着，我听着也肉麻。”

        白糖摇摇头，语气诚恳：“秦朗，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迁怒到你身上。”

        秦朗虽然有点无条件对她好的意思，但是白糖实在不能就坡下驴，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包容。再怎么样秦朗也是人，有些事情他虽然不说也不表示，但即使他表现得再平静，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再好的关系也需要双方去维系，凡是有来有回才能持续下去。

        秦朗神色没变，眼中透出一点点温和，“好啦，我接受你的道歉行了吧，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白糖挠了挠头，尽量用平和地语气说：“刚才我收到了我妈的短信。”

        “我猜也是。”秦朗反应过来白糖在向自己解释刚才她为什么会生气。不过他对这个答案倒是不怎么意外，白糖大部分时候都是个随遇而安、脾气温和的人。除了她父母的事，秦朗也想不出来白糖怎么会冲着自己撒气。

        白糖笑了笑，说：“我把我通过央美的事告诉我妈了，所以她刚才给我回了信息。”

        白糖说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沉默，她把视线投向窗外，神色带着些许困惑。秦朗也不着急，耐心地看着白糖，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以后吧，秦朗。”白糖忽然皱了皱眉，语气飘忽不定，“我向你保证，以后这些事情我一定都和你说清楚。”

        “好。”秦朗点点头，也不太在意。

        关于白糖父母的事情秦朗其实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经过。白糖的父亲白季川之前出车祸去世了，而她母亲吴言则出于一些原因去了s市，那个吴言的从小长大的地方。而其他的，秦朗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也实在有些不舍得去让白糖回忆这些不好的事情。

        听见秦朗这随意的回答，白糖笑了笑，只觉得原本压抑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她眨了眨眼睛，难得的感受到了平静。

        白糖挑了挑眉，开玩笑地说道：“我看网上不是说要远离那些传递给你负面情绪的人吗？你看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刹不住车，一不小心就把气撒你头上了，你都不生气啊？”

        秦朗确实被白糖这话逗笑了，语气中带着些许认命和无可奈何，“谁让我就是碰见了你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发小呢？”

        白糖听了也不生气，示意秦朗接着往下说。

        “再说了，我又不认识那些网上的人，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些我都不认识的人而疏远自己身边的人啊？我又没病。”秦朗皱了皱眉，觉得这话一点逻辑也没有。

        “还有啊。”秦朗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糖，笑着说：“我其实一直觉得分享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你觉得呢？”

        白糖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发脾气其实也是一种分享。你向我分享情绪，本质上是在和我分享你的一部分。”秦朗转过头静静地望着白糖，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映衬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小白，你的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愿意去了解，也都愿意接受。”

        这话若是换个人对她讲，白糖一定会觉得说话的人轻浮且不怀好意，要不然就是对方脑子抽筋了。但秦朗语气诚恳，实在是让人信服。

        白糖想，幸好是她听了这话，如果换个人，肯定会觉得秦朗是向自己表白。但是白糖知道秦朗真不是在说什么情话，只是从小到大他真的习惯了多照顾自己一点，凡事多了解自己一点罢了。

        “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臭毛病啊，喜欢给别人当爹。”白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没让秦朗听到。

        白糖虽然嘴上这样吐槽着，但心情却是好了不少。她翻了翻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把瓜子递到秦朗手上。她眨眨眼，有些顽皮地解释道：“啧啧啧，听听这话，甜得都要掉牙了。赶快吃点咸的东西中和一下吧。”

        恰好这时车到站了，白糖赶忙站起来，在秦朗之前下了车。秦朗看着手里的瓜子，又看了看一溜烟跑没影的白糖。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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