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消失的巫人

成年坐骑奔速惊人，三人翻过鹿鸣锋，几息工夫便到达鹿鸣锋后山脚下。

        距离镇守石柱越近，九珏愈发能感知到镇守兽的暴躁。因为镇守鹿鸣锋后山，也就是镇守九山正北方的镇守兽是他炼出来的，其兽体内有他的血。

        五丈高的镇守石柱前，一头近乎透明的大狮子暴躁地朝着北方怒吼，一面吼，一面高抬两前爪狠狠拍地，地面龟裂成纹向四周扩散，周围的鸟兽俱散。

        大狮子吼声震天，气劲裂石穿空，使得流云骤散。

        以镇守石柱为点，方圆三丈内的树木尽数折断。位于大狮子正前方，也就是正北方向两丈处，焦黑的土地冒着滚滚浓烟。

        九珏跳下马鹿，先去安抚震怒的镇守兽；九枭则轻飘飘地掠过地面直接落到焦土边缘蹲下查看；九洪骑着红毛牛围着被摧毁的森林搜查有没有闯入者的踪迹。

        “何人来犯？”九珏的手落在狮子浓密的棕毛上，边说边从腰间草编的小袋子里摸出几根草根似的东西递到狮子嘴边。

        “吼~~~”狮子拿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九珏的手心，舌尖卷起九珏手心的东西填进口中，随即喀嚓喀嚓地嚼起来。

        九珏不疾不徐地顺着狮子毛茸茸地大脑袋。

        不多时，狮子甩甩柔顺的毛发绕着九珏走了一圈，时不时嗅嗅他身上的气味儿，接着仰头又朝北方吼了一声。吼声如雷，空气产生了波动，四周的大树相继断裂。

        对胆敢闯入它领地的人发出震慑后，狮子一跃而起，化作一道白光没入镇守石柱，石柱上通体符文霎时闪过流光，旋即流光化作莹莹光点离开石柱慢慢汇聚到焦土之上。

        流光乃是镇守兽的灵智，灵智如萤，轻盈温和。

        九珏三人靠近焦土，仔细辨认闯入者的样貌。

        在几人的注视下，镇守兽的灵智汇聚成一个男人的模样。

        那人斗篷罩身，头上带着宽大兜帽遮住上半张脸，只漏出人中下一张内扣的嘴，似乎因为牙齿掉光，嘴皮没了支撑，故而缩进嘴里。他下巴很尖，且向上勾，下巴尖的胡须很短同样向上翘着。

        佝偻的脊背将身后的袍子高高拱起，一只手中抓着羊头杖，那杖子跟他一般高，杖头嵌在一颗羊角骷髅里，两只朝天羊角上缠着乱七八糟的绳子；另一只手上则托着一枚龟壳。

        “是巫人！”九洪两眼圆瞪，语气惊愕里透出痛恨。

        “犯我族者，必诛。”九枭面无表情道。

        “追。”九珏一声令下，聚在焦土上的灵智乍然散开，旋即化作一条光带朝北方飞去。

        三骑绝尘，追在镇守兽的灵智后面一直到巫莲山脚下。

        灵智的莹白光点在山脚下逡巡片刻后慢慢变淡，直至消散不见。

        “诡计多端的巫人。”九洪如他的牛一样喷怒地喷着滚烫的鼻息，一张脸气得通红。

        三人分头向山中进发，分别寻找斗篷人的踪迹。

        九珏这边刚爬到半山，马鹿的角的顶端忽然亮了，发出淡淡光晕。

        九珏有所感地抬头摸了摸发着荧光的鹿角尖儿，既而掉转马鹿朝巫莲山脚下跑去。

        不多时，红毛牛驮着九洪、黑熊驮着九枭从山中折返回来。

        三人齐齐朝山下跑去。

        眼看就要到达山脚，一头猛虎豁然从天而降。

        庞然大物轰地落在九珏三人面前，立时激得尘土飞扬。

        “要我说小妤儿炸锅那都不算什么，顶多算遗传，瞧瞧她这阿叔，三四十岁的人，到哪哪烟尘滚滚……”九洪一边咳着损人，一边挥胳膊打散烟尘。

        “吼——”

        “哞——”

        九枭的大黑熊很是兴奋地朝前吼了一声，九洪的牛更是激动地拿俩前蹄频频刨地。

        九枭和九洪赶紧跳下坐骑防止被掀翻在地，九珏也翻身下了马鹿。

        三个坐骑一招得了自由，飞箭一般朝前扑去。

        “哎！休得无礼！”洪钟似的声音从烟尘中传来。

        烟尘散去，显现出被斑纹虎掀翻在地的男人，那人起身拍拍一身尘土，并未怪坐骑将自己掀下来，反而无奈地拍了拍老虎屁股，被摸腚的老虎转头张着血盆大口朝那人吼了一声。

        再看那人，膀大腰圆的身形称得上威武魁硕，圆脸盘朝天鼻，双耳挂金环，面相不怒自威。他一身甲胄，头盔夹在腋下，从烟尘中走出来后朝三人一拱手。

        “哥哥们，咳咳咳……非我要这般出场，是虎来闻到了味道，一路撒着欢儿朝这边跑，把我那一干部下甩在了三十里外。”

