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岳北之战

岳北第一城，亲王府前。一千府兵尽数围在正门前，将传令兵拦在门外。

        “传虎珥将军命令，亲王府兵尽数充入岳军，即刻前往北城门！”传令的将士一身金红铠甲，胯|下骑一头猛虎，“传虎珥将军命令，亲王府兵尽数充入岳军，即刻前往北城门！”

        府兵校尉手持长|枪|立于队伍前方，豹眼如铜铃，两个鼻孔开开合合，怒道：“府兵乃亲王府护卫军，怎可冲入岳军？恕难从命！”

        “传虎珥将军命令，亲王府兵尽数充入岳军，即刻前往北城门！”着金红铠甲的将士从猛虎背身翻身跃下，径直落到校尉面前，“违令者立斩无赦！”

        话落，校尉人头滚落地上，骨碌碌一圈惊骇的豹眼正对上千府兵。勃颈处碗大的切口呲出鲜血，溅了身后的府兵一脸一身，千名府兵顿时大骇。

        “副校尉黄震天！愿领兵出战！”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从府兵最后面拨开众人冲到前方单膝跪地请愿。

        “黄飞卫是你何人？”将士伸手将黄震天拉起来，将令牌放入那双布满膙子与皲裂的大手中。

        “下官是飞卫的堂哥。”黄震天起身道，他激动地攥紧令牌，“定不辱使命！”接着他转身面朝一千府兵，“愿出战者出列！”他声如洪钟，震得亲王府大门扇动起来。

        亲眼目睹抗令者当街被斩，哪还有人再敢抗令，一千人齐齐向前一步。

        金红铠甲的将士翻身上马，大手一挥道：“出发！”

        与此同时，岳北向北十里外。无人能觑到的虚空中，九妤骑在狼牙背上，徒手捏碎女兽人双|乳|间的猎鸟吊坠。

        坠链碎裂的当下，女兽人顿时哀嚎着捂住右眼，鲜血自指缝中流出。原本蹲坐在女兽人鳞甲护肩上的猎鸟惊飞而来，罩在鸟头山的金罩子碎裂成块掉在地上。原本掏向岳军士兵胸口的利爪蓦地顿住，恍惚一阵，猎鸟猛地睁开拴住爪子的金链，振翅直冲云霄而去。

        女兽人失去驾驭的猛禽，仿佛自断双臂一般，左支右拙间被砍杀在刀下。

        正巧瞥见这一幕的虎珥猛然看向虚空中，那里有人助阵！神人助他勘破了猎鸟族的致命弱点！他险些喜极而泣。同时在心中大骂这群兽人。同是御兽，为何偏要走此极端。

        “鱼家的小子们！”虎珥朝天上巨鹫喊道，“射猎鸟兽人胸前的猎鸟头！”

        鱼家小子们得令，驾着巨鹫掉转箭头，直指猎鸟族女兽人胸前猎鸟链。

        虎珥以刀杵地，旋身飞起将古蜥族兽人踹开的同时，挥刀砍向冲上来的兽人，水滴状的大脑袋高高飞起，鲜血飞溅。落地后，虎珥扬声朝虚空中喊道：“不知是哪位神人助我！在下九山族虎家虎珥，在这里谢过神人！”

        旁人看不见的虚空中，神人九妤垂眸望向竭力奋战的各家阿叔、阿伯、婶子与兄弟姊妹们，心中热血沸腾不息。那是她引以为傲的九山人！

        “吼——”狼牙朝涌过来的图塔尔军怒吼一声，无形无声的气浪将上百名图塔尔军拍在地上，动弹不得。仿佛滔天巨浪兜头拍下。图塔尔军仿佛行尸走肉，只一味向前冲杀，不死不灭，脑袋只剩一般还能爬起来再战。可见已非常人了。

        手持羊头权杖的黑袍人落在军队后方，傲视整个战场。就在图塔尔士兵齐齐趴下时，他猛地转头看向虚空，兜帽下射出两道噬人的精光。羊头权杖上的彩色布条乍然飞起，拖拽着自权杖中汲取的骇人力量，无限延伸，鹰隼一般扎向虚空中某一点。

        九妤俯身趴到狼牙脊背上，催道：“躲开！”

        狼牙一跃而起，与此同时九妤忽觉左眼一热，一滴泪自她眼角滴落。她忽然意识到，那只眼睛是金瞳寄生的眸子，她抬手接住那滴泪，再看指腹上那滴泪，成黑沉沉的墨色，在她指腹上挣扎蠕动，下一刻扑啦啦化作一群鬼姑子。与她在九天坠落那日，瞧见的幻化成神佐的鬼姑子如出一辙，无实体，如云如雾，彷如滴入清水中墨滴。一群鬼姑子叽叽喳喳冲向直射而来的彩绳。

