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来

7月，如血的夕阳将云层渲染成橘色，云层之下的人类大地异常炎热，但夏日傍晚的高空却十分凉爽。

        一个展开皮质双翼的红黑色身影在云层间穿梭，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西北飞去。

        查尔斯·帕特里克的浅金色长发被风刮得狂乱飞扬，但他却没有在意这些，他那暗红色的双眸饱含着对回家的喜悦。

        他在人类的领土法力受了限制，不然他根本不需要这样飞回去，一个传送阵就能解决。

        但他知道他的子民不会欢迎他，毕竟他和他母亲可是被称为“最糟糕的两位吸血鬼王”。其实吸血鬼们都很想反抗查尔斯的统治，但苦于查尔斯实力强大，贵族们又暂时不想和他真正撕破脸，所以只好时不时造反，但又不敢掀起大的风浪。

        为了向人类示好，十八岁那年，统治两年吸血鬼帝国的查尔斯亲自去人类的学院求学。人类高层为此在几个星期内开了三十多次会议，最后特蕾莎·伊利贝尔——人类的女王表示同意，但条件是必须遵守一些规则，禁止吸血和限制法力就是其中之二。

        禁止吸血倒还好，查尔斯对血液的需求量不高，但限制法力就有些麻烦。虽然他四年以来受到了不少嘲笑和伤害，但他依然善良地对待人类。

        他此次一去人类王国就是四年，吸血鬼的贵族们得意地以为帕特里克家族终于要下台了。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年纪轻轻就代替哥哥执政的丽塔·帕特里克的统治能力几乎可以媲美查尔斯，她的惩罚措施甚至比查尔斯更加凶狠。

        查尔斯觉得吸血鬼和人类是平等的生物，所以他和他的妹妹丽塔·帕特里克一个血奴都没有。查尔斯始终愿意为了创造一个平等的世界而努力，也因此遭到了许多吸血鬼贵族的谩骂，但为了他的梦想，他什么都愿意做。

        云雾变得浓厚起来，气温下降得很厉害，天色也慢慢暗淡下去，四周变得一片死寂。查尔斯觉得自己周身的法力在慢慢回归，就飞下云层，向下看去。

        他已经到了暗夜森林上空，这里已经脱离了人类领土，是人类王国与吸血鬼帝国之间的天然屏障，许多不好惹的黑暗生物生活在这里。从云层下俯视暗夜森林，遮天蔽日的藤蔓和枝叶永远笼罩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人类从不去暗夜森林，就连吸血鬼也很少从内部通过这里，因为招惹那里面的黑暗生物还不如从森林上空飞过。只有血月之夜的那一天，才会有很多贵族去里面参加狩猎竞技，但也因此有不少吸血鬼迷失在这里。

        这里已经离在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首都布拉索夫不远，虽然查尔斯恢复了法力，但与其在暗夜森林里找个落脚点画法阵回家，还不如一口气飞回去。

        离布拉索夫已经越来越近了，在月光的照耀下，远处黑黢黢的城堡尖顶已经隐约可见。

        布拉索夫的城堡坐落在山峰的峰顶，四周都是悬崖绝壁。它如同一副凶残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屹立在岩石交错的峰顶，堡身在黑夜里看起来是危机四伏的黑色。大群黑压压的吸血蝙蝠时常在周围呼啸而过，云雾使布拉索夫堡变得神秘莫测，使人望而生畏。

        查尔斯在城堡周围盘旋了几圈之后，降落在了大门前的台阶上，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捋了捋乱作一团的长发。没有人来迎接他的归来，除了他的妹妹和安提娜。因为他仅仅只写信告诉了她们两个，此外，他没有告诉其他吸血鬼。

        丽塔显然已经等候多时，此时正披着黑色斗篷站在大门口。而安提娜则提早进入城堡的塔楼整顿查尔斯的房间。丽塔长得和他哥哥有七分像，十分清秀。唯一的是她的面庞看起来冷若冰霜，和查尔斯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

        看到哥哥回来，丽塔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微笑，平时看起来杀气腾腾的暗红色瞳孔也流露出少女独有的活泼和天真。若是丽塔以这种神情代替查尔斯主持晨会，那么贵族们一定会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查尔斯也显得很高兴，他的脸上充满了面对亲人时才会出现的关爱真挚的笑容。查尔斯刚要开口说话，丽塔就发现了哪里不对，思考了一瞬间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猩红的双眼。

        查尔斯发觉到她下一句要问什么，于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进去再说吧。”

        丽塔打开了城堡的大门，发出尖锐的响声，在前厅里回荡。查尔斯迈进城堡后，身后的大门在夜色中关闭。他们绕开了大厅，朝着通向塔楼的台阶走去。

        丽塔一边走一边问：“哥哥，你……不怕光了？”语气里是诧异和疑惑，她显然注意到了查尔斯在太阳落山之前启程，但并没有穿斗篷。

        查尔斯轻咳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个啊……得感谢我的人类朋友。”

        那是他在学院里唯一一个朋友——克伦威尔·卡其温顿。他是伊利贝尔女王的养子，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小时候就认识。

        但已经整整七年没见过了，查尔斯变化很大，从一个听话又幼稚的吸血鬼幼崽变成了一个城府深沉的恶魔。善良的卡其温顿家族身为人类，却收留了逃亡在外、濒死的查尔斯。但是，查尔斯的存在招来了前任吸血鬼王里拉沃尔的军队，卡其温顿家族顽强抵抗，但最后都没有幸免于难，除了克伦威尔。

        所以查尔斯认为是自己害了自己的恩人一家，虽然查尔斯一眼就认出了克伦威尔，他不敢告诉克伦威尔他究竟是谁，因为他不敢面对这位卡其温顿的幸存者。在听说他痛恨吸血鬼后，查尔斯更是尽量躲着他。

        但越躲着什么就越来什么，他们两个在学院里遇见的次数多得离奇。起初受过良好教育的克伦威尔对查尔斯态度冷漠，但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碰撞和了解，克伦威尔对查尔斯的态度越来越真诚，以至于后来居然翻遍了学院和莱克弗斯堡的图书馆，找遍所有的咒语，只为了让查尔斯见到他期冀已久的光明。

        “啊？哥哥，实话告诉丽塔，你是不是和人类做了什么不公平的交易？……哥哥？哥哥！”

        查尔斯从回忆中被唤醒，他们在塔楼的楼梯上，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丽塔正微微仰头，焦急地看着查尔斯。他温柔地揉了揉丽塔的头，安抚道：“别担心，哥哥没事，我没做什么交易。”接着又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那个人类是个好人，我相信他。”

        丽塔的眼里担心少了很多，她想了想，说到“好吧，既然是哥哥相信的人，丽塔就放心了。”

        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走上了塔楼，在走廊尽头的一扇华丽的门前停下。

        “哥哥今天舟车劳顿，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开晨会。”临别时丽塔说到。查尔斯答应了。

        “对了。”丽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查尔斯面前站定，用双手拉起华丽的暗红色裙摆微微欠身。

        “欢迎哥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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