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无奈的隐瞒

　　“早说了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就是不听！你说现在怎么办？！”

　　略显尖锐的声音在一百多平米的屋子中回荡，像是指甲划过砂纸，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这是一处普普通通的民宅，五个人挤在大厅的角落里，惊恐的望着不断传出咣咣巨响的防盗门，以及门前堆满的，哐哐抖动的桌椅板凳。

　　“张婶，别说了。”一个国字脸、面容端正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秦哥也是为了替大家找口吃的。食物快要耗光了，总要有人出去的，这怪不了秦哥。”

　　“吃吃吃！饿两天难道会死吗？这下好了，你把那怪物引到这儿来了，大家一块儿给它填了肚子好了！”

　　张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剧烈的恐惧已经让她的内心濒临崩溃，她的面容扭曲着，泪水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不管不顾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说到激动处甚至伸手去挠身旁的男人。

　　房间中的另一位女性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保养得当的面容如今很是憔悴。她本来紧紧的抓着国字脸男人的手，见张婶忽然发疯，连忙上前挡住了她。

　　被称作秦哥的男人两颊肌肉紧绷，双拳紧握，沉声道：“是我不够小心，对不住你们了，我这就出去，死也要把那怪物引走，绝不连累各位！”言罢抬腿便走。

　　“大家都冷静一点。”国字脸男人一把将他拉住，转头对着张婶加重了语气，“别闹了，孩子都吓着了。”

　　张婶瞥了一眼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心头的恐惧和愤怒逐渐化为了浓浓的怜惜。她挣脱憔悴女子的阻拦，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走到女孩身边蹲下身来，轻抚着女孩柔顺的头发，口中念道：“不怕，不怕……”

　　局面得到了控制，国字脸男人松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门外怪物凶恶的形象，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冷静，“那怪物堵在门口，咱们早晚要困死在这儿，倒不如趁着还有体力，跟它拼了！”

　　秦哥反握住他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便分头在屋里寻找趁手的家伙。

　　憔悴女子满心担忧的看着国字脸男人的背影，十指交握，强忍着没有说话。

　　很快，国字脸男人拎着菜刀，秦哥举着铁锅，并排站在门前。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把头一点，就要搬开挡在门前的重物，与那怪物决一死战。

　　就在这时，砸门的声音戛然而止，走廊里忽然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既不匆忙，也不凌乱，就像是去亲戚家串门一样，轻快悠闲的拾阶而上，由远及近。

　　与之相对的，是门外沉重的踩踏之声，先是门口，再是墙壁，然后是另一侧墙壁。国字脸男人甚至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怪物在走廊的墙壁上、地面上快速弹射，向楼梯处飞扑而去的狰狞动作。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喝声响起，随后便是扑通一声，似有重物坠地。

　　脚步声再次响起，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前停住。

　　“咚、咚、咚。”

　　清脆的、指节敲击铁门的声音传入耳中，秦哥和国字脸男人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微汗的手掌紧了紧手中的“兵器”。

　　“有人吗？”

　　随后而至的询问将他们的疑虑和惊惧通通击碎，难以置信的狂喜爬上了每个人的脸庞。

　　“有人啊！有人啊！”

　　屋里的五个人像是疯了一样，一边连连应答，一边扑到门前，将堵在门口的桌椅板凳重重甩到一旁，一点也不顾惜地板和体力。

　　阻挡丧尸的重物一点点清空，钢铁门板上密密麻麻的凸起展现在眼前，让众人心惊不已。

　　初闻人言的激动逐渐冷却，国字脸男人喘着气摆了摆手，示意三女退到后面，又让秦哥站到一旁，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大门。

　　门外，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卓然而立，身上的红白运动服微尘且略有褶皱，像是刚和同学玩闹过的样子。

　　国字脸男人怎会认不出这套衣服？这是他儿子学校的校服啊！

　　“我叫方燃，吉城一高的学生。”少年当先自我介绍，随后注意到了面前这个男人激动的神情，以及有三分熟悉的面容，不由问道：“您是……陈竹的父亲？”

　　“你认识陈竹？”国字脸男人的双眼豁然睁大，一把抓住了方燃的手，颤声道：“陈竹、陈竹他怎么样了？”

　　墙角的憔悴女子听到陈竹二字，双眼立刻变得通红，疯了一样的扑了过来，一迭声的问道：“陈竹他没事吧？陈竹他没事吧？”

