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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钱图南


果然,一入子时,便有人来敲门了。

        陆聿走过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妙龄女子,手里捧着半旧衣物:“陆公子,明日请换上这身衣衫,会有马车载您到城东钱府,届时,您将与钱大人一起进府贺喜。”

        陆聿微微颔首:“有劳了。”

        妙龄女子托着衣衫,跟着陆聿进了房间。

        只见她将托盘轻放在桌上,拿出了藏在衣衫下面的物件,一一摊开在桌上:“陆公子,明日人多眼杂,为免节外生枝,今晚我先替您易容。”

        陆聿点点头,坐在桌边待她为自己净脸。易容的每一步他已能倒背如流,若换做是洛川,他闭着眼都能在她惯用的一堆物件中准确无误地递上她接下来要用的那一个。

        陆聿就这样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得那女子恭敬道:“陆公子,易容已毕,江月便先告辞了。”

        已觉得面上有些发痒的陆聿皱了皱眉头,婢女江月见陆聿曲指用关节在脸上轻蹭了两下,只道是自己将面具贴得太紧:“陆公子,可是哪里不适?”

        陆聿摇了摇头,只沉声问她:“江姑娘,这易容术学了有多久了?”

        虽说陆聿同她讲话时,面含春风,客气有礼,但江月本能地觉得面前这个的人似乎并不愉悦。

        她沉声道:“三年。”

        “那这易容术要学多久方可出师?”陆聿垂着眼,摸了摸那半旧不新的绫罗衣衫,“温门主果然细心。”

        只有半旧不新的衣衫才是符合钱家公子的身份。

        江月对陆聿后半句似是而非的赞扬闻所未闻,只是不卑不亢地答道:“学满三年便可出师,但各人技艺全凭各人悟性。”

        后半句无异于直白地向陆聿承认了自己悟性不佳,技艺一般。可正是这样,陆聿才不能问罪于她。

        陆聿低头一笑,一问一答,他问得中规中矩,对方答得老老实实,可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意图。

        果然老狐狸养出来的都是小狐狸,陆聿觉得无趣,索性闭了嘴。

        翌日,天刚亮,陆聿便下了楼。一迈出客栈门,果然有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

        车夫远远便瞧见自家少爷从客栈走过来,便立即跳下马车,朝陆聿作揖道:“少爷。”

        陆聿并不识眼前人,若贸然开口只怕会露馅,于是便颔首点头。

        陆聿掀开帘子,才发觉车内已坐了一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双目威严。

        看着弯身钻进来的陆聿,那中年男子朝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待陆聿坐稳了,车夫才勒了缰绳,往城东方向去。

        尽管时辰还早得很,金陵城已有许多讨生活的人在摆摊子了。

        朝阳粲然,金色的暖光温和地洒在这座繁华的都城上,烟火气缭绕着这里的人们。

        那中年男子一开口,声如洪钟:“在下钱宇,副都统。育有一子,十五岁,名钱图南。”

        前途难?陆聿诧异扶额,虽说“图南”寓意极好,背负青天,今将图南。但这名与姓一看便不是绝配,陆聿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过了很久才接受了自己今日叫钱图南这个名字。

        钱宇还在给陆聿耳提面命地讲钱家的一些事情,好教他到时应付那些上来寒暄的人。

        事并不多,不过片刻,陆聿便已记得清清楚楚。

        钱宇为人谨慎,见□□图南已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随机考了他几个问题。

        陆聿一一作答,遇见不会的便以“一心致仕,不曾留意”为由。

        钱宇对他随机应变的能力极为满意,又见他虽与自家儿子面容极为相似,但眼前这人眉眼更为淡漠,言行举止中自带贵公子的气度,便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若这般耀眼人物是自己的亲儿子,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说话间,便到了钱府。

        府邸不大,朱门半旧,但门前的两座石狮子颇为威风。陆聿跟着钱宇下了马车,随着他在府内走了两圈,进了钱图南的书房,扫了一眼房中陈列,陆聿便将真正的钱图南的性情摸清了大概。

        “这几日,你便先在寒舍住下,待此间事毕,公子自行安排即可。”钱宇倒是个性情直爽之人,身上没半点天光墟的影子。

        府内干净整洁,招待他的是一个年逾五旬的婆子,唯独不见女主人的影子。

        钱宇见陆聿面上似有疑问,又担心若届时有人问起钱图南母亲,如若不告知他,反倒露了馅。

        “图南他娘亲去世已有几年了,我也一直没再续弦,府里平日就靠杨姨搭理。”提及已过世的夫人,只见钱宇脸上一改坚毅神色,露出几分神伤来。

        “若尊夫人泉下有知,必定也感怀于您对她的思念与不舍。逝者如斯夫,生者长已矣,钱都统还当向前看才是。”

