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4月20日晚上

        程墨正在游戏里和队友大杀四方，他的心思都在游戏的团战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墙之隔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女人哆哆嗦嗦地堵住了程墨房间的门，尽管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坚定：“你别想进去！”

        门里的程墨操作着游戏里的刺客角色，正在往敌方的大本营赶。

        他刚想通知队友他马上到了，就听见门外传来的一声凄惨的尖叫，却戛然而止。

        程墨被吓了一跳，摘下耳机往门口走。当他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他母亲的尸体躺在他的门口。

        程墨看到了旁边拿着刀的身影，被吓得连忙关门锁门。但他忘了致命的一点，他房门锁的钥匙，就在他的锁孔上。

        他颤抖着手解锁手机，游戏里的队友已经因为他的缺席而团灭骂他挂机。

        程墨的同学在语音电话里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但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回答问题。

        报警电话刚接通，门外的男人似乎注意到门锁上的钥匙，转动着它开门。

        “阳江盛景4栋606室，救命，他要杀我，救命……”

        程墨刚说完，就看到门开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逆着光，他只听见了那个男人低沉的笑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短促的尖叫声后，随着手机坠地玻璃碎裂，夜色湮没一切。

        时钟指针一格一格走着。

        晚上八点整到了。

        苏凌远接到市局电话时，他刚刚从浴室里出来。

        正擦着头发，就接到他爸的连环夺命响。

        苏凌远接起电话同时，不得不感叹这时间的巧合，不然他明天又得被他爸说一顿。

        他抢先开口：“爸，又有新案子了？地点给一下。”

        身为警局局长的苏城：“……嚯，挺熟练的是吧。阳江盛景4栋606，受害者报警人同一个，马上过去。”

        苏凌远把手机放在床上，开了扬声器：“好嘞，祁言那边通知了吗？”

        苏城：“兔崽子，通知了已经，你赶紧过去吧你。”

        苏城挂断了电话，苏凌远一边感叹苏城老年人受不起刺激，一边飞速换好衣服冲出房门。

        头发是没办法管了。

        苏凌远到案发现场时，正好碰到消防大队的车辆，简单跟队长说了几句后，发现606室的案发现场，被火给覆盖了。

        一时间，他打了个电话通知林瀚铭让刑警队的在4栋门口等灭火完毕。

        祁言到达现场时，就看到一堆人聚集在4栋门口。苏凌远看到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祁言看到旁边的消防车还没有离开，便问道：“消防队的还没走吗？现场火势很大？”

        苏凌远指了指上面还在冒烟的六楼，摊手：“你说呢？我到这里都十分钟了。也不知道这凶手怎么想的，烧了整整一层楼，根据我刚刚问了一下逃出来的群众，基本确定606室无人生还。”

        林瀚铭一脸死咸鱼样：“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报警电话手机卡实名都是606室的一个人。”

        苏凌远还想说些什么，消防队的一个人跑了过来，向苏凌远报告：“苏队，我们队长说，现场火势已经基本控制下来了，等我们撤离，你们就可以去现场勘察。我们会尽快的。”

        苏凌远点点头，转身拉了一个刑警队的人通知马上进现场勘察。

        不知道哪个人给了消防队的队长刑警队的对讲机，他自己的传出了消防队队长的声音：“喂，老苏啊，你们注意一点，现场可能有什么东西会突然掉下来。”

        苏凌远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对讲机，还是公事公办地拿起对讲机回复道：“行，我知道了，你们先撤吧，我们这边还急着呢。”

        消防队队长：“行行行。”

        旁边的林瀚铭跟白琛两个人不知在记着什么，苏凌远从后面拍着他们的肩膀：“走了。”

        在现场等了十几分钟的市局刑警一队，这会终于精神抖擞，毫无刚刚在单元门口的沙发那里躺的躺，瘫的瘫的样子。

        苏凌远：“……”

        等到他们进去，已经是案发半小时后了，苏凌远和林瀚铭两个人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

        李文奕扶了扶自己的平光眼镜，叹了口气：“果然带这个眼镜是个好决定，”他注意到他身边的几个人盯着他，连忙咳了一声，“咳，但味道不怎么好闻，最讨厌的就是在晚上没有灯的地方了。光都没有，碰上这种，我的评价是……”

        祁言戴起了口罩：“别评价了，进去办案。”