　　方燃心里一沉，立刻意识到不能说实话。他先扶住了眼看着就要跌倒的憔悴女子，然后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道：“他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和一些同学找到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有人说这里有同学的家长，我就过来看看能否先接二位过去。”

　　“原来是这样……”陈父强抑失落，勉强笑道：“还是要多谢你了，快进来坐坐吧。”转身搀着难掩失望之色的憔悴女子，也就是陈母，走回了屋中。

　　秦哥知道陈父陈母心里不好受，便接过了待客的职责，单手向屋里一引，“小兄弟，进来坐。”

　　方燃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秦哥借着关门的机会偷偷向外面看了一眼，只见那只身上仿佛覆盖着一层皮膜的怪物瘫软在五米之外的地面上一动不动，身上诡异的没有一丝血迹。他浑身一颤，连忙收回视线，迅速把门关上，深吸一口气定神。

　　方燃走进屋中，目光一转，便将屋中的情况看了个大概。那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扒着门框怯怯的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便往房间里缩了缩。

　　张婶一阵风似的从厨房转了出来，把一杯水塞到方燃手中，同时殷切的看着他，搓着手问道：“小方同学，我听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带老陈他两口子去你们那里？那啥，你看，我和老陈他俩一直处的挺好，你能不能一顺手，把我和我闺女也带去？”

　　握着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自己手里的水杯，方燃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陈父终究要坚强一些，已经暂时收拾好了心情，正轻抚啜泣不止的陈母的后背。

　　见方燃面露犹豫之色，他连忙说道：“方同学，张婶她心地很好，要不是她把自己储存的食物分给我们，我们怕是根本活不到现在。秦哥人也很好，刚才还想要牺牲自己引走门口的怪物，他一定也能帮上你们的忙的。”

　　“是啊是啊！”张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张婶没有坏心眼的，我们娘俩吃的也不多，能有一口粥吃就行。对了，张婶做饭特别好吃，你好心收留我们娘俩，我天天给你们做饭吃！”

　　做饭好不好吃倒是其次，方燃看了看怯生生的露出一只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女孩，又想起陈竹赴死时的面容，终究没能拒绝陈父和张婶的请求，轻叹了一声，“都跟我走吧。”

　　“哎！”

　　张婶满脸喜色，急匆匆的跑到房间里收拾东西。

　　“大哥哥，你把坏人打跑了吗？”小姑娘被张婶从房间里挤了出来，小步挪到方燃跟前，弱弱的问道。

　　“这个……”方燃挠了挠头，实在不擅于应对这种场面，只好实话实说，“哥哥把坏人打死了。”

　　“噢。”小姑娘对于死亡的含义还很懵懂，只是夸赞道：“哥哥好厉害。”

　　有些受不了这样纯真的眼神，方燃不自在的撇开了目光。

　　陈父看出了方燃的尴尬，便抱了起小姑娘，说道：“朵朵，一会儿我们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好不好啊？”

　　“好！”朵朵乖巧的点头。

　　十多分钟后，在众人无奈的目光中，张婶打好了大包小裹，背在身上像是本就圆润的身材翻了倍。

　　“用得着拿这么多东西吗？房子在这又丢不了。”陈父无奈的说道。

　　“你懂什么。”张婶一瞪眼，“这一去不定多少天呢，要用的东西多着呢。”

　　众人拿她没辙，只好一人接过一个包裹背上，就连朵朵也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张婶则只在方燃伸手过来的时候讨好的笑道：“没事，没事，婶儿拿得动，哪能让你干这重活儿呢。”

　　方燃叹了一声，伸手拿过朵朵身上的包裹，说道：“走吧。”

　　何严早已在楼下等得心焦，见方燃带着陈父陈母下了楼，这才松了一口气，凑了上来，“陈叔，王阿姨，我帮你们拿吧。”

　　“小何，你也在？”陈父有些惊讶，转而又问道：“陈竹他……”

　　何严身体一颤，目光投向方燃时，见他隐蔽的摇了摇头，便强作镇定，说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陈父看着他异样的神情，一颗心直往下沉，身子不由得摇晃了一下。

　　陈母连忙扶住他，关切道：“兴德，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忽然晕了一下，可能是这两天休息不好……”陈父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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