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往事

　　我就这样被瑶瑶拉着，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走过那条冗长的巷子。直到转过弯，来到大马路上，瑶瑶突然公开我的手，蹲在地上，自顾自的哭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吓坏了，看着她蹲在路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我只感觉到心情也跟头沉了下来。
看着她哭声越来越大，我却只能像个傻子似的蹲在旁边，直到哭到没有了声音，开始不停的抽泣。
我越发的觉得自己没用，这个时候应该正是她需要关心和帮助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平时言情小说里学的那些招这个时候却一个都使不出来。
突然，瑶瑶停止了哭泣，然后站起身来冲我喊道：“喂，你没看到我在哭吗？你不会安慰我一下吗？”
“啊...啊....哦，那个，你别哭了，不行我让你咬一口出出气？”我被她这突出其来的举动当场弄懵了，这都是什么套路啊，看过这么多电影电视，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剧本啊。
“噗哧”我话一出口，瑶瑶立马笑喷了。“你就是这样安慰人的？”
“那个，老师也没教过啊，当然，主要是我人笨，也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你要是方便的话，先收一收，告诉我应该怎么安慰你。我虽然笨，但是我肯学啊，保证认真的学，活学活用。”
瑶瑶的话击中了我的软肋，安慰人这种事情对于我这种连跟女生说话都会脸红的人来说，确实不在日常的技能储备之中。
所以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我才会感觉十分的无力，那个时候我狠不能自己替她承担她承受的痛苦。
“你，你是想笑死我吗？我教会你安慰我，然后我再哭会让你来安慰我吗？”瑶瑶一手扶着腰，一只手指着我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问我。
“嗯，是啊，我这不是不会吗？你教教我，我就知道怎么安慰你了。”我努力的表现出足够的真诚，让她相信我是出自真心的希望得到他的指点。
“你，哈哈，你，哈哈哈....唉哟，你笑死我了”此时她脸上的表情那就一个丰富啊，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的悲恸还没有完全化去，因为受我影响的笑容也没有完全在脸上展开。
所以我无法分分辨她这个时候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或者说她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几分。
经过我这一通搅和，她的情绪算是平复了下来，问我道：“是不是很好奇我跟赵恺的关系？”
我下意识的准备点头，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去打听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厚道，连忙收住快要点下去的头，把它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然后才辩解道：“这是你的隐私，我不想打听，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虽然笨点，但是我贼有力。”
说完还不忘撸了撸袖子，向她展示了一下我的肱二头肌。她再一次被我逗笑在，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公园，说：“我们去那边坐坐吧，正好我也想找个人聊聊天。  ”
我自然是喜欢出望外，表面却装作若无惹事的轻轻点了下头，示意她先走。她也没有跟我客气，率先向着那个小公园走去。
公园里不少小情侣正坐在树阴下的椅子上亲亲我我的，从旁边经过时我不免脸红。再看瑶瑶，却是一脸平静，似乎早就已经习见惯不怪了。
走到一个没有人坐的椅子前站定，然后问我：“坐这里可以吗？”
我连忙点头，两步走到椅子前，用手擦了擦椅子上的灰，然后才示意她坐下。
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坐下，我也在椅子的另一头坐下来。看了看她，她正望向头顶的路灯，眼神涣散好像正在经历某种痛苦。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吧，我们就坐一会也挺好的。”看着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我突然有点心疼，也为自己那点私心感到不耻。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好奇心，她或许不用去回忆这些事情的。“没事，我正好也想找个人说说，就算不跟你说，我也要跟别人说，都一样。”
她一副凛然的样子，我的心情却黯淡了下来，还以为她是因为我才想要倾诉的。原来我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任何人，没有半点特殊可言。
转念想想也是，我们今天才刚刚认识，甚至算不是上认识。虽然今天已经是第三次遇见，但是三次里面两次都发生了不愉快，我想换成其他女生可能已经把我扔进黑名单了吧。
想到这里，心里便释然了，静静的坐在旁边等着她整理自己的情绪。周围的声音嘈杂不堪，但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像被冷冻了一样，她大口的呼吸着，像一条胶水的鱼一般。
我而我此时心里已经炸开了锅，却不敢在脸上有半点表现，就这样安静的从在那里望着她。
“赵恺他是我爸妈一个朋友的儿子，比我大一岁，我们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吧。从小一块长大，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个初中。中考的时候我因为成绩不好，没有考上高中，就去了一个职中。”
说到这里的时候，瑶瑶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而我也被她的话弄得楞了一下。看她聪慧的样子，怎么会学习成绩不好呢，不过一想到我身边还有个吴凯这样的例子，我心里也就释然了。
“去年我毕业的时候，父母本来打算让我留在东莞，跟他们在一起的。但是我不想他们管着我，就来了深圳，正好我小姨小姨父也在这边，他们也放心。”