        整个房子被大火烧过，只剩下黑黝黝的一片，墙壁已经完全变为黑色，变形的房间门隐隐约约能看出原先的影子。

        电路全部被烧毁，除了外面居民楼的光亮，夜间只剩下他们的手电筒光。

        苏凌远被这个味道刺激得咳嗽了好几声，他用右手扇了扇风，试图让自己的鼻子好受一点。无意之中，他的手电筒打在了一处地方，定睛看了一下，忙喊了一声祁言。

        祁言正在看房间里的一些细节，听到苏凌远的喊声，站起身来沿着苏凌远打的光线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焦黑的只剩下身体的尸体：“头呢？你发现了吗？”

        旁边的林瀚铭拿着手电筒的光照在那尸体前面的一个类似于球的黑色物体：“如果我没推断错，应该是这个。”

        陆川一个痕迹科的，让苏凌远林瀚铭两个刑警让开点，自己过去拍照。

        待到闪光灯闪起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才发现尸体旁边有一堆黑色的人体的部位。

        陆川沉默了一会，才小声说道：“这个……被分尸了？”

        祁言移过视线，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尸体上面，蹲下身检查尸体状态，补充道：“怕是不止如此。”

        苏凌远向房屋深处走去，看到了倒在房间门口的程墨尸体，旁边还有被烧毁的手机。这个房间被火烧得并不很严重，程墨尸体没有他的父母受损那么严重。

        苏凌远走到林瀚铭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受害人找到了，受损程度没那么严重。”

        林瀚铭：“……你为什么不跟祁言说，还有，”他顿了顿，视线挪到自己的肩膀：“你刚刚拍我，手上没沾着什么吧？”

        苏凌远伸手：“应该没什么？”

        林瀚铭把手电筒怼上苏凌远的手，失声尖叫：“苏凌远，你这个王八犊子！予行才给我洗的衣服！”

        蹲着的祁言和旁边围观的陆川：“……”

        祁言陆川对视一眼，决定低头干活。

        苏凌远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手机，试图找些什么线索，但被自己手上的灰整得自己手机屏幕都是黑的。

        苏凌远：“……”

        他放弃查收什么文件，这时正好听到祁言收拾完尸体后，活动筋骨时说的话：“这种唯一好的就是没有味道，连续几个巨人观我现在鼻子已经闻不到什么了。”

        苏凌远看他，指了指门：“先保护现场？手电筒感觉要没电了，再下去，估计啥都看不到。明天早上再过来？”

        祁言虽然不太喜欢这种做法，但看现场的情况，也只能罢了。

        苏凌远在他和陆川带着勘察一组的人走出去，忍不住跟林瀚铭说：“祁主任今天也是为了工作不要命的一天。”

        林瀚铭已经预想到了之后解剖室灯火通明的样子，沉默没说话。

        到了车上，祁言应证了苏凌远的话，他一句话把整个勘察一组的人全留在了市局：“今天晚上我们几个就留在市局了。早点破案，早点抓人吧。”

        苏凌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叹气：“好，你们也注意休息，你看陆川一脸痛苦的表情。”

        陆川一巴掌呼过去：“滚。”

        苏凌远躲过陆川的巴掌，看着祁言，叹了口气：“ok，那这样，双线并行吧，明天中午开会，你让李文奕今晚别加班，明天早上跟白琛两个人带几个人去现场。”

        祁言点点头，说：“好。那我们这边所有的整理完，明天中午一并在会上说了。”

        半夜市局灯火通明，420案已经迅速成立了专案组。

        “队长，606室的社会背景放这了。”

        苏凌远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走了过去：“辛苦了。”警员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哦对了林副队说，那个手机数据已经无法修复了，还有件事情，他想当面跟你说。”

        苏凌远正翻着资料，听到最后一句话，疑惑地抬头：“他有啥事情？行吧行吧，我现在过去一趟。”

        话音刚落，林瀚铭就走进了办公室。

        “过来过去浪费时间，小乔，你先出去，去看看法医科那边咋样了。”

        小乔点点头：“是，队长，副队，我先过去了。”

        苏凌远喝了口咖啡：“有啥事啊，还单独说。”

        林瀚铭手上也拿了杯咖啡：“没啥事，还有咖啡吗，让我蹭点，顺便跟你分析一下这社会背景。”

        苏凌远指了指旁边的咖啡机：“自己接。”

        “好诶。”

        “606室主人程天海，妻子李雯，儿子程墨，嗯……这三个看起来社会关系也不是很复杂吧，这什么仇什么怨。”苏凌远简单看过后，说。

        林瀚铭凑过来：“虽然现在尸检还没出结果，但我听现场的人说，就被烧的那一层楼的住户被救出来的，只有程天海一家不见踪影，而且当晚快七点的时候，街坊邻居看到程天海进了屋子，然后再没出来，应该可以确定三个死者身份了。”

