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异族少女

此言一出，底下众人一片哗然。

        五毒教偏安西南深山，向来与中原武林少有来往。传闻五毒教擅长下蛊，控制人心，教内蛇鼠满地爬行，蜘蛛结网倒挂，十分骇人。

        这五毒教怎么会忽然要来参加武林大会？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只见高台之上的几位略略相互环顾，唯有霍靖端坐一旁，喜怒不形于色。几人略略对过眼色，便一致看向霍靖，坐等他开金口。

        霍靖目光悠远，淡然地扫过快要乱糟糟的台下，开口道：“五毒教并非中原教派，恐不适合参加。”

        台下那少女冷然一笑，朗声问道：“那我且问你，中原可是九州大地？”

        “是。”霍靖沉声道。

        “那西南深山可属于九州大地？”

        “自然也是。”霍靖对异族少女的连番发问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既然同属九州大地，为何独独我们五毒教不能参加？抑或着是霍帮主瞧不上我们五毒教？”那少女伶牙俐齿，一番话教霍靖脸上有些挂不住：“并非是霍某瞧不上五毒教，乃是江湖历来便没有这个规矩。”

        “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那少女步履坚定地走上比武台，杏眼圆睁，同高台之上的霍靖远远论道，“若以距离远近来论参赛资格，那为何东海蓬莱岛的人能安坐高台之上，而我五毒教却连参赛资格都没有？！若以教众数量来论，灵虚派如今座下不过弟子三千，而我五毒教教众万余人，这又是何道理？！”

        霍靖环顾一眼安坐正中的玉清真人和旁边的蓬莱公宋昱，见两人无甚表情，一副颇不在意的神情，便转头高声道：“就算五毒教能参加武林大会，可姑娘一介巾帼，又怎能代表门派出战。”

        那少女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咯咯直笑，笑声清越却有几分瘆人：“霍帮主这话可就没道理了，我听闻中原盛行祭拜女娲先人，若非女娲随手捏了在座各位的先辈，今日哪里来的这么多庸庸之辈。女子既能抟土造人，又如何不能习武夺得功名？！”

        话音刚落，原本看热闹的人几时受过这般冷嘲热讽，嚷嚷着要上台讨个公道，咒骂道：“哪里来的没教养的丫头，胆敢在这里信口雌黄，将自己与女娲娘娘作比！”

        “就是，赶出去，赶出去……”

        霍靖并不恼，只是抬手示意众人冷静下来，只见他心平气和说道：“还未请教姑娘名姓？”

        “阿秀。”

        “阿秀姑娘应当知晓，武林大会每个门派仅限一名弟子递上名碟以供审核，但霍某记得并未收到过阿秀姑娘的名碟。”

        霍靖话音未落，便见一道折子飞向高台，霍靖伸手接下半空中的折子，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清道明了阿秀的来历。

        霍靖没再说话，只是抬眼将折子递给玉清真人，只见玉清真人面容平和地看过折子后，又递给了蓬莱公，一番传阅后，霍靖看了看台下昂首等着自己发话的异族少女，只见她胸有成竹地笑着看向高台。

        一直沉默不语的温之岩看了看霍靖的脸色，顺水推舟开口：“既然阿秀姑娘有名碟，又是五毒教的弟子，若不让她参赛，未免落人口舌。只是如今连少侠已受了伤，若是贸然对战，或有不公。”

        温之岩装作无意地瞧了一眼玉清真人，见他并未打算开口，心中只得另做打算。连奕是玉清真人的得意门生，此时他自是不便贸然开口，温之岩在心中掂量了片刻，才悠悠地开口道：“不如下午再比，我看连少侠这腰上的伤不轻”，说罢又扭头看向蓬莱公宋昱，“估计还得劳烦蓬莱公帮忙看看了，总不好叫我们一介男子输给一个小姑娘是不是。”

        温之岩说话向来滴水不漏，霍靖纵有心反驳，但总归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那便未时三刻再比。”

        此言一出，底下议论更甚。

        明面上的功夫已经做到位了，霍靖并不在意这些人心中服或是不服。就算魁首落到了五毒教手中，那也无所谓，总归是站在自己手边的。

        霍靖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温之岩摇了摇折扇也紧跟着走了，蓬莱公宋昱则跟着玉清真人速速往台下去。

        台上的连奕已经捂着腰侧往玉清这人这边来，只见他每走一步，地上便多了几滴血，由远及近，连成一条线。

        蓬莱公撕开他的衣裳，露出完整伤口来，伤口呈狭长状，幸而伤得不深，只是些皮外伤。蓬莱公当即往伤口上撒了些止血粉，替他裹好伤口：“皮外伤而已，不过连少侠下午须得小心，老夫当初游历山河时，曾到过西南，听闻五毒教擅长下蛊，晚些时候，老夫备些雄黄粉给连少侠以作防身之用。”