她顿了了下，然后咽了下口水，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明显是在心里下了某种决心  。
然后才缓缓道：“赵恺知道我一个人来了深圳，就自己从大学辍学跟着跑到深圳来了。本来这些都没什么，我跟一直跟他说得很清楚，我对他没有感觉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我父母生意出了问题，家里的钱都亏完了。然后赵恺他爸妈就借了一大笔钱给他们，还开玩笑说，就当是给赵恺给的彩礼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明显的变得很痛苦，眼泪也是汩汩的流个不停。她努力的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然后才淡然的继续道：
“结果我爸妈都当了真，现在每天都打电话劝我跟赵恺在一起。说他为我放弃了那么多对我肯定是真心的，我跟他在一起肯定会幸福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更加痛苦了，眼泪更是像决了堤似的。一串一串的滴在路面上，每一滴落到地面的时候都像是她破碎的心一样，七零八落，四散开去。
“他今天下午看我没有上班，也请假跑到我家里跟我说要我跟他在一起。他还告诉我，我父母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因为他们现在拿不出那笔钱来还给他们。”
此时她五观已经快要扭曲到一起了，紧锁的眉头，怒火中烧的眼神，簌簌落下的泪水。无数种情绪凝结在她的脸上，让我的心也跟着紧紧的揪在一起。
我想要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但是很显然，我无法阻止她心底悲伤的漫延。她定了定心神，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哭就是因为我没有想到，我父母会为了钱牺牲我的幸福。从小他们就知道我不喜欢赵恺，可是现在却要我跟他在一起，甚至背着我跟他父母商量好了要让我们下个月订婚。”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已经彻底的崩溃了，脸上的悲慽和绝望在弥漫着。我看在眼里，心像被某种东西拽着，狠狠的撕扯一般。
看着她如洪水般流出的眼泪，我想给她擦掉，翻遍全身却没找到一点可以擦眼泪的东西。
我突然懊恼起，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在身上带点纸巾，这个时候却只能看着她的眼泪奔涌不止，自己却无能为力。
最后我一咬牙，直接用手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可是任凭我如何努力，她的眼泪却没有停止的意思，我刚刚把流出来的擦掉，立马又奔涌而出。
“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人，你别哭了吧，你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无奈的放弃了继续给她擦眼泪的想法。
试图安慰她一下，可是却发现这个时候好像无从下手了，这次好像已经不关我会不会安慰人的事了。我再会安慰人也没有办法解决她现在面临的困境，自然也无法安慰得到她了。
“你知道吗？我虽然还有个弟弟，但是从小到大，我都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我父母很早就来广东了，我和弟弟都是在广东出生的，因为是做生意的，所以从小家里条件还算不错。父母也特别的宠我，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买给我，弟弟一直说他不是亲生的。可是我没想到，这才短短一年时间，他们就变了。变得好陌生，好可怕，我现在都不敢接他们的电话。因为只要一接电话他们就会让我和赵恺在一起，还跟我讲一大堆道理，说什么赵恺家里条件好，他人也老实。说什么从小都是我欺负他的，跟他在一起肯定也是我做主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激动的已经慢慢的平复下来了，语气冰冷几乎没有一丝情感。感觉她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
我感觉到了她情绪里的变化，也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波动，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感变故。我父母从小对我就是极致的放养，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置可否。
他们只是告诉我，不能做有违良知和道德的事情，不能触碰法律的底线。所以对于亲情，我一直是渴望却又一直疏离的，于我而言有或者没有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
现在看她这么痛苦的，我甚至庆幸我的童年没有那么的幸福，至少现在我不会觉得那么痛苦。
“要不你再跟你爸妈好好聊聊，或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呢？我不相信有父母会因为钱出卖自己孩子的幸福，更何况他们一直都那么爱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父母是为了钱才让你跟赵恺在一起是他的一面之词呢？”
看着她一直沉浸在痛苦里，甚至因为痛苦，已经开始揪自己的头发。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像是被什么东西不断的挤压着，让我感觉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我无法把此时的她和上午跟我有说有笑的那个她联系起来，无法想象这场变故给她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听完我的话，她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但是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钱的话，她们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打电话来劝我跟他在一起了，而且还是从去年借了他父母钱之后开始的。”
她继续揪着自己的头发，脸上写满了落寞。
“你父母劝你是在他们借钱之后，是不是也在赵恺为了你放弃学业之后啊？”
