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冰魄精魂

　　才入奇宝楼，一只巨大的青铜鼎，便震人心魄的矗立于眼前，距离令珂只有几步之遥，它足有两米之高，通体青黑，鎏刻着菩萨的两位协侍——善财童子与龙女。

　　善财在左侧，双手合掌，百宝环绕周身，皆是金色的，如散开的光芒一般。龙女在右侧，双手捧珠，捧的珠，亦是铜鼎凿了口，嵌入的金玉珠贝。

　　铜鼎散发出两种力，交互对峙，既有威慑感令人不敢靠近，又有某种诱惑力引人入胜。

　　细看每道金光，交化作一朵千叶白莲花，每朵白莲花内又坐着一位盘脚交叉、足心向上的小菩萨。

　　莲花叶脉狭长，近下小圆，向上渐尖，青白分明，形似小菩萨的眼睛。

　　“当真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令珂感叹。

　　鼎下有一只铜质玄武，长着玄色蛇鳞，昂首挺立，背甲巨大厚重，将鼎轻松举起，周身镶嵌珊瑚琉璃，四只足微微前曲，静静地趴着，看向门口。

　　“这是奇宝楼的镇殿——法器善财鼎。”元尘见令珂愣在鼎前，介绍道。

　　“原来这也是一件法器，为何我对它有两种感觉呢，既有敬畏又…”令珂不知如何描述。

　　元尘：“欲念。”

　　“嗯…欲念，仿佛这些珍宝，在吸引我，甚至想要投身跃入鼎中。”

　　令珂仍旧举头看着，完全忽略了四周。

　　善财鼎高于她的头顶，垫着脚尖也看不到其中，只是隐约能看到，边缘有浅浅金光，似乎内含百宝。

　　元尘解释：“这座善财鼎，寓意为一切宝藏出生之处。另一个名称又叫“诸恶源”。

　　财本是命之基石，源头却是欲，百恶因欲而生，成嗔成痴成疾。

　　所以为了求得平衡，才铸此法器。”

　　“…所以它可以将人心中的欲念，吸纳入体么？”令珂问道。

　　“令施主聪慧，既然恶源是欲，种种诸疾，都需要放下一道心魔。

　　善财鼎是用以收纳，与金银财宝相关的欲念，医药咒术善疗众病，善财鼎却能解心疏欲。”元尘道。

　　“法器真是智慧无限。”

　　令珂点头，她转开视线看向周围，第一层殿内除了善财鼎之外，其余装饰都十分俭朴，两个青色的立柱，撑起中间的悬梁，绕过善财鼎，后面有一座木梯，可以通往上层。

　　左右两边也有四根红色的立柱，凹陷进去的部分，是两幅漆染的壁画，错落有致的画了一百零八位罗汉，历久弥时，颜色已经十分斑驳古旧了。

　　“我们上去吧。”元尘说罢，往楼梯方向走去。

　　令珂跟在身后，转眼又看了壁画中的罗汉，再想到百位罗汉齐齐念经的场景，仿佛成了上一世的事，遥远失真。

　　木楼梯还算宽敞，够两三人并肩同行，只是年代久远，看得出来修缮过几回，扶手上包了铜皮，踩上去，仍然会传出吱呀呀的响声。

　　越往上行，光越亮眼，对比起略显潮寒的第一层，令珂身上又有了暖意。

　　走完不长的楼梯，灵宝楼第二层俨然在目，这是一间生机勃勃的屋子，内层以竹子搭建而成，地板上铺着松针柏叶，四周都开了窗，左侧的窗后便是青山环绿水，时不时有云雾被风吹入屋中，仿佛误入仙境。

　　眼前有一方紫檀木，厚重古朴，呈现龟甲型。

　　紫檀板上放着八只雕花竹盘，竹盘上是七枚白蜡一般的孩童型雕塑，只有浅浅的轮廓感，线条并不清晰，就那么呆立着。

　　另外还有一条蛇形的盘香，置于第八个竹盘上，盘香周围有各种木质、铜质的凿具，奇形怪状，非常精妙灵巧，最大的一件，也只有绣花针之高。

　　七件雕塑，蛇形盘香，围绕一只百宝匣，也是紫檀木，雕有山水楼台，以朱红色的漆渲染，五色陆离，难以形容。

　　板下是一头卧着的麒麟，身上的鳞片由翡翠镶嵌而成，眼珠子是两枚黑色的珍珠，栩栩如生。

　　“就在此处，令施主坐吧。”元尘说罢，坐在麒麟旁边，一只藤椅上，对面还有一只。

　　“元尘取回来的冰玉精魂，就是他们么？”令珂坐到他的对面，凑近竹盘，异香弥散。

　　元尘点头：“今天要辛苦你了。”

