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陆川问祁言：“祁哥，你感觉咋样，好些了吗？”

        祁言没有回话。倒是苏凌远则说：“让你祁哥再歇会，他刚刚差点撞上去，我们也差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陆川虎躯一震，缩在后面安静如鸡。

        过了一会，祁言才长舒一口气：“我操……刺激过头了。”他终于缓过神来，扭头看向苏凌远，“什么感觉。”

        苏凌远指了指前面的惨状，假笑：“你说呢，体验了一把赛车手，我只想这辈子都别想碰到这种事情。”

        祁言就这么看着他，不带什么感情地说道：“体验了一把赛车手的是我谢谢，还有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苏凌远收敛笑意，他神情严肃，看向挡风玻璃外的景象：“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但现在，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一直都在对面的监视之下。”

        陆川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机：“那个，我刚刚打了电话，马上就派人过来了。”

        前面两个人同时看着他。

        陆川：“？”

        祁言笑了笑：“怎么说呢，因为那辆车一直跟着我们，我俩都把车牌号记住了。”

        苏凌远：“殊b00qt9。”

        陆川的表情越来越空白。

        苏凌远觉得好笑：“哦另外，你那个电话太迟了，人家都已经过来了，喏。”

        话音刚落，林瀚铭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车外。林副队敲了敲陆川没关紧的车窗：“下来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几位。”

        陆川维持着空白的表情下了车。林瀚铭看到后问苏凌远：“诶，队长，陆川受了啥刺激。”

        苏凌远揉了揉自己的颈椎，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睡梦中被你们祁主任的闪避弄醒了还惊魂未定，然后稍微清醒了打了个电话，刚打完你们就来了。”

        林瀚铭将头扭过去，没几秒钟就传来他的笑声：“川川，噗哈哈哈哈……你要不要看看前面写的‘距离乐阳市500m’？”

        苏凌远任凭他笑了会，然后制止了他：“行了，别笑了，交警那边人呢？”

        林瀚铭领着他们走到了事故现场，他拉了一个人过来，说：“来，洛队，这三个，目击证人。”

        洛尘看到自己面前三个市局风云人物，脸抽了抽，他用尽自己的职业素养露出了个微笑：“你好，久仰大名，苏队，祁副主任，还有陆科长。”

        没等三人回话，洛尘先问了一句：“请问一下，你们是怎么在这场高速路上的事故中死里逃生的。”

        苏凌远和陆川将视线转移到了祁言身上。

        祁言想想都觉得烦躁：“最前面那个，车牌号殊b00qt9那辆车，从南川一直追我们到这，估计看我们快到乐阳了没机会下手，就撞上旁边一辆车，还好苏队事先提醒我往右开，不然我们也在那里面，具体过程就不阐述了，不然陆妹妹还得体验一把惊魂未定。”

        洛尘：“？？？”

        陆妹妹？

        陆妹妹本人听后只想打人。

        洛尘晃了晃头，带他俩来到最前面。

        祁言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眼熟的那辆殊b。

        祁言：“……”

        行吧，被撞得面目全非。

        他看了看驾驶位，车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苏凌远走过来，想看看这边情况，然后被祁言拦住：“怎么了？”

        祁言叹了口气：“没人，跑了。”

        洛尘知道他们在看那辆车，叹了口气：“我当时还在疑惑这车驾驶员为啥要跑，原来是他追你们然后撞车跑路。”

        林瀚铭拍了拍苏凌远，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查出来了，殊b00qt9的车主。”

        苏凌远问：“谁？”

        林瀚铭：“罗玖星。”

        苏凌远：“？？？你说谁？”

        这边动静太大，已经引起祁言和陆川的注意，他俩过来问发生了什么。

        苏凌远看向祁言和陆川，在灯光和黑夜中，祁言和陆川的侧脸被光染上了红蓝色块。

        他听到自己冷静的语气说：“殊b00qt9车主，罗玖星。”

        被他看着的两个人瞳孔微微睁大，陆川甚至直接失声“怎么可能？”。

        陆川将声音降下来，但依旧震惊：“罗玖星都死了两年了，她的尸体对比dna还是我做的，谁这么缺德拿她的车？”

        祁言回想片刻，然后看着苏凌远：“跟踪我们的，是一个男人。”

        一声微信提示音将他们几个拉回现实。

        苏凌远掏出手机，发现南川警方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南川警方：

        入室盗窃的和跟踪你们的是一个人，经过监控视频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这个人。

        南川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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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凌远点开一看，一张照片外带一个名字映入眼帘。他倒吸一口冷气。