        连奕站起身，躬身谢过蓬莱公：“晚辈谢过蓬莱公前辈。”

        蓬莱公挥手道：“连少侠何必如此客气，不如早点休息片刻，养足精神。老夫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玉清真人点点头：“多谢宋兄。”

        目送蓬莱公离开，玉清真人忽然看向连奕，神情严肃：“自己老实交代吧。”

        连奕心虚地看着恩师：“师父，徒儿哪有什么事敢瞒着您老人家。”

        玉清真人不为所动，目光移到他腰侧的伤口上：“你就不是个在意功名利禄的人，岂会为了魁首甘愿白白挨上一刀。”

        连奕瞥眼看向别处，眼神闪烁：“师父，您就别管那么多了，徒儿拿了魁首，这于我们灵虚派百利而无一害——”

        玉清真人陡然截住他的话：“你若能夺魁首，为师自然是高兴的。可若是要你拼上性命，那为师宁可不要这个魁首。你有振兴师门的心便足够了……”

        眼见师父拳拳爱心，连奕又怎能瞒着师父，他低头耳语道：“我曾应允过别人，要帮他拿到龙骨……”

        “是温之岩还是你那个朋友？”玉清真人虽然年逾古稀，但耳清目明，思维敏捷。

        连奕连连摇头：“都不是，都不是。”

        玉清真人见他不肯说，便也不再追问，只叮嘱道：“君子一诺，必当守之。你尽力便好，切不可搭上自己的性命。”

        连奕连连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师父放心，徒儿必定谨遵师傅教诲。”

        玉清真人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疼吧，看你还敢不敢不要命了？”

        连奕笑了笑：“师父，我是江湖儿女江湖老江湖死，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见他丝毫不怜惜自身性命，玉清真人气得用拂尘敲了敲他脑袋：“你啊，跟你师叔的性子真是相似极了。”

        说道随月生师叔，连奕忽然问道：“那师父是打算待武林大会结束后，将师叔带回上清峰吗？”

        玉清真人喟然一声长叹：“先带回上清峰，待这阵风头过了，再另做打算。”

        连奕陪着师父往山上醍醐寺用斋饭去了。

        而洛川与陆聿早早回了禅房，两人一时沉默无语。眼见龙骨即将得手，谁知半路杀出个阿秀姑娘，偏还是昨夜刚领教过的厉害角色。

        洛川到底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我去找连奕，与他一同商量应对之策，或许能找到克制她笛声的法子。”

        陆聿伸手拉住她：“你几时这么莽撞了？”

        见她为了自己的事情如此焦急，原本心中亦有些忐忑的陆聿却没由来地心情大好，他笑了笑：“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用急。连少侠和玉清真人想必也该上来醍醐寺用斋饭了，待开饭的时辰，我们再去会会他。”

        明明火烧眉毛了，他却还能如此淡定。洛川却也只能按着他的计划来。

        没过多久，陆聿便要去用斋饭，洛川与他同去。

        刚跨过院门，便瞧见连奕与玉清真人端着斋饭过来，两人同连奕与玉清真人打招呼：“晚辈见过真人，连少侠伤势如何？”

        连奕原本也在心中忖度着要找陆聿帮他分析分析下午的局势，正巧想着曹操，曹操便真到了。

        见是陆聿与洛川，玉清真人和蔼地点了点头，同身旁的连奕说道：“去吧。”

        连奕当即欢喜地端着斋饭跟着陆聿他们去了禅房。

        甫一进门，连奕便焦急地问陆聿：“我看那异族少女古怪得很，五毒教我也只耳闻过，未曾交过手，陆兄可有什么主意？”

        陆聿递了一瓶药粉给他：“那异族少女会用笛声召唤蛇虫蚁兽，临上场前你且在自己身上多撒些雄黄，我已让江月派人在比武台周遭都洒了雄黄粉。”

        陆聿忽然顿了顿，“不过，据说她们擅长下蛊，我却不知她们是如何下蛊的，连兄须得多加小心。”

        连奕点点头，却未料到一向不太搭理自己寡言少语的洛川却主动开口：“那阿秀姑娘武功胜在奇巧，但下盘不稳，内力平平……”

        陆聿静静地听着洛川娓娓道来，心中不禁感慨，如此看来，多亏了昨夜洛川与那异族少女交手，误打误撞为今日连奕做了嫁衣裳。

        有了两人一通分析，连奕心中便也不再担忧，原先尚未察觉到腰腹的疼痛，此刻却感觉到有丝丝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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