        九山众人见黑袍人举起权杖，就知道巫人要出手了。哪知那巫人并未袭击九山人，而是莫名其妙袭向二三十丈高处的半空。一股恐怖的力量如高山倾覆，兜头压下。战场上所有人俱是心中一凛。随之而来的莫名震颤，撼动了所有人的灵识、神魂乃至寄生体。

        古蜥兽人背后的乌鸦扑啦啦飞起，猎鸟兽人肩上的猎鸟不安地啾喳叫着。

        战兽炸起浑身的毛，双耳直立，不安地跺着蹄子、爪子；巨鹫双翼剧烈抖动一瞬，险些将鱼家少年们摔下去。

        就在两方人马刚感觉波动渐渐平息时，忽地发现二三十丈高的半空处，再次撕开一道豁口，这次冲杀出来的并非哪队人马，而是一团形似某种鸟的黑雾。

        黑雾的出现，再次搅动方圆几十里的灵力，刹那间，天地变色，草木衰颓，飓风骤起，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奔向黑袍人。

        黑袍人不惧不退。黑色兜帽下干瘪的嘴唇不停阖动，手中龟壳迅速升起，转瞬化作穹庐盖顶，罩在方圆百里的上空。权杖上缠绕的无数彩色布条如参天巨树上寄生的藤蔓，在天地间肆无忌惮地蔓延飞舞。

        黑雾一会儿被布条抽散，一会儿被布条团团缠住，只是无论那彩色布条如何攻击它，都无法将它彻底困住，它总能找到一丝罅隙，化作烟雾逃出，再次聚拢成团，化成巨鸟。

        九妤拍拍狼牙的脖颈道：“别闲着，我们去补刀。”

        金瞳吸引了黑袍人的全部注意力，眼下正是黑袍人无暇他顾的时候，此时不补刀更待何时。

        九妤仗着无人能看见她与狼牙，直奔黑袍人后方。已无肉身，只有灵体的一人一兽，只能以仅存的灵力化成利器，争取一次命中黑袍人的要害。

        九妤将所有灵力加诸于狼牙体内，她道：“你我现在就算耗尽全身灵力和兽核也化不出一把上好利器，不如将所有灵力汇聚到你的爪子上。”

        狼牙低低嚎叫一声表示认同。灵气灌入体内的同时，他摆出攻击状态，右前爪的钩子锋芒毕现。

        战场上空，无数条彩色布条炸碎成雪片，漫天飞舞。黑雾瞬息聚成鬼姑子的样子，袭向黑袍人。黑袍人受到重创，来不及抵挡就被黑雾紧紧缠住。

        两息后，黑雾中被蓝色焰火穿透，黑雾化作白烟。

        “上——”九妤一声令下，狼牙抬爪抓向黑袍人后心。

        “刺啦——”

        锋利的无形的狼爪划破黑袍，露出其中的空洞。

        颤栗，惊骇，可怖。一一在九妤心中闪过。黑袍受创炸成雪片。转眼间，天地间尽是各色雪片，迷乱人眼。

        黑雾化作白烟消散，黑袍碎裂，其中空无一物，只余羊头权杖立于昏暝的天地间。羊头上空洞的眼窝里燃着两簇蓝焰。

        “咔嚓——”

        穹庐盖顶裂出一道缝隙，天光自缝隙中倾泻而下，仿佛无尽的永夜后乍现的第一缕光芒，仿佛炽白世界中自狼牙两爪间迸射出的那道金光。

        九妤从惊骇中回神，木然看向北疆大地。飓风渐渐平息，飞沙走石正在退去，慢慢显现出停止厮杀，不知身在何处的两方人马。

        “当心！”尖细的声音倏地在九妤耳边响起，接着眼窝一热。她惊觉回头，只见一道干瘪的老者身影若隐若现停在她身后一步外。

        说是身影不如说是张腐烂的人皮，迎风招展，清风与天光自那皮囊破损处穿过，投射到九妤身上。

        狼牙转身朝后怒吼，试图吓退腐朽的人皮。

        老者抬起布满瘢痕与刺青的眼睑，眼尾处自皮肤深处长出的珍珠闪过一道暗芒。他破损的薄唇轻启：“毁我大计者死——”

        一道光芒兜头劈下。那光似是龟壳龟裂处漏下的光，似乎是晨曦破晓的第一缕光芒，似是黑夜中一盏孤灯的光芒，无论如何它是柔和的，可是劈在身上，却如上古仙人开天辟地那一斧头劈在身上。

        坠入冰窟前，九妤听见那道尖细的声音盛气凌人地蹦出两个字：“尔敢！”

        九妤听罢，在心中叹了口气：你如此虚弱且无用，他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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