        此人便是九山族虎脉的主事人九珥。

        “你缘何在巫莲山？”九珏问道。

        “昨夜尾随北军的探子回报，失踪的那一千俘虏由几个黑袍人领着进了巫莲山，收到信我连夜赶来，结果翻遍巫莲山也不见一个人影。按说巫莲山就这么大，光秃秃的，人能藏哪里？”

        “北境大军可有动静？”九枭问。

        “忙着找大王子伏赢，那人生死不明，凭空消失，说来也是奇事。”九珥道。

        巫莲山坐落于岳北直通北境的官道的正中位置。最高的山头目测三十余丈高，以最高点向八方扩出三里便是巫莲山的面积。整座山上的草木聊胜于无，胜在怪石嶙峋，远远看去就是坐秃山。

        山南朝向岳北，地势稍缓，攀爬不难；山北朝向北境，山势陡峭几乎与断崖无异。向西是荒原，一千人走在荒原上，就是移动的靶子。而东面紧邻官道。

        这样的山上藏人颇有难度，藏猫猫倒是能藏个一时半会儿。

        所以一千多人到底去哪儿了？

        “这山并不像看到的这般无用，”九珏负手于身后，望着远处的怪石林，缓缓道，“想当年，巫人从九山撤退，退到巫莲山便不见了踪迹，叔伯们将巫莲山围的水泄不通，十几日愣是一根毛都没找到。想必有什么阵法助他们掩人耳目。”

        “那些人很有可能奔岳国去了。”九枭道。“何以见得？或许那些个巫人擅长打洞，指不定这会儿钻哪个洞里猫着呢。”九洪道，“况且，眼下最危险的就是返回岳北或进入岳国，岳国刚经过一战，损失惨重，一千多人要入城难上加难。”

        “四哥说的有道理，”九珥赞同道，他蹲下身随意捡起一块石头开始画舆图，“假设巫人偷了俘虏和伏赢后要北上回极北，何必过早下手？如此一来，岂不是把几伙人都招来追着他打？如若回极北，只需尾随北境大军回师，只要不入北境王城，以巫族那些鬼厌神弃的伎俩在哪偷都能得心应手；既然巫人选择在巫莲山下手，偷袭伏赢，偷俘虏一千，想来是有一条稳妥的后路，让岳北军抓不住他，让北境军无从下手。而后悄无声息返回岳北……”

        “嘿！让你这么一说，倘若巫人早就打算留在岳国，为何不在北境大军撤离岳北十一城时就偷袭大军？”九洪指着岳北十一城的位置问道。

        “趁北境大军气势最盛时偷袭？虽然梁长盛弃城逃了，但其它守将闻讯已经调兵去救援。如此一来前狼后虎，难免不会造成三军混战。巫人趁火打劫不成，反将自己人至于困境，何苦来哉？”九珥笑道。

        “既说到这，我且问你，岳北十二城，各有守将，为何叫北蛮子杀光了两城百姓！”九洪气势汹汹地问道。

        九珥一听这事，面色沉痛道：“昨日岳北首城联合二三城去西北剿匪，乃是半月前泽亲王定下的大事，接到飞鹰的信紧赶慢赶等到得十城时，满城……奔去十一城也只抓到北境的尾巴，俘获士兵五百余人，参将一人。”

        一直未开口的九珏忽地眉头一皱，心道，怎会赶得如此巧。北境大军来袭，结果当天岳北首城联合二、三城剿匪，岳北主力军离开，北境大军进犯岳北势如破竹。

        闻讯返程的岳北军只抓了北军士兵五百多人。北境大军却屠岳北两城近四万百姓，又带走青壮年俘虏近万人。

        五百比五万，百分之一。

        两厢置换都换不回十分之一的俘虏。

        除非，岳国手中有伏赢……

        岳国自建国以来，已有三百个春秋，如此浩劫，实属罕见。

        说句天灾、天罚也不为过。

        否则越家也不会心急如焚地让大皇子纡尊降贵亲自上九山求亲。

        在岳民心中，深居简出且拥有千万年传承的九山族，较之年轻气盛只知开疆拓土的皇室越家，好比神龙与豺狼。越沉宫打的什么主意一窥便知，不过是试图用九山族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和好感挽回皇家丢掉的颜面。

        “天杀的越沉宫！要让老子知道是他越家人从中捣鬼，我非砸了他的龙椅不可！”

        “轰隆！”惊雷声隐隐传来。

        几万人横死，冤魂盘桓不去，招致天生异象。

        原本晴空万里，陡然间天外惊雷，旋即乌云从四面八方聚向岳明城上空，少顷，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污浊。

        倏忽，惊雷劈下！炽白闪电划破黑沉，直直劈向皇宫的观星台。

        “咔嚓！”

        百尺观星台，屹立三百多年，一道天雷落下，墙体从上到下裂开一掌宽裂缝。

        一时间，皇宫大内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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