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凡间事七

公主还真喜欢他家楚郎君了，殿下要是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气了。

        楚宿缄口无言。

        莫痴急道:“皇兄她都这般对你，你还要为她效忠吗来我府中，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像…”

        “公主慎言，”楚宿说:“我是太子殿下的人，这句话那日在公主府的时候就说过了。”

        “你…”莫痴咬牙道:“你这是何苦呢，她不会珍惜你的。”

        楚宿又缄默了。

        春寒见机说:“殿下，你屈尊降贵地过来请他，他竟这般不识抬举，以奴婢的意思，就让他跪着。”

        莫痴再看了看少年，发现从始至终人家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她长这么大，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要的多了，兴趣自然也就淡了。

        独独遇上他，她有了想要把他带回去的想法。

        然而却不想处处碰壁，先是战姚来要人，再是现在诚心邀请被拒。

        春寒问:“殿下，我们现在是回府吗”

        “回什么回，就在这待着，待到皇兄醒来为止。”

        战姚的意识是被脖子上的项链烫醒的，恍惚之中，她一直听见吃得多和力气大两兄妹轮流呼唤她。

        她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皮子太沉了。

        于是只能在心里回复过去，让那边的两只饕餮不用担心。

        力气大听后呜呜呜地哭了:“师傅，你可算醒了，你要再不醒，楚宿就要被人拐跑了。”

        战姚说:“来的是谁”

        吃得多:“就那个莫痴，小嘴叭叭叭可能说了，明明巴不得你死，还要装出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吃得多看见她就很生气，一生气，就想吃人！”

        “楚宿他人呢”

        “他还跪着，莫痴找人请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倒是知道怎么做令她愉悦，战姚想，然后说:“对了，如何做才能让一个人对这世间产生失望，从而自尽”

        她想让楚宿死。

        力气大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欸。”

        她立马又补充了一句:“我哥可能知道，师傅你等等，我把他叫来。”

        不一会，她听到了吃得多的声音。

        “师傅”

        战姚:“嗯。”

        吃得多:“之前我留意过，也拜访过许多魔族老前辈，她们告诉我，这世间只有情之一字最伤人，我想，如果楚宿未来的心上人欺骗了他，背叛了他，甚至深深地伤害了他，他是有极大可能会对这世间产生失望的，到时候自尽也不是不可能。”

        战姚一听这些情情爱爱就无感，她来这不是为了让楚宿谈情说爱的。

        “有没有那种让楚宿痛彻心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她问。

        吃得多:“这就是师父你说的那个法子啊”

        战姚:“找个能伤他心的心上人，就有这么大的用处”

        吃得多:“师父，你不懂情爱，这世界情之一关最难渡，天上那些神仙还会专程下凡渡情劫的。”

        战姚不太相信，感觉自己眼皮子能动了，便说:“你退下吧。”

        率先看见她睁眼的是李二，跪在地上哭天抹泪地说她终于醒了。

        战姚只觉得吵闹。

        李二看见后立马闭了嘴，然后说:“殿下，你没醒的时候公主来了，现在正在偏殿睡着。”

        战姚看了眼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她坐在床上。

        晕过去的这段时间，屋子里又多了几盆炭火。

        真是暖啊。

        她说:“伺候孤穿衣。”

        李二忙把雕花衣柜打开，询问:“殿下是要穿哪一件”

        战姚静静地看着，然后挑选了一件绯色的常服。

        她喜欢这个颜色，就像是血一样，她想，她早晚要有一天，要看着楚宿全身的血染在她衣服上，然后把衣服当做战利品一样带回魔族，供起来。

        穿好衣服，李二照常想把头发也挽好。

        但战姚制止了。

        “头疼，就散着吧。”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肤色白得吓人，虽还是美的，但这份美，多了一丝她原身的鬼魅。

        走到门口，莫痴就带着她的恶犬们过来了。

        她靠在门框上:“看见孤没死，身为妹妹的你，好像很意外啊。”

        莫痴说:“兄长说笑了，本宫见你醒了，心中自然是不胜欢喜。”

        战姚会心一笑，慢慢走到她旁边，然后凑到她耳畔说:“脖子这么快就好了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孤的人，你也敢惦记。”

        莫痴被说中心事，也不装了，干脆道:“兄长你开个价吧，无论是什么价格本宫都承担得起。”

        对方的目中的占有欲惹得战姚不快，伸手替她把耳畔的头发顺好，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楚宿是生是死始终是孤的人，孤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你，你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他的忠心”

        “啊，”战姚轻声感慨，她微仰着头，笑得无辜:“可是能怎么办呢他就是条狗啊，狗最大的优点不就是对主人忠心吗”

        “孤的好妹妹，”她微笑警告道:“再有下一次，孤就没这么好相与了，你猜到时候孤一个不小心弄瞎了你这漂亮的双眼，咱们的父皇她会不会杀了我”

        不说还好，一说莫痴就记起那一晚，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屈辱，父皇他竟然只让她跪了几个时辰。