        心想：这事大了。

        他一把抓住林瀚铭：“罗玖星老公叫什么？”

        林瀚铭被他抓得莫名其妙：“叫秦云啊，他咋了。”

        林瀚铭这时也反应过来：“等等，秦风秦云，这俩不会是兄弟吧。”

        苏凌远看向祁言：“不仅如此，秦风和秦云曾经也受过祁天卓的资助，不过时间很短，只有两年。在这两年中，这兄弟俩和罗玖月罗玖星姐妹俩因为资助认识。后来罗玖星和秦云产生了感情。”

        祁言一听，瞬间头疼：“这个伪君子二十年了都摆脱不掉。”

        洛尘这个时候走过来，看他们几个气氛不太对，便招呼他们：“苏队林队，还有祁副主任和陆科长你们要不要用我们的车回去，我看你们这边还在查案估计也赶时间。我们这边处理完了，顺便把你们的车开回去，反正你们的车在后面也过不去。”

        苏凌远点点头，道谢：“行，谢了兄弟，回头请你们吃饭。”

        洛尘笑了笑，指着殊b：“吃饭就不必了，把这个肇事跑路的抓回来就行，我们这边也能结案。”

        他丢了一个车钥匙过来，祁言接了后，也把他们开的车的钥匙丢给了洛尘。

        然后，祁言将车钥匙给了林瀚铭。

        林瀚铭：“？？？”

        他震惊地看着祁言。

        祁言挑眉：“怎么？我刚刚才体验一把灵魂飘逸还有后遗症呢，苏队他今天从上午开到下午，陆川现在开车算疲劳驾驶，请问，谁开车？”

        林瀚铭认命，走到车旁拉开驾驶位的车门：“ok，我去开，我去开。你们三个先休息一下，刚给你们点了外卖就出事了，估计回去外卖都凉了。”

        苏凌远想了想说：“没事，市局有微波炉，热热就行了。”

        陆川爬上车就困得不行，这个时候直接靠在座位上睡了，祁言跑了一天，也困了起来。

        林瀚铭看到后面坐的两个已经进入梦乡，旁边这个队长也开始打起哈欠。

        他默了默：“你们这是，不停歇地跑了一天啊。”

        苏凌远：“早上八点到乐阳一中，然后从乐阳冲到绵山，一点吃的午饭，五点到的南川，晚饭因为那个秦云都没吃成……专心开你的车去，少聊天了，没那个精力。”

        林瀚铭：“……”

        好，我很理解。

        待到林瀚铭停稳，发现车上三个全睡了。他撇了撇嘴，朗声道：“三位——又有案件了，别睡了。”

        ……效果十分不错。

        苏凌远醒后直接问他：“哪？哪有案件？”

        林瀚铭正在解安全带：“骗你们的，不然你们醒不来，到市局了。”

        三个睡眠不足的顶着黑眼圈跟着进了市局。

        李文奕刚好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他们几个后，又缩了回去。

        然后从办公区里传来一个声音：“我操，外卖呢，微波炉微波炉，给我插上电。”

        鸡飞狗跳。

        这是祁言第一反应。

        林瀚铭解释道：“可能是因为比预计时间回来得太晚，大家都趴了。”

        陆川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比起宵夜，他更想现在睡觉。

        祁言一把抓住他：“在南川的时候嚷嚷要吃饭，现在不吃了？”

        陆川睡意朦胧，听到后瞬间精神：“什么？有吃的？我来了！”

        边说边冲进办公区。

        苏凌远：“……这就是别人说的干饭人干饭魂吗？”

        祁言补充道：“还有一句，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吃饱喝足，谁也不想再提一句有关于案件的事情。林瀚铭知道他们几个跑了一天，也让他们赶快去睡觉，当心案件还没破，人就进icu了。

        苏凌远躺在他办公室配套的休息室的床上，看着床边的窗子失神。

        眼前的案件背后错综复杂，谁也不知道往哪里走才是正确的道路。

        也许是白天过于劳累，也有可能是时隔二十年再次听到他的人渣父亲的经历，祁言在梦中想起了他的过去。

        放在现在来说，他爸，就是那个叫祁天卓的亲身父亲，如果放在网上，会被口诛笔伐。然而在九十年代，他家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

