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赐名

如果让九来描述自己的人生，那么他想到的便只有那黑暗阴沉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的酸臭味，以及隔上很久才会扔下来一块的陈旧食物。

        即便已经逃离了那里，过去的梦魇依旧会在无数次的夜晚找上他，将他从紧张地小憩中惊醒。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倘若让普通人体验，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受不了了。

        或许是上天偏爱，九不光心志坚定，体质也比常人强健，所以才能挺过那连日不停的追踪。

        在逃出地下室后，他也遇到过形形色色想要利用、谋害他的人，但都靠自己的机警和极强的学习能力解决了。

        相对而言的——常年处于生命威胁的野兽也封闭了自己的心防。

        原本他只是想借助桑家的庇护躲过那修士的追踪的，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明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但……为什么他在看到那少年对自己的笑容时，会感到心中有一种古怪的、说不上来柔软感觉？

        青年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困惑与探寻之意，他发觉自己并不反感桑黎的贴近，甚至隐约希望对方能再凑过来一些。

        他的手被桑黎握着，少年的手比他要略微小上一些，但对方的体温却比自己要高上许多，掌心接触的地方像是触碰着一个小小的火炉般温暖。

        九不自觉微微收拢手指，似是想要握紧他感受到的温度，然而桑黎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不妥，像是被惊到一样飞快的抽了回去。

        桑黎看着男主表情有点尴尬——他原本还在想着万一男主不回来了后续任务要怎么办，这一见到就忍不住激动了一下，结果就………

        这下完了，男主肯定要坐实那些谣言了！他真的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扯了扯嘴皮，桑黎挽救性的假笑：“原来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不算赔我的花瓶就打算跑了呢！不过你要是真跑了我也有办法把你给抓回来的！”

        青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压抑下心头那点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失落，随后道：“嗯。”

        桑黎：兄弟……你这个反应，让我有点没面子……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桑黎身上淡淡的失落气息，青年犹豫了一下，终是取下了挂在腰间的小包。

        既然选择了回到桑家，这笔灵石留在身边反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不如物归原主，还能让这小少爷对他更有好感。

        九一边将钱包递给桑黎，一边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桑黎看到那包的时候还觉得好像有点眼熟，随后他猛地想起来——等一下，这不是徐立志的钱包吗？？

        他忍不住道：“你手里的这个包……是哪里来的？”

        只见男主的视线微微偏了一下，随后便转回来与桑黎对视，语调沉稳而坚定道：“捡的。”

        “捡的？？”桑黎更加一头雾水，他见男主将包举着示意他接过的意思，便拿了过来，上面并没有下什么禁制，以徐立志的修为估计就算下了也维持不了多久就会自行解开。

        桑黎好奇的打开包看了眼里面，顿时瞳孔地震——这、这里面不是他刚花出去的那些灵石吗！！！

        “………你真的确定吗？这是你捡来的？？”桑黎忍不住看向青年。

        九毫不心虚的点了点头。

        嗯，他不过是不小心路过，不小心殴打了徐立志一顿，然后……又不小心拿到了他的钱包而已。

        问题不大。

        桑黎沉默，他总感觉男主的话有很大问题，徐立志那个贪财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掉了钱包都发现不了，尤其这可是里面至少装了三千灵石的钱包啊！

        但……若说别的途径，桑黎又是想不出来了，毕竟——

        系统都说了，男主他可是刚被换了灵根，现在体内灵息混乱丝毫使不出灵力，基本跟个凡人差不多。

        那徐立志就算修为再菜，也是个快要筑基的修士……不可能会那么拉吧？

        如果此时徐立志能够听到桑黎的心声，那他可能会想说：去你大爷的跟个凡人差不多！你家凡人跟个怪物一样？！

        纠结了一小会，桑黎决定还是先不要想这个暂时找不出答案的问题了，但老实说男主居然会把（可能是）捡到的钱包上交给他……

        桑黎终于是忍不住，跟系统道：

        “这个真的是暗黑流男主吗？我怎么觉得他更像个……圣父？！”

        系统：？？？

        桑黎分析道：

        “想想看，如果我在街上走着，忽然有个人冒出来碰瓷我，还强行把我带走当仆人使唤，然后还不听劝告执意给骗子送钱……我不幸灾乐祸就已经算不错了啊！”

        系统被桑黎这番有理有据的论调给震住了，半晌道：

        【这……确实，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不过你想想看，现在才不过是剧情开头而已，就算是暗黑流男主也不一定一上来就是黑的啊！】

        【后面还有那么多剧情，他还会变成魔族之王什么的，说不定就是中间的这些经历让他开始黑化报社了呢！】

        桑黎被系统说服了，他想了想，自己接下来还得强迫男主跟自己签下仆役契约，防止他哪天跑路……

        怎么办，这么一想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人渣啊！

        系统道：

        【任务者你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吗，你这样想，如果完成不了任务剧情不能回归正轨，这个世界说不定就会直接崩塌，然后带着整个小世界的人一起嗝屁……】