        被陆聿这么一提醒,钱宇咧嘴勉强一笑:“这倒是,为了她和图南,我总该撑下去。”

        陆聿却没由来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个刻薄寡恩的侯爷。陆聿的母亲已消失了十年,可镇南侯府上上下下表现得却像这个人从来没在侯府存在过一样。思至此,陆聿已气得攥紧了拳头。

        钱宇见原本还言笑晏晏的少年,忽然变了眼神,只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引起他的痛苦往事,便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让下人带着陆聿先去了钱图南的房间歇息,待再晚一些,便带他一同前往燕王府。

        待两人乘着马车来到燕王府门前时,只见朱红的高门大开着,流水般的贺礼挨个在门口排队的,而悉数侯在阶下的达官贵人则挨个儿地进去燕王府的大门。

        陆聿掀开帘子,遥遥一望,见大门靠里的位置站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须的中年人,微佝着身子,但身上衣衫看起来却有些贵重。

        陆聿见他与前来送礼的达官贵人挨个地寒暄打招呼,身后三个小厮,一人执笔,一人读着礼单,一人点着贺礼。

        再往里看,只见来往侍女穿梭其中,为各位奉茶。

        看这场面,至少百余人齐聚燕王府,人虽多,但并不杂乱,一切忙中有序,时不时便能见到侍卫列队而过。

        钱宇已先行下了马车,陆聿掀开帘子也准备下马,却听得自马车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呵斥声:“闲杂人等,一律闪开!”

        陆聿虽未侧过头去瞧后面的光景,但已听到孔武有力的脚步声齐齐地朝这边走来。这种能震得马匹不安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有常年在军营里历练过的人才能走出如此整齐划一的步伐。

        陆聿下意识放下帘子,躲回车内。不多时,便听到有人走过来,不客气地让车夫将马车往远处赶:“去去去,离远点。”

        这声音——陆聿心头一惊,下意识扯着帘子,将缝隙堵住。车内瞬间暗了下来,陆聿屏住呼吸,听着车外的动静。

        “阿松,你先把马车停到那里去吧。”钱宇宠辱不惊,语气平淡地让车夫将马车往别处停,而后自己踏上了马车,他欲要掀开帘子钻进去,却发现帘子被陆聿用手死死地摁住。

        他沉声唤道:“图南,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与为父闹起了脾气?”

        突然起来的一声“图南”,让陆聿立刻清醒过来。他很快便松开了手,看着昏暗的车内一下子亮了起来,又随即暗了下去,陆聿终于平复了心情。

        钱宇一眼便看出了陆聿的不对劲,但并未多问,只是将今日带过来的贺礼递给他:“我已将礼单拟好,待会儿我与同僚寒暄时,你便去送贺礼送到白管家那里,请他过目入册。”

        陆聿点点头:“是,父亲。”

        说话间,便见听得马蹄声在不远处停住了,陆聿悄悄顺着帘子的缝隙,掀开了一点点。狭窄的视线里,他看到有两人自高头大马跃下,身披铠甲的那一位中年男子与钱宇年岁相仿,身着云锦圆袍的另一位则与他同为少年,若仔细看,会发现陆聿与他的眉眼还有几分相似。

        “陆老弟!”人未到声先到,只见听得一声爽朗笑声,便见一玄衣男子走了出来,与身披铠甲的中年男子不同,这玄衣男子文质彬彬,却一身威仪。

        “白大哥!”身披铠甲的中年男子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陆聿还欲再看,视线却被那围绕的众人遮得严严实实。

        钱宇已看出了陆聿的心思都在刚才那骑马而来的两人身上,便拍了拍了他肩膀,意在提醒他不要露出马脚。

        陆聿回过神来,拿着礼盒和礼单跟在钱宇身后下了马车。

        两人走到燕王府大门的台阶下时,正巧路过刚才呵斥他们要车夫将马车停远些的侍卫。

        陆聿清楚地记得这人,以前在镇南侯府时,这侍卫是陆文渊的小玩伴,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跑。

        他出逃侯府时,便是这个侍卫骑上了陆文渊最珍爱的宝马紫电,一路追杀他和洛川。

        许是陆聿路过时,无意中瞥了侍卫一眼,亦或是他身上的恨意过于明显,这侍卫本能地多看了陆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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