        这倒没什么，祁天卓太能装了，装得跟个人模狗样的，导致就算是传出去一点，也会被他邻居说是误传。

        连祁天卓被碎尸万段了都有人觉得可惜。

        祁言也就是在那时，变得沉默寡言，直到他和他母亲胡娟搬到乐阳市江竹县，上江竹县初中才有好转，等到再遇到他继父唐宇天，搬到乐阳市区上乐阳市重点后，慢慢回到了一个青春期男生的样子。

        只不过，因为祁天卓，他对感情方面，变得敏感和回避。

        在他看来，祁天卓没去当演员真的可惜了，他要是去当，估计现在早就拿了一堆奖杯。不过没去也不是问题，表里不一的人到时候风评也不行，扒拉出来的黑料一箩筐。

        祁言一觉睡到自然醒，他醒的时候看了看时间。

        手机上赫然显示着：09:18。

        他迅速整理好后，发现苏凌远和陆川也才醒。

        三人回到办公区后，看向正在查档案的林瀚铭。

        林瀚铭双手举起，表示投降：“三位哥，我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吗？‘当心案件还没破，人就进icu了’，我们一群人全员通过关于让你们三个睡到自然醒的提议。”

        其他人一直看着这边，然后苏凌远看到整个专案组全都点头。

        三人：“……”

        祁言和陆川表示自己这边也没进展，就先行去交警队那边联合绵山和南川警方查殊b00qt9的踪迹。

        祁言陆川走后苏凌远拍了一下林瀚铭的桌子：“秦风呢？”

        林瀚铭被他这一拍桌惊了一下：“哎哟我去，哥，有话好好说，别拍桌。秦风还在拘留，到下午就24小时了。”

        苏凌远大步走出去：“走，去问秦风。”

        秦风这个人不愧是刚出狱的人，坐在那跟个坐在自己家里一样。

        苏凌远嘴角一歪：“秦云知道吗？”

        秦风挑眉：“他是我弟弟啊，咋了？”

        苏凌远将他们昨晚高速路上拍下来的车辆照片给他看：“殊b00qt9呢？”

        秦风“卧槽”了一声：“这不我弟弟和弟媳妇的车吗？”

        秦风眨眨眼，反应过来：“我操，不是，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能说脏话。警察同志，发生了什么？”

        苏凌远没回答他的问题：“你哪年进的监狱？”

        秦风老老实实回答：“八年前进的，上个月刚出狱。”

        苏凌远点点头：“那你出狱后见过你弟弟吗？”

        秦风摸不着头脑：“没啊，我上个月刚出狱，生活都是困难，连手机和手机号都是委托我的那个人给的，哪有钱去南川看我弟？”

        林瀚铭插了一句：“你弟也没联系过你？”

        秦风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手机和手机号都是别人给的，给我弟发了个电话，估计因为陌生来电，给我挂了，怎么联系？”

        苏凌远瞟了林瀚铭一眼，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你的弟媳妇被人杀了吗？”

        秦风震惊：“啊？？你说啥？我弟媳妇被人杀了？？”

        苏凌远看他反应也不是假的，便继续说道：“两年前那个杀你弟媳妇的人因为失手，就不小心弄死你弟媳妇了。这事发生的时候你还在监狱应该不知道，让你去监视的阳江盛景4栋起火那家，就是杀你弟媳妇的人他儿子一家。”

        秦风已经懵了。

        苏凌远十指交叉，看着秦风：“所以，是谁委托的你，委托内容具体是什么。”

        秦风正在消化听到的事实，闻言说：“谁委托的我也不知道啊，有一天晚上我回我的住址，然后有个人就拦着我，给我一个袋子。我回去一看，里面是一部手机还有一张纸。”

        林瀚铭昨天已经听过一次便没怎么在意。苏凌远却问：“纸上写的什么？”

        秦风想了片刻：“好像是‘4月20日晚上八点零五分到十五分之间，在阳江盛景4栋观察是否有火势，另外，如果警察在阳江盛景4栋到8栋之间的小路，记得通知。酬劳1万，先付一半，事成再付完，愿意做就拿手机给里面存的联系人发一个消息。’”

        林瀚铭听得沉默。

        秦风补充道：“哦对了，我当时不是看到你们在阳江盛景那条小路上吗，就通知了。然后没呆多久，等我再次回到那个地方时，有人来到了我发消息那里。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男的。”

        苏凌远听到后，背靠在座位上：“你说你‘当时看到’，那么当时你在哪里？”

        林瀚铭表示这题我会：“就八栋三楼正对着四栋和那条小路的那家，你昨天不在乐阳就没跟你说。”

        秦风“嗯嗯嗯”地点头：“昨天我就是在那里被请过来喝茶的。”