        她凤目瞪着眼前的人。

        战姚不想和她玩互瞪眼睛的游戏，与她擦肩而过时说:“春寒，天都快亮了，你家公主还不去处理国事吗？可别让父皇等急了。”

        莫痴终究是在无限的愤恨中离去。

        战姚脚步轻快，没一会就来到楚宿旁边。

        昨夜一直下着雪，眼前的人宛如冰雕。

        战姚皱眉，可别冻死了。

        这种死可不是自尽，吃得多曾告诉她，楚宿在这凡间起码要在五十年后寿终正寝。

        这种死，但凡是个会用鼻子出气的神仙都知道不对劲。

        以是她伸脚踹了踹他的肩膀。

        没用多大劲，楚宿一下子倒在雪地上，长长的眼睫颤了颤。

        战姚皱眉，再踹了踹:“别装死，醒着就起来。”

        楚宿的身体动了下，他握着手里的令牌，慢慢睁开了眼。

        然后，看见了一双黑色的长靴，以及绯色的衣摆。

        在他的认识里，爱穿这个颜色的只有一人。

        永乐太子——莫音。

        “醒了”

        来人高高在上地问。

        楚宿挣扎地爬了起来，重新跪好。

        战姚说:“既然醒了，还不滚过来”

        她漠然地转身，在雪地留下一个个脚印。

        楚宿看着她离自己愈来愈远。

        李二想帮忙，被觉察后的战姚打断道:“他是死了吗还是缺胳膊少腿了，需要你去扶着”

        说这话时，她头也不带回一个，只是微微偏首。

        李二认错认得很快，跪下地上说:“殿下赎罪。”

        战姚冷哼一声:“让他自己走，走不了，趴着过来。”

        她的身影终是成了一个模糊的点。

        楚宿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起来，脚刚站稳，膝盖不受控制地再次倒在地上。

        李二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觉得殿下对楚宿太恨了。

        再楚宿再次摔倒时，他终于看不下去，想要帮忙。

        楚宿说:“…不必了，多谢好意。”

        扶着膝盖，往上起的的动作他做了几遍。

        终于在第四次的时候，他能独自站起来。

        战姚早膳都快吃完，才看见楚宿那欣长纤细的身影。

        “跪下。”在他好不容易过来后，她毫不留情地说。

        楚宿跪了下去。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很麻。

        战姚用脚抬起他的下巴，笑道:“知道错了吗”

        楚宿说:“知道了。”

        “说，你是谁”战姚重新坐好后，再问。

        楚宿说:“我是太子殿下的狗。”

        “说得很好，太医，给他瞧瞧。”

        听着少年的话，楚宿这才注意到一旁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

        太医在他起身坐在凳子上后，伸手搭上他的脉。

        没一会，就讶然道:“依脉象来看，这位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腿上的寒伤，用药膏敷上几日即可。”

        战姚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

        太医写好药方，上面是一些外敷的要用的东西，他把单子交给她，嘱咐说:“这段时间尽量别在受寒了。”

        战姚问:“再受寒会如何”

        “怕是这条腿都要废了。”

        太医走后，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扯了扯，低头发现正是楚宿。

        战姚正想一脚踹开，可看见他双手递上来的物件，动作一时慢了拍。

        楚宿目光直视前方，举着手里那块令牌:“殿下，你的令牌。”

        那令牌沾了他的血，如今躺在他血淋淋的手中，战姚便不想要了。

        她觉得脏。

        “赐你了，昨日孤同你讲的话，依旧作数。”

        楚宿跪了整夜，反应得有点慢。

        但这话落在李二耳力可谓是一时激起千层浪。

        在永乐王室，有这样一个习俗。

        若是心悦一人，会把象征自己的令牌交给对方，让对方享受自己的尊贵荣辱。

        太子如今的这个举动，难不成真的对楚郎君动情了

        楚宿明显也知道这个习俗，他举着令牌没动，也不说话。

        战姚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怎么，才乖顺了不到半个时辰狗崽子，又打算露出原型了吗？”

        “楚宿，”她喊着他的名字:“孤需要的是一条唯命是从的狗，而不是像你这样，屡次惹孤不痛快。”

        楚宿立马趴在地上请罪。

        战姚觉得一夜不见对方沉默了不少，他好像学会了敛藏自己的情绪。

        是在恨她吗？

        战姚蹲在他面前，用手抬他的下巴:“楚宿。”

        楚宿的眼睫很长，像两把小扇子，轻轻眨了一下，静静地看着她。

        手指慢慢移到另一侧，然后摸那他耳垂附近，那里冰凉凉的，摸上去手感并没有平常那么好。

        战姚听见自己的声音，她说:“不准恨孤…”

        你有什么资格恨。

        声音是虚的，离得较近，楚宿感到热气似羽毛般刮在他耳畔，有点痒。

        他恨她吗

        他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是恨的，但是他也有稍微的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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