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汪洋一片浪凶残

“别怕，我们在玩洪水大冒险”！

        洪水汹涌地漫进车内，暴雨却没有停歇的迹象。不到半小时，车内的积水就从脚底蔓延上涨至接近车顶。

        车内的外婆祝红一手托着7岁的外孙鹏鹏，另一手托着4岁的外孙女彤彤，让两个孩子漂在水上。

        快60岁的祝红头顶车板，靠着车窗仰起脸，才能保持呼吸。洪水冰冷，泡在水中的祖孙三人全身发抖。

        鹏鹏和彤彤不哭不闹地配合着，大大地睁着眼睛看着外边波涛汹涌的洪水。

        虽然在车里，外婆一直是不停地这样哄着他们。他们也很想像外婆说的那样，天真的相信以为这是一场“洪水大冒险”的游戏，但是奔腾而来的洪水不停地漫灌入车内，似乎一个黑压压的巨兽一点点的从脚尖、脚踝、小腿、大腿沿着脊柱往上一寸寸一缕缕不停吞噬着她们，让两个年幼的孩童本能而又不可抑止的感到一阵阵的惊惧发抖绝望。

        鹏鹏：“会有超人来救我们吗？”

        祝红托举着两个孩子的手臂早已僵硬、酸胀、疲累、无力，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洪荒之力一般不肯退却一寸。

        原来人绝望时，是没有一滴眼泪的。

        望着路面上的滔滔洪水，看着两个孩子稚嫩的脸，救助无果的祝红脑海中不停地产生过救不了孩子，我就跳进洪水去的冲动。求求老天开开眼吧！

        眼见洪水中扑向自己的人越来越多，祝红一遍遍的祈祷，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先救孩子”。

        附近酒店的保安李坤朋和17岁的实习生王志磊带着菜刀尝试砍车窗。菜刀砍得卷了刃，这可是她们吃饭的家伙什。

        在不远处巡逻的保安娄彦喆送来小铁锤。来的及时。

        另一家酒店的老板殷龙飞抱着一只蓝色的大水桶扑了上去。水灾以来，水桶不光盛水，还盛娃娃。

        在附近酒吧工作的王深圳和冯进朝找来一捆消防绳。

        舞蹈老师陈阳阳在看到朋友圈转发的求救信息后，从最近的地铁站下车赶来。

        面馆老板李祥带来一把更大的锤子。给你加鸡腿。

        戴白帽戴口罩穿白t黑裤的蓝采之驾驶着冲锋舟从远处赶来。

        风雨中，这12个人奋力闯过滔滔洪水，从四面八方前赴后继地奔向这辆孤舟般的黑色轿车。

        3分钟后，车窗终于被砸破了。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被陌生人用雨衣包裹住，相继放进那只蓝色水桶，推举着游向冲锋舟。

        祝红镇定地拿好了车中的证件和包，又转身寻找能为好心人包扎伤口的湿巾，才从车里出来，“没事，我会游泳。”祝红一猛子扎进水里游向冲锋舟，抱着孩子泪水磅礴。终于得救了，劫后余生。

        若是还有人质疑蓝采之灾区作秀，那可是太没良心了。

        他的这次救援，没有媒体，没有镜头，没有曝光，没有自拍，没有宣传。

        他还不过双十。他却已经尽己所能，救助百姓。

        也在这个周末，祝红召开答谢宴，她要请这些恩人吃饭。有媒体闻风而来。

        11个恩人已然就坐。蓝采之全副武装，带了一个大蛋糕，让饭店的工作人员送了过去。他自己则隐藏在人群的角落里，看着他们含笑离开。

        镜头没有捕捉到他。但是孩子的眼神雪亮，一眼认出了他。真好，12个人都来了。

        蓝采之回到韩红救援队，就加入了接下来的几场救援。在这里，没有蓝采之，只有“小蓝”。还有的人以为他姓肖，叫他“小肖”。

        这日，韩红得到消息，淮海路聚集了四五百人，急需食物和干净的水。紧急避难所设在淮海路一家豪华娱乐场所-天上人间大厅里。此刻外面水深超过一米，水位还在继续上升。骚气包跟着救援队去骑着冲锋舟给他们运送救灾物资。

        但见泥水汹涌如海，正往大厅里涌灌。大厅里面密密麻麻集满了人，看见冲锋舟上堆的物资，呼啦啦排山倒海一般拥挤着来抢。

        人群跟下饺子一般，被挤着不断掉到了水里，又费劲吧啦往上游。不一会，水上一溜溜的都是脑袋。抢完物资，又一群群吧啦着船帮跪的爬的抢着上船，冲锋舟都被压翻个几次。连救援队员李虹都被沸腾的人群给拽了下来，又手忙脚乱地被同伴给拉了上去。积满人的冲锋舟一辆辆驶离。

        抢不上冲锋舟的人又往大门，电线杆等容易落脚处攀爬。人踩人，人挤人。电线杆子上啪啪冒着电火花，被人的重量压着直往水面倾斜，不一会，水面一阵噼里啪啦，水里的人像鱼一样被电的一抖一抖，翻了个，人间惨剧不外如是。

        冲锋舟上的人远远听见一声电击爆炸声，往声源处看，但见天上人间一片白光闪过，一阵阵后怕。等到了安全地带，三三两两散去，急急忙忙各自回家。这其中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冲着电火花，露出诡异的笑容，呢喃道“炸的好，一了百了。”