　　“没事的，我现在只怕有用不尽的精力，要怎么做呢？”令珂倒很期待。

　　元尘点燃盘香：“不着急，我们今天要制成的是灵宝，我要先说明何为灵宝，何为法器。待你融汇要领，我们再开始也无妨。”

　　“你说了算，不过我还有一事好奇，奇宝楼的宝物就在这小匣子里么？”令珂看着这异彩陆离的百宝匣，有些疑惑。

　　元尘指向她身后的窗外：“真正的法器灵宝，都在云外。”

　　令珂起身，探出头一看。

　　果然楼外有楼，一架仙梯，架设在楼阁窗外，一蹬一蹬的木板，用绳索连接着，往山间直穿而去，比先前的窄了不止一点，只够一个人走。

　　只要有风拂过，仙梯便隐没在云雾中，不见踪影，如梦如幻。

　　百米之外，有一道座悬浮的仙石，尖尖的底部，圆形平台，只承着一道竹门，门上雕刻着牌匾，写有“藏珍阁”三个字，被麒麟锁封锁住了。

　　奇宝楼第三层，竟然是悬空的，如元尘所说，在仙尘之外。

　　“…”

　　令珂被眼前一幕惊呆。

　　半晌才说：“我怀疑梵辛寺中的都不是僧人，是仙人…”

　　元尘道：“令施主说笑了。”

　　“我们言归正传，什么是法器灵宝呢？元尘老师细细说来，我当洗耳恭听。”她端详顷刻，转身回到藤椅上。

　　此时盘香已经烧了半卷，与其说烧的，不如说是被七个冰玉小童吸食的，他们虽面庞不清晰，却隐约传出叽叽喳喳的谈论声：“真香火真好吃，真美味。”

　　“可是我更喜欢晒月光呐！嘻嘻嘻…”

　　“浅滩的月光最美，尤其十五月圆时，小鱼会来找我玩。”

　　“小鱼，好久不见它哟。”

　　那一串串的声音，非常好听，就像三两岁，声线清脆纯真的孩童，稚嫩欢脱。

　　令珂以为自己幻听了，吓了一跳：“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说话？”

　　“莫怕，灵宝多半天生就有灵魂在其中，天养自然而成，多数是植物、动物成精后的元神，比如这七只冰玉精魄。

　　再通过特殊方式，加工雕琢，或者承载于法器之中，运用精魂之力，协助人，同时也助它们修行圆满。

　　所以令施主听到的，是冰玉之魂的声音。”

　　“原来如此，法器又是什么呢？”令珂问。

　　“法器一般以金、银、晶石宝石、珍珠、珊瑚、碧玉、翡翠、玛瑙、玳瑁、砗磲、青金、绿松、螺钿、象牙、蜜蜡、沉香等为之。

　　由内力深厚的修行人布阵法，在其中雕琢制作成有形态的器具，并以图腾经文加持。

　　大的有屏风、桌椅、窗格、书架、床，小的有笔、茶具、砚匣、书箱、武器。

　　其中佩戴于身上的饰品，最能时刻作用于人。”元尘缓缓道来。

　　“看来法器是后天而成的，那么，灵宝与法器又有什么关联？”令珂接着问道。

　　元尘解释：“灵宝多半不能独立存在，需要对应的法器容纳，作为载体。

　　而一旦普通的法器，寻到与之相合的灵宝，也相当于器有了法魂，能量自然会突飞猛进。”

　　令珂思索着，看向竹盘，不一会儿的功夫，盘香已经燃烧殆尽，冰玉小童也似乎食饱了似的，从站立状，变成了卧着。

　　“嗝…”有一个颤动了一下，打了个饱嗝，一股淡淡的香火味传出。

　　“噗嘻嘻嘻。”“哈哈哈。”

　　各种叮叮玲玲的笑声，起伏连连，片刻后才安静下来。

　　“真可谓是万物有灵，我突然觉得，手下的桌子板都有了生命，会说话一般。”令珂眼前的世界，似乎完全不同于以往。

　　元尘听了一会儿，完全没有声音后，说道：“好了，我们开始制作灵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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