        【这么想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男主辛苦一点也没什么了？放轻松点！】

        桑黎：谢谢，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世界崩塌什么的，是认真的吗？！

        得知了新的令人瞳孔地震的知识后，桑黎也没心思再跟说什么，便直接带男主去签仆役契约了。

        仆役契约这种东西跟凡间仆役的卖身契差不多，只不过其中有灵力手段和天道作证，所以执行起来会更加严格一些。

        一旦签订下来就代表此人在契约结束前都会服侍主人，不得背叛，但主人一方却可以随意处置仆役。

        虽然条件看起来十分严苛，或为利益，或为生存，总还是有不少人签下契约成为了他人的仆役。

        桑黎看着青年执起笔，在契约上以自己的鲜血歪歪扭扭写下了一个勉强能辨认出是“九”的字，他忍不住问道：“你的名字叫九？”

        青年转头，无声地点了点头。

        桑黎抿了抿唇，他也是现在才记起来要问对方叫什么名字，之前走人设都是用的“喂”，就算在心里也只以“男主”来称呼。

        这样未免有些太不礼貌了。

        稍微回忆一下男主的资料背景，桑黎便明白了为什么是叫这个名字——因为他正是那修士所残害的第九个孩子。

        桑黎看着面前青年沉寂的双眸，将近二十年在地下的生活，资料里不过是被一笔带过的内容，但对于本人来说……早已在他的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许是因为今天徐立志的那件事对青年心中有愧，又有那么一丝怜悯作祟，桑黎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来。

        嗯，他觉得这么做应该不会违反规定吧？毕竟系统都已经说过了，剧本上没说不能做的，那就都可以做。

        于是桑黎脸上再次摆出了那副纨绔少爷的不屑神情，故作批判道：“什么名字，以后你是要服侍本少的人，叫这个未免也太掉价了！还是我来给你重新取一个。”

        九稍稍抬起一边眉毛，他看着少年明明身上流露出善意气息，却故意做出瞧不起人的神色，有些不是很懂这种奇妙的反差。

        假如青年能够了解一些现代流行语，那么他会找到一个新的词语用来描述桑黎此时的表现：傲娇。

        不过……他并不讨厌少年这样就对了。

        桑黎忽然不觉自己在男主眼中的人设已经越来越歪，他一边说着边拿起放在桌上的毛笔，从前在病房手还能使得上力气的时候，母亲为了让他不太无聊，特意教他过怎么写毛笔字。

        也幸好有这个前提，桑黎用毛笔写出来的字迹不会七歪八扭，勉强能算够格。

        一般给家仆赐名的时候为了显示主权或是宠爱，主人通常会给予对方自己的姓氏，但这种放男主身上自然是不合适的，桑黎也无法想象男主跟自己姓的情况……

        对于起名方面，桑黎自认并没有什么天赋，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跟系统求助查一下百家姓的时候，他无意间抬起的眼睛与青年相对。

        对方如深潭般无波的眼眸令桑黎内心微动。

        有了……

        他似有所感，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谭”字。

        接着桑黎正打算在谭的后面写一个“九”字，但他又觉得这样不太好看，略微思索后便改为了“玖”字。

        最终在纸上呈现出的两个字便是——

        谭玖。

        玖，寓意如玉般的浅黑色石头，不仅和“九”同音，还有着不错的含义。

        放下毛笔，桑黎感觉整个人好像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他瞄着自己刚才临时想出来的名字，越看越喜欢。

        桑黎：难不成，我其实是个取名天才？！

        系统配合的在脑海里给他播放撒花的音效，闭口不提自己刚才已经用取名器给桑黎随机出了几百个备选名字。

        意识到自己的此刻的快乐有些崩人设，桑黎连忙收敛了一下，然后对青年道：“谭玖，以后你就叫谭玖了，记住了没？”

        随后还补充了一句：“对了，你小子好像不识字吧，这个‘玖’可不是你那个七□□的‘九’，是代表黑色玉石的那个‘玖’！”

        九，或者说谭玖看着那张纸，桑黎写的字就在他刚才写的仆契旁边，对比他自己那仿佛狗爬一般的字体，少年的字却是横平竖直，隐约能够窥见几分风骨。

        哪怕他并不识字，也能感受到名为“好看”的感受。

        谭玖……这是他的新名字。

        明明只是被取了一个新名字而已，不知为何，谭玖却有种仿佛将自己从那些黑暗的往事与过去中割裂出来的感觉。

        这个小少爷说，他的新名字中的“玖”是代表黑色玉石的“玖”。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谭玖”后，青年深深地看了眼桑黎。

        这个少年扮作恶人将他带回来，却又对他这么好，为他做这么多。

        谭玖相信，这世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就算桑黎真的是纯好心，他也需要主动为对方做点什么，才能够将这份来之不易的善意维持下去。

        好像，自他来桑家之后，便总有人用他其实能听到的声音窃窃私语，似是在谈论什么……他是少爷抢回来的男宠之类的？

        男宠……是什么？

        谭玖暗暗决定，自己要找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个“男宠”都是要做些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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