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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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正盛,孩子在床榻上睡得正香,长宁卧在一旁翻阅着诗书。轻轻的脚步声踏在长宁屋内的地板上。
“出去,我一早便说过向外透露将军回城消息的,一律严惩,谁也不准求情。”她又翻了一页没有抬头,却一直没有听到离去的脚步声。
“我说出去你......”长宁不耐烦的抬头却发现是赵子赋站立在那儿,他的眼神深邃但也灼热。
“你回来了!”显然长宁很意外。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我回来了。”
长宁合上书放于桌上,脸上露出喜色:“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人知会我一声。”
“你夫君我是骑马先行,提前回来述职的,军队要明日才能回城。赵子赋揽过长宁的肩膀,从身后拿出一朵花儿来:“路过一处山林,那里花开的极好,我顺手采了一朵,可惜有些蔫了。”
长宁接过山花,莞尔一笑:“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他宠溺的看着长宁,在她发髻轻轻一吻:“这次出兵攻破了炎卢肃三州联盟,联军大败,求和书已呈报陛下。这下他们总该知道弋州可不是好惹的,我也能在家歇上一段时日了。”
“总算可以安稳几年了。”长宁的手抚过赵子赋的脸庞:“我瞧你瘦了好些。”
他才要答话,突然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长宁这才想起还有个孩子来:“对了,快来瞧瞧儿子吧。”
寒来暑往,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四年过去,期间长宁又生下一子。然而乱世中的和平就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如今战事再起,赵子赋再度奉命上阵杀敌。
“娘亲,娘亲……”从门外窜进来一小团黑影,跌跌撞撞的扑进长宁怀中。
“小声些,弟弟正睡觉呢。”长宁整理了一下赵安的衣服。
“哦。”他嘟嘴应了一声,随即朝着弟弟的方向扮了个鬼脸:“是项叔伯来了。”
长宁愣了一下,将军在战前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莫非是有信传来?她摸摸赵安的头,温柔的说道:“乖,先出去玩一会,妈妈有事要与叔叔商量。”
看着赵安蹦跳的出了门,长宁立即走了出去。还未进客厅的门,项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公主,不好了!”
随即他意识到不妥,立刻收了声,四处看了看,见长宁走进了房间,压低了声音焦急的同她说:“公主,不好了。前线战事吃紧,还听说将军受了伤……”
“怎么回事?”长宁闻言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但面上依旧保持了镇定:“你先别慌,将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与我听。”
项识见她如此,也稳了稳心神,将事情梳理了一遍:“我从小沈将军那听来的,前段时间炎州不是来了个叫卫减的使者么,也不说他要干嘛,整日在宫里叫嚣着与人对棋。说来也巧,每次他一赢,不大会儿就有人来报弋州边境的城池失守了。”
“竟有此事?为何一直没有听说?”长宁略略一想,皱眉问道。
项识哎呀一声,似乎在懊恼:“刚开始谁也没当回事,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再把失城夺回来就好了。可谁能想到一连八日他天天都赢,凶讯也接连传了了八天。直到昨天听说将军被困在豫城,还受了伤,这才重视起来。可为时已晚,已八城沦陷。眼下宫中已无人能与之对棋……”
“现在边境情况如何?将军伤势如何?”长宁追问着,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不知。”项识摇摇头。
“不知?”长宁侧过身望向远处,神思微动,好似万千情绪在眼中翻腾,却偏偏不泄露出分毫。突然眸光一定,心中有了主意:“去备马,我要入宫。”
“啊?好。”话题突然一转,项识差点没反应过来:“我随公主一起进宫。”
“不,你留下来。”长宁拒绝了他的请求:“既然此事已经传开,我身边的眼线恐怕也已经知道了,他们定会借此谋划一番。”她的眸子紧紧地锁着他,郑重的说道:“你一定要盯紧她,把他们来往的消息打探清楚。”
“是。”项识不自觉的也紧张起来,向长宁行了一记军礼。
宫中,大殿之上。
“听说弋州为乱世各州之首,怎么才不过八日竟连一个能下棋的人都没有。”卫减负手站在棋盘旁语气轻蔑至极。
弋帝脸色铁青,强忍胸中怒火:“众爱卿有谁能与之一战啊?”
群臣面面相觑,全都低下了头。
“哦?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哈哈哈说什么弋州强盛,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啊!”卫减见此不禁仰头大笑:“我炎州皇帝陛下本是主张求和,然武将不肯,陛下特地让我前来一探,若弋州真乃强盛之地,便求和共存。可没想到这文臣下不赢棋,武将也打不赢仗了。”
弋帝气得发抖,又无法反驳,一旁的太监急忙上前为他顺气,却被弋帝推了回来。
“使者因何在这宫殿之上大放厥词?”远处忽然传来威厉之语:“我夫君战功赫赫,天下谁人不知?使者不过赢了几盘棋就忘了炎州鹿岭十二城是被谁攻下了的?”
“谁来了?”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
众臣个个抬起头来朝后面看去,弋帝闻声也探头张望着。
只见长宁头戴紫金珍珠珠冠,着一身橘色华服曳地三尺,款款向众人走来:“像符邑之战,攻破炎卢肃三州联盟这样的小事不提也罢。”
卫减面上有些挂不住,气急败坏道:“来者是何许人也?”
“吾乃梁州三公主,弋州赵子赋将军之妻,长宁。”长宁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眼神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威严与凌厉。
卫减一愣,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此。不是说梁州三公主与弋州赵子赋将军一直感情不睦吗?
长宁向弋帝行过一礼:“陛下,就让长宁会一会炎州的使臣吧。”
弋帝打量她一番,开口答应:“准。”
项识手下的一名亲兵一直跟在长宁身后,见长宁端坐在棋桌前,连忙将手里土黄色的棋子罐放在一侧。
她执起一枚白子置于棋盘:“叫嚣、计较这都是小人行径,使者可不要将炎州的脸都丢尽了。”
“哼!”卫减撩起衣摆坐在长宁对面,执起黑子,一脸不悦的斜视着她:“但愿你的棋艺和嘴皮子一样的好。”
殿内静极了,二人落棋的声响在殿内回荡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住棋盘,生怕错过一子。
棋盘上风起云涌,两方争斗厮杀,犹如千里之外的战场。黑子化作千万士卒将白子斩杀,围于城下。双方一攻一守僵持不下。黑子歼敌壮心难已,直闯白子城中。白子拧成一股,从中突围而出,锐势难挡,反将黑子包围。
使者凝视着棋盘眉头皱成川字,鬓角渗出些许汗水,执着黑子的手犹豫再三才落。抬眸却见长宁迟迟不落子,使臣抬头不解的盯着她。
长宁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眼睛睥睨着:“你输了。”她淡淡的从棋罐里执起一枚白子,在空中停留片刻。落棋时,仅这一子,顷刻间便使大片的白子活了过来,无数的白子里里外外化成一张密网,将黑子的势力全部绞碎。
咚——卫减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他紧忙爬起来双手紧握住棋盘两角,来回打量着:“不,不,这不可能……”
“报——”众目之下一名小卒快步行至殿中央跪下:“边境捷报!赵子赋将军身先士卒已将失守的城池全数夺回!其左副将陈业率骑兵拦截在后,士气高涨直闯炎州边境!如今炎州荆城,五地城,考阳城已被攻克!”
“什么!”卫减闻言气得将棋盘掀翻在地,棋子丁零当啷散的到处都是,淹没在众人的欢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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