我努力的在心里，小心的斟酌着我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生怕自己哪一个字说错了，让她本就已经是崩溃的情绪更加崩溃。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看他为了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觉得他是真正舍得你托付的人，才会这样劝你的。要不你现在打电话把你的想法好好跟他们说一下，或许他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呢？”
说完这些话，我终于如释重负般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短短的几句话就耗尽了我全部的尽力。
而这次我的话可能真的触动了她，她不再继续揪自己的头发了，眼睛里也开始慢慢的有了色彩。
看着我鼓动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我看她要跟父母打电话，便起身对她说：“你好好的跟父母说，不要着急，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我相信他们会尊重你的选择的。我去旁边转一下，等你打完电话再过来。”
说完不等她回应便转身朝小公园里面走去，一路上经过几对情侣身边时我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窘迫。
此时我心里全是忐忑，我不确定事情会不会是我分析的那样，如果是当然最好了，皆大欢喜。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真像赵恺说的那样，那她该何去何从呢？
怀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我在公园里转悠了一圈，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正在打电话的瑶瑶。像是一个等待着终审判决的囚徒，在等待着电话那头给最终的审判。
恰好余光看到公园门口有个士多，想到刚刚瑶瑶哭得梨花带雨的我又没有纸巾的窘迫。我赶紧跑过去，买包纸巾和瓶水。
等我拿着纸巾和水回来的时候，瑶瑶跟她父母的谈话还没有结束。
我只能在她附近找了张椅子坐着，静静的望着她，只见她一会仰头大笑一会又泪眼婆娑，我的心情也跟着她的表情跌宕起伏着。
终于，她挂断了电话，然后四下张望了一下，应该是在找我。我赶紧起身，却不得不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担心起来。
想想今天经历的种种，我甚至有点踌躇起来，脚步也跟着迟缓起来，几步的距离我却走得像一世世纪般漫长。
我还没到瑶瑶跟前她已经跳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使劲的摇晃着一边兴奋冲我大喊：“肖远，谢谢你，谢谢，谢谢。”
瑶瑶的话像是破晓时的那一道光，瞬间点亮了我心里的希望，让刚刚还笼罩在我心里的阴霾彻底的被人驱散开了。不用说，这次我肯定猜对了。
果然，瑶瑶很快像肯定是了我的猜测。
“爸爸妈妈没有抛弃我，你知道吗？妈妈说只要我开心，跟谁在一起都可以。爸爸说借的钱他自己会想办法去还的，她不会为了钱牺牲女儿的幸福的。”
看着她词无论次的，拉着我手舞足蹈的，我的情绪也自然的被她感染跟着她一起开心起来。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了我的审判结果，这一次我被开释了。
“我刚刚刚刚还误会他们了，肖远，我刚刚真的好害怕啊。害怕事情真的像赵恺说的那样，害怕爸爸妈妈真的为了钱让我跟赵恺在一起。”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也很害怕，害怕这才刚刚萌芽的感情就地夭折，害怕老天把这个可爱的精灵从我身边夺走。我深深的呼了口气，把手里的纸巾打开，抽了一张。
我双手用力的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先安静下来，然后轻轻的擦掉了她眼泪的泪痕。
还不免揶揄了她两句：“是谁刚刚还因为误会自己爸妈哭得天崩地裂的，才这一会就这么开心，这情绪切换得老天爷都自叹不如啊。以后谁再说女人变脸跟变天似的，我第一个不答应，天可变不了这么快。”
她自然是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的，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我胳膊上，然后有点扭捏的跟我说：“你都不知道人家刚才多难过，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说风凉话。哼。”
说完起身就准备走，我一把拉住她，连忙道歉：“我错了，我这不是怕你得意忘形了吗？你看看周围的人，肯定把咱俩当成疯子了。”
我冲周围努了努嘴，她也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周围绕的人此时都向我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有好事的甚至已经掏出手机对准了我们了，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要干嘛了。
瑶瑶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整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然后突然抓起我的手就往公园外面跑去。她步伐轻快，疯也似的跑出公园，还继续跑出老远才气喘呈吁吁的停下脚步。
还不忘回头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才松开了我的手。然后弯下身子不停的用手拍打着胸膛，想要稳定一下呼吸。我把手里的水拧开，递到她手上，然后扶她站直。
“深呼吸，用腹部呼吸，这样....”我边给她示范，边用手扶着她的肩，让她可以站直身体。
接过我给她的水，一仰头一灌了一大口，因为呼吸还没调整过来，一口水下去，马上得呛得直咳嗽。我赶紧给她拍了拍背，等她好点了才提醒她：“你慢点，我不抢你的，小口小口的喝。”
“不好意思，太着急了，跑了这么远，口渴了。”她对我嘿嘿一笑，然后又仰头准备喝水，我赶紧把她手里原水夺过来。
然后瞪了她一眼：“你慢点，急啥。”
“我太渴了，刚才跑太快了，没注意一下子跑了这么远。”
说完又准备来抢我手里的水，怕她再呛着，我没给她机会。把她伸过来的手挡开，然后把水递到她嘴边，歪了歪头，示意她我喂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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