        苏凌远反常地沉默了几秒：“……那么，从昨天到今天，有人会联系你吗？”

        秦风：“实不相瞒，我记得是前天下午你们去的吧，当天晚上剩下的一半就送到门口了，还有一张纸写了一句‘事情已成，两不相欠’，到现在都没有消息给我了。”

        苏凌远点点头，在结束审讯前说：“在此期间，我们会对你暗中监视，以确保万无一失。只要你没犯罪，我们都不会把你请过来喝茶的，不过有那边或者你弟弟的消息，请及时将消息提供给警方。”

        秦风表示自己知道了：“当然，警察同志。”

        苏凌远回到会议室，找了块白板让现在的人物关系梳理了一遍。他用笔杵着下巴，一个人思考着其中的联系。

        他想了想，加上了两年前程浩案。

        父债子偿……多么正当的一个报复的理由。

        程浩犯的错，他已经进了监狱，受到了法律的判决，理论上已经在弥补自己的错失。那么为什么还要让程天海一家，以命偿命。

        难道说……凶手对罗玖星的关系并不一般，以至于她的去世成为自己心里做不到的一个坎？

        “咚咚咚。”

        白琛敲门而入：“队长，洛尘他们刚刚来消息说，他们走访调查的时候发现昨晚车祸现场附近有个村子出现了一个受伤的男性，听村民描述跟秦风很像。据说伤到了腿，人现在还没走，洛尘他们人手不足，还没抓人。”

        苏凌远走过去，问：“哪个村子，地点。”

        白琛看了看洛尘发过来的消息：“白马村，案发地点向北大概一公里。”

        苏凌远听到“白马村”三个字后，想起了什么：“通知林瀚铭，换上私服，跟我去白马村走一趟。”

        白琛点头：“是！”

        林瀚铭被抓了过来，心里有苦不敢言。

        他撇了撇嘴表示对出门这件事的不满。

        “白马村有什么问题吗？非要走一趟。洛尘他们人手不足，我们咋只去两个人。”

        苏凌远开出市局：“白马村，你不知道？”

        林瀚铭摇摇头。

        苏凌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尔后才说：“你不是说你记忆力一向很好，没有你不记得的案件吗？白马村不是去年有个案子去过吗？”

        林瀚铭想了想：“惭愧，去年有两个案子我当时正在医院休养，没直接参与。”

        苏凌远也想起来这茬：“……想起来了，当我没说。”

        林瀚铭笑了笑，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不过嘛，白马村这个地方……在我家那边还挺有名的，不过现在都很少人说了。当年白马村还不叫白马村的时候，经常有人失踪，后来嘛……那些失踪的人，到现在没找到，都过去几十年了，怕是都成骨灰了。”

        苏凌远：“？？？”

        林瀚铭补充道：“好像是从你父亲上任开始，就没丢过人了。我家都是十多年前说的这事了，还不住在乐阳市区。”

        苏凌远：“……不是，您家原先在哪？”

        林瀚铭收起笑意：“白马村所属的那个镇，天星镇。”

        苏凌远了然：“难怪不得。”

        林瀚铭低头看了看手机，过了许久才说：“秦风和秦云……好像也是白马村那边失踪的。”

        苏凌远：“！！！”

        他看了林瀚铭一眼：“你确定？”

        林瀚铭点点头：“秦风我前两天见到的时候就觉得熟悉，然后昨晚去问了问我妈，然后刚刚才回复了我，说是我家曾经的邻居也是姓秦，他们儿子好像就叫秦风和秦云，在三十多年前就找不到了。我那个邻居因为这个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这时，洛尘的电话打了过来。苏凌远连上了车载蓝牙，问：“怎么了？突然打电话过来。”

        洛尘那边似乎出了什么状况。他语速加快，说完一句话就挂了。

        苏凌远将车停在路边上，与林瀚铭面面相觑。

        林瀚铭轻声问道：“所以，我们还过去吗？”

        苏凌远沉默了一下：“洛尘刚刚说什么？秦云劫了辆车跑了？他不是腿受伤了？”

        林瀚铭还没说话。苏凌远余光扫到对面过来的一辆车，他第一直觉告诉他这车有问题。

        苏凌远踩下油门，然后发现，那辆车在他经过后，转弯追上他们。

        像是不要命一般，那辆车越来越快。苏凌远冷哼了一声，将国道开出了高速。

        林瀚铭在副驾驶上，哀嚎：“救命——”

        苏凌远：“慢了就没命了，坐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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