        他是天上人间的按摩师张少顷，还有一个16岁的相好小芳，是里头新挂牌的坐台小姐。最近小芳傍上了一个恩客安总，跟他闹了别扭。

        昨晚九点多，小芳被那安总叫到了包房，到了凌晨还没出来。他不放心，就端了一盘果盘去包房送。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一间普通包房一晚上一万，一个杯子掉在地上就是500。

        开门只见五男二女正衣衫不整，搂抱在一起快活。听见门响，骂道“滚”。少顷飞速扫了一眼，没有小芳，急忙关门，端着果盘走了。

        又四处寻了一遍，问了好几个伙计，翻了监控，确定小芳就在那个包房内，进去了后就没再出来。那少顷拿了几棵逍遥丸，又去包房试探。

        少顷：“老板，你要的逍遥丸。”

        那安总认得他，一听是助兴的东西，吃了会产生幻觉，更添美妙，道：“拿来吧。”

        那少顷便递给他们一人一颗。他心里暗道：“还是没找见小芳，只剩下包房卫生间没看过了。”

        他径直走过去打开一看，只见小芳栽倒在马桶边，一身凌虐痕迹，身上衣裙□□斑斑。上前一摸，早已没了呼吸。正是红颜薄命难复生，泰山倾倒再难扶。

        他气的眼圈泛红，恨死了外面那群人面兽心的禽兽。火上心头，抱着女友，出门去了。那五男二女正玩到兴头也不去管他们。

        却说少顷出了门也不大声叫嚷，给经理电话报备了一声，小芳没了。那经理肖红梅便交代他，不要报警，给了他两万封口费。梅姨自去联系她父母，赔钱私了，又连夜把小芳送去了火葬场，了了后事。

        这间娱乐场所，里面黑的脏的臭的浑得狠。前几年，有个十六的小姑娘跟同学来这里玩，再没出去过。到现在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一个离奇失踪疑案。最后给了家属十几万的封口费，就匆匆结了案。

        少顷出的门来，知道此事的一众工作人员，不免好一通悲伤悼念，兔死狐悲，良久又强撑着悲伤，各自干各自的工作去了。

        那少顷偷偷去取了几棵特制强效逍遥丸。这些药无色无味，速溶于水，人沾了十几分钟不到，就浪得天南地北，浑不知节操为何物。偶有客户灌在水里，拿来暗害无知男女，带走狠狠消遣。

        他一直留意着这间包厢的一举一动，等到了中午十一点多，有人叫水叫果盘叫餐食的时候，麻溜的送了加了料的水去。这一等，又是一个下午过去。

        一直到水灾来临，他才在大堂见到了脚步虚浮的几人。他们早已经穿戴齐整，又是一番道貌岸然，人间俊杰的模样。那两个女的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坐在那对镜补妆，宛若女神，一派高冷。

        这几个人药效还没全过去。被堵在大厅里无聊等了一会，慢慢的又勾搭了新的猎物上楼开包房去了。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大厅里的人越聚越多，等待的心也越来越焦躁。忽然听得一道女声尖叫，原来是一个中年恩客只因太激动，心悸晕过去了。

        工作人家急急忙忙把那心悸发作的中年人穿戴好抬到大厅通风口，还替他拨打了120。少顷凑上去一看，正是那五个男人中最胖的一位，年约四十，啤酒肚，白胖肉软，一看平时就是那种不常锻炼，又疲于应酬的虚架子。没一会，那胖子就凉了。

        大厅里添了这么个物件，人群拥挤着远离了它。

        到了冲锋舟来的时候，少顷跟一帮工作人员齐心协力，互相拔拉着，第一批爬了上去。比起这些客人，他们这群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滑溜的像鱼一样。

        他一直留意着那剩下的四个男人。三个老一点的，压根没有挤上来，在水里瞎扑腾。唯一挤上来的安总被少顷一脚踹了下去。那安总不可置信的沉了下去，又游了上来，在水里挣扎着爬向另一个冲锋舟，不过最后也没挤上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裴焯家的医疗器械捐给了韩红救援队。公益这块，他们唯一信得过韩红。

        此刻，那些医疗设备可算是帮上了大忙。

        水灾过后，随着电击事故频发，多地区政府临时关闭了电路。停水停电成了常态。

        泥水不能食用，吃了拉肚子，腹泻，严重的还会导致痢疾，便血。

        没有火，也没有干柴，蓝采之不得不干吃泡面，喝冰冷的矿泉水充饥。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就这一顿一包泡面，他吃得饱吗？明显不能。

        挨饿也是常态。

        他的脚踝上有一道被树枝划破的伤口，因为多日在泥水中救援，伤口没得到有效的处理和防护，已经感染。

        裴护这批跟随医疗器械运来的消毒用品解了他燃眉之急。

        他的伤口终于有碘伏棉签可以消毒了。他也记住了裴护这个大发善心的人。

        然而脚踝上终究是留了小疤痕。

        很多人愿意跟着韩红做公益，他们有的认为，能凭一首“天亮了”把他们唱哭的人，一定是一个有大爱的人。

        真情实感。

        女娲奇缺补天石，援救冲锋皮划舟。

        窗外雨声嚣不休，梦中浮现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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