        苏凌远再次喝了口咖啡：“早就知道了，那四栋楼底下的讨论你没听到？”

        林瀚铭：“……谢邀，没听到。”

        苏凌远白了林瀚铭一眼：“根据电话信息，程墨，我怀疑他是听到什么动静或者看到什么，引起了凶手的注意，连带他也杀了，他的尸体跟他父母的尸体不在同一个房间。”

        林瀚铭点点头：“一个14岁的初中生，还是个一中的，再咋惹，也惹不到杀身之祸吧。”

        苏凌远嘴角上扬，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你忘了上一个案子是啥了？”

        林瀚铭想了想：“卧槽……我把上个案子那个13岁小女孩给忘了。”

        他发表完自己的感叹又说：“诶，但我觉得吧，既然程墨是报案人，也就是说他肯定是最后死的，如果是他的问题，那凶手首要目标就是他，怎么可能他父母其中一个被分尸了，明显那个被分尸的怨仇更大。”

        苏凌远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祁言那边是不是还在解剖，真是辛苦他们了。”

        林瀚铭点点头，伸了个懒腰：“确实，现在是……凌晨两点，先休息一下吧，早上八点过去，物业应该上班了吧。”

        苏凌远对林瀚铭做了个“请”：“林副队，您要是有精神，就去看看法医科的进度，去的话顺便帮我慰问一句，反正我熬不动了，年轻人，放过老年人一把。老年人要去办公室里头的休息室凑合一晚上了。”

        林瀚铭只得看着“老年人”走进了休息室。他嘟嘟囔囔地走向了法医科：“也就比我大四岁……”

        小乔正好从法医科走出来，看到林瀚铭时停下脚步：“林副队！”

        林瀚铭问他：“四小时了，法医科那边怎么样了。”

        小乔摇摇头：“我刚刚过去的时候，发现祁副主任他们正在解剖身首分离的受害者。”

        林瀚铭想起了那一堆不成人形的人体碎块：“那真的是辛苦他们了……”

        三个小时前。

        祁言看着眼前的碎块，沉默了几秒：“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位单独躺在地上的是程墨，性别为男，已经解剖完毕，确认无误。身首分离那位和这位被凶手大卸八块的……你看得出性别吗？”

        陆川摇摇头：“再烧一会感觉都能被烧成骨灰。来吧，拼人，拼完再看。”

        祁言拿起一块碎块，指着它：“……拼？”

        陆川仔细看了看，着实被震撼了一把：“自从我进入痕迹科，到现在成为科长，我都没见过这样的……”

        祁言小心放下碎块：“感觉就像是，把你的手砍断，然后再用刀给你精修一遍，然后根本看不出来这俩能不能连接上，而且这烧成这样。”他叹了口气，“来吧，先试试那位身首分离的，把那个认出来，应该就能分辨出这位是谁了。”

        陆川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林瀚铭到达法医科的时候，陆川正在记录，看到他来了，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做着工作。

        林瀚铭带着手套，进入了解剖室，祁言看了看他：“苏凌远呢？”

        林瀚铭摊手，无奈地说：“他说老年人先去睡觉了。”

        祁言刚刚将手术台整理完毕，一直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一点：“还老年人，分明就是前两天赶上个案子报告没怎么睡……陆川，记录完了吗？”

        陆川用笔抵着下巴，回答：“当然。”

        祁言指了一下林瀚铭：“给他简单复述一下，我去换个衣服。”说完，摘下手套往法医科办公室走去。

        陆川翻到第一张纸：“这位死者是个女性，除了身首分离之外，心脏处还被捅了一刀。根据我们能看到的现象，应该是凶手先给她心脏捅了一刀，一击致命。死了以后就被人割头了。死亡时间应该跟程墨差不多，也就是说……”

        林瀚铭接话：“也就是说，程墨他看到了他爸妈被杀了然后报警，最后也被杀了。”

        陆川打了个响指，表示认同。

        祁言走了过来，他已经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

        “差不多了吗？有些东西得交过去化验，今晚工作先到这里，明天开会的时候再说吧。林副队，你说呢？”

        林瀚铭点点头，和祁言一起走了出去：“那今晚大家都在市局凑合一晚上，早上喊李文奕跟着白琛几个人一块，把现场检查一遍。”

        祁言点头，打了个哈欠：“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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