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禹风寻

　　重新包扎好伤口，令珂打来水，洗净泥沙，换了新的僧袍鞋履。

　　午时，元尘带令珂去吃斋，斋房离得不远，出了药堂往西行百米就是，今天开始她可以去搭把手了，切胡萝卜、削冬瓜皮、煮青菜、蒸玉米…

　　虽然蔬菜瓜果很甜美，可她现在素得昏天暗地，如果有烤鸭、烤鸡，哪怕是肉星也好，这才呆了两天而已，令珂舔了舔嘴唇，咽下口水，接下去的日子怎么过。

　　她小声喃喃道：“十九岁的大姑娘，正值长身体的时候，要吃肉…”

　　“斋饭过后，我们去仙池后，摘木草精。”元尘看向发呆的令珂。

　　听闻有活动，令珂又激动起来：“太好了！我吃饭很快！”

　　随即又有些后怕的问道：“恶灵不会再来了吧？”

　　“至少近期不会了。”元尘道。

　　“…并不是怕它们，主要是担心又丢了鞋，若不是我现在这样，也可以打一两个的。”令珂逞强的昂起头。

　　元尘笑着摇摇头。

　　“别不信，我骨骼精奇，打起架来特别厉害。”

　　令珂说完，旋即大口吃完饭菜。

　　“走吧。”元尘也起身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仙池，那巨大的棋盘还高高悬着，想起禹风寻和元尘斗法，落水一幕，令珂忍不住笑起来。

　　今天是个阴天，仙池雾蒙蒙的，起了一层寒凉水汽，周围的树也像裹着薄纱，顺着水流的源头走，几百米后，穿过一排柏树，草泽就映入眼帘。

　　那是一小片浅金色的盛景，浅草微黄，草泽中林立着白色的石头，石缝间的精草，闪烁诱人的光泽，整个画面好像披上了柔美的云霞，连不起眼的沙粒碎石，都被映照得璀璨，非常绮丽。

　　这片丰盛的泽土，被天剑派的围墙包揽住，仿佛嵌在大地上的宝藏，又如同恩赐一般，静静的躺在眼前。

　　“我们天天都来好吗？”令珂呆立住，对于眼前纯美的景色，她最高的赞美，便是天天来。

　　“可以，药堂白天要用，今日除恶，有几位师兄弟受了点伤，你待在里面也不方便。”元尘同意了。

　　“挖哪里？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天剑的御用长工令珂准备好了。”

　　她紧盯着草泽，心情都舒展起来，全然把早上的事，抛在了脑后。

　　元尘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乾坤布袋，巴掌大，素净的米白底色，只缝制了一个万字符。

　　他开始交代道：“一会儿你我配合，你负责将石缝中的木草精拔出，用力需轻巧，不要伤及它们，我则收取它们的珍珠。”

　　“珍珠？那是什么？”令珂好奇道。

　　“珍珠是万物众生的元魂，有大有小，形态气息各异，世间多数人的元魂，都是破碎状态，所以容易心神不定，能量耗损，而后生妄想、恶疾。”元尘耐心解释着。

　　令珂咂舌：“我的珍珠肯定也碎了。”

　　元尘看向她：“你有元魂流失在外，在没有机缘收复之前，可以以不同万物的精元去补充，草木精就是最基础的一种。”

　　“恶灵也属于破损的元魂么？”令珂一边卷起袖子，看向草泽中的白石，一边继续问着。

　　元尘：“这问题很聪明，是。”

　　“我懂了，那么人的意念、欲念，如果没有稳固，会因为某些状况，分散破碎，恶念凝结成恶灵，反之还有善灵、智灵吧？”令珂思索着。



　　元尘点头。

　　令珂想到了金钵，以及佩戴在洛渊耳上的宝石：“所以万物和众生一样，草木有元魂，法器也有…法器是雕琢出来的，更加精炼的元魂。”

　　“你有修行的天赋。”元尘赞许道。

　　“只可惜佛道约束太多，并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她想说吃斋吃得飘忽忽，被元尘打断了。

　　“嘘。”他声音放得很轻，拦住令珂，脚步慢下来。

　　“有个特殊的。”

　　令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的草泽中，有一方水面，正泛起涟漪，流水下熠熠发光，俯下身去看，几乎惊得她叫出声来。

　　一株鱼状的仙草，正从水中探出脑袋，那是令珂从未见过的灵怪，只见它全身乌黑，头如黑鱼，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没有嘴巴，身体是人参，尾巴拖着长长的参须，晃晃悠悠的立在水中，看来根长得不深。

　　仙草身上攀附着几颗晶石，每一颗都灵气十足，如灵气凝结而成，奇异美丽，头上顶着的一颗，呈现朱丹红色，仿佛流动着血液。

　　“就是它了，摘。”元尘小声道。

　　“嗯…”令珂悄悄蹲下去，有些紧张，试探着伸出手，仙草没有躲闪，静谧的凝视她。令珂感受到亲近的气息，突然放松下来，轻轻抚摸仙草头上的晶石，仙草竟闭上眼睛，微微晃动身体，发出细微如风铃般的声音。

　　霎时间，那颗晶石变得鲜红温热起来。

　　令珂忽然看到遥远的画面。

　　�0�2洛渊化作少年的瞬间，浊夜泽边际线上，破天荒出现了一抹小小的草坡，那浅黄色冬草的柔软，就像恩赐的礼物，是这片土壤中，唯一能接受阳光普照之处，也是他们休憩港湾。

　　“洛渊，去瀑布那边玩耍不？”虞苏朝气蓬勃向他跑来，她面容娇美动人，生得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浅浅一笑，齿如含贝，眸似灿星，她戴了个花藤编的小帽，手里拿着一支粗糙的翠笛。

　　洛渊：“一起坐会儿就去，看，风景多美。”

　　她转身看，背后的山岚上，有云朵回旋的地方，大风浮动，泛着淡淡的霞光。

　　“我第一次见到这金灿灿的光晕呢！”虞苏激动道。

　　洛渊看着她手中的翠笛，有些诧异：“哪里得来的小物件？”

　　虞苏：“是你给我做的，你前几天咯吱咯吱切竹子的声音，谁都能听到好吧，我又不聋。铁定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好，扔到角落了，我好不容易才寻回来。”

　　“谁说的，我才不会做的那么丑巴巴的…”

　　见洛渊低头害羞，虞苏拉着他的衣角，弯腰笑了起来，她声音清脆悦耳，脸颊泛起甜甜的酒窝：

　　“洛渊，一会儿，我给你吹奏《思乡曲》，元尘教我的。”

　　洛渊：“我听过《塞外曲》和《水调歌头》，《思乡曲》，还是第一次知道。”

　　虞苏听闻，朝露似的大眼睛更有神气了：“那先陪我玩会儿！”

　　他两手拉手跑向霞光中。

　　-

　　令珂凝望他们消失身影：“或许这就是青梅竹马吧。”

　　“你能看到仙草的记忆。”元尘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令珂眼眶湿润。

　　“为什么这片草泽，如今在天剑禅院里呢…”

　　“浊夜泽因洛渊的魔心而生，满是恶灵，而这片草泽，是唯一纯善之地。虞苏走后，洛渊也不再来。恶灵开始侵袭善灵，所以天剑派将它围住，保护起来。”元尘也看向远处。

　　-

　　“小小少年郎，竹马绕红墙，姝在红墙里，少年待街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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