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两匹快马飞奔出了城门，在官道上奔了一会儿，转弯到了一条大河旁边。

        “五皇子请看那边，一大片水鸟。”上官卿在马上指着大河宽阔的转弯处：“上次看您那么喜欢天鹅，想来也喜欢它们，便惦记着带你来看看。”

        李璧勒住马缰，凝神看去。只见大河上微微地泛着波浪，浪花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一群群洁白的水鸟在水面上栖息泳动，极目远眺，端的心情舒畅。

        “真美！”李璧迈步走上河滩，大河迎面吹来的湿润凉爽微风，和脚下鹅卵石的不平稳感觉对一个几乎被禁锢了十二年的人来讲，十分新鲜。他好奇地低头看着脚下，伸手捡起来一块半透明的鹅卵石，举在阳光下，脸上浮现出既新鲜又欣喜的神色。

        上官卿微笑地看着李璧开心的模样，道：“这石头捡回去，放在水里很漂亮。要不要我搞个金鱼缸放在五皇子的紫方苑里？没事看看，打发无聊时间。”

        “好啊。”李璧难得的脸上一点冰寒都没有，带着纯真的微笑不亦乐乎地将手中的石头举起，对着阳光看。那模样才堪堪像是个十二岁少年应该有的样子。

        上官卿在心中暗暗叹息着，捡起一块石头走到水边说：“还有更好玩的，五皇子看着。”

        说罢俯身右手手腕一甩，手里的石头擦着水面飞出去，瞬间在水面上打出一个个水漂，弹跳了七八下方才落水。

        “哇，这怎么弄得？”李璧惊叹着，也学着样扔出去。当然不出所料地直接“扑通”入水。

        “啊，为何这样。”李璧说着又捡起一块来扔出去，依然是直接入水。

        上官卿笑着道：“其实很简单，不过要些窍门而已。”

        “什么窍门，教我！”李璧认真地伸着两只手，唤上官卿道：“快来，教我！”

        “来了，来了。”上官卿在说话时候已经走到李璧身后，两手抓住他的两条胳膊：“这样，一条腿伸直，这条腿弯曲，支撑着身体。右手平着甩出去，用手腕的力道，拧腰。别用手指，别捏的太紧，放松些。扔！”

        李璧听话地跟着上官卿的指挥，石头从他手指间飞出去，在水面上蹦出一串水漂。

        “哇！”李璧兴奋地指着水面：“看，看，那么多！”

        “不错，不错，很棒。”上官卿夸奖道：“果然是五皇子，冰雪聪明。”

        “喂！冰雪聪明是用来夸女子的吧。”李璧不客气地给了身后上官卿一胳膊肘：“冒犯皇子！”他的高度刚好打到上官卿的肋骨。

        “啊，痛！”上官卿夸张地咧着嘴：“皇子恕罪，臣错了。”

        “给你个机会，重新夸。”第一次的成功让李璧有些得意，扔了两下手里的石头，姿势潇洒地如法炮制。石头飞得很漂亮，不过扔的高了，只是很漂亮地画出了弧线飞很远，然后落在了几乎要到河水中心的地方，溅起来一朵可爱的小水花。

        李璧：“……”

        “哇，五皇子真是力大无穷，盖过我朝勇士，能将石头扔那么远。”上官卿一点没含糊地大力夸道：“没有水漂那是石头和河水的错，我们五皇子这么潇洒的姿势，这么大的力气，就是最厉害的……哎夸也不行啊……别别……痛啊，轻点……”

        上官卿一边说一边在鹅卵石上腾挪跳跃着，却似乎永远也逃不开李璧追过来的拳头。

        “哎哎，小心！”上官卿身手更敏捷，躲得也快，李璧玩的开心没留神脚下一绊，往前直直的扑过来。上官卿也顾不得许多，张开手臂接住李璧，两人一起跌在河滩上。

        “哈哈哈哈。”李璧扑倒在上官卿的怀里，却依然哈哈大笑着。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什么人跟他这么玩过。更别提还失智了五年，十二年的人生仿佛白过了。

        他稍稍抬起一点身子，俯瞰着上官卿。玩的开心，眼前的人也让他开心。冲着那张英俊温柔的脸，李璧就只是想笑。

        “被我抓到了吧，看我怎么惩罚你。”李璧嬉笑着，伸手去咯吱上官卿。他知道论力气自己不会赢，但是论耍赖，可不见得谁更有天赋。

        上官卿痒的连声求饶，笑的气都喘不匀了：“小祖宗，放过我，我身子下面可全是鹅卵石，背都硌烂了。”

        李璧赶忙停了手，从上官卿身上下来，又将他拉起，看看他的背上的衣服，竟然真的有鹅卵石的印子。

        “我忘了地上都是鹅卵石，没有受伤吧。”李璧说着伸手去掀上官卿的衣服。上官卿脸色一红，赶紧抓住李璧的手道：“别，怎么能在殿下面前除去衣服，我没事的。”

        李璧懵逼地切了一声：“都是男子，怕什么。”

        上官卿抿抿嘴，掩饰着自己的羞涩：“真的没事，就硌了一下，我闭关时候受的训练比这严厉多了。”

        李璧笑笑，转头看着大河和水鸟说：“天大地大，我朝的大好江山，我都想去看看。”

        “我也想。”上官卿立在李璧身边：“可惜我的身份只能留在东宫，以后也只能待在皇宫。不过五皇子可以，等您长大了，领了外面的差事，就能出来看看。”

        李璧转头看着上官卿：“我想跟你一起出来，你真的没有任何机会出宫吗？”

        上官卿笑笑：“有，若是犯了大错。比如痛失先太子那种错，我就可以去往岳华山，面壁思过了。”

        李璧皱皱眉头：“大哥当年位及东宫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那是谁在守护他？”

        “是我叔叔，上官喆。”上官卿道：“国师一族没有少国师的时候，由上座师尊来担任东宫守护。那时候，叔叔是上座师尊，所以他在守护。”

        “那他当时没有发现东宫或者太子有什么异常？”

        “按理说，五皇子都能看见的妖秽，叔叔定能察觉才对。只是……”上官喆摇摇头：“叔叔似乎心不在焉，好几次都犯了错误，只是错误不大，阿耶就只做了一般处罚。毕竟东宫还是要人来守护，贸然处罚上座师尊，影响不好。”

        “其实阿耶一直知道殿下异能的存在，但是不知道这种异能从何而来，是好是歹。便担心是殿下异能影响到叔叔的法力，所以圣上征求意见的时候，他才同意将您送出宫去。”上官卿抱歉地看着李璧：“这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五皇子会恨阿耶……还有我。”

        李璧默默地摇摇头：“即使没有国师大人，阿耶也会将我送出来。他就笃定了我是个不祥之人。”

        说着，李璧的脸色慢慢沉下：“其实有时我也觉得自己甚是不祥。只要回到宫里，宫里就有人因我而死。先是大哥，接着是阿娘、奶母。”

        上官卿皱皱眉头，伸手扳过李璧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道：“别妄自菲薄，这些事情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您自小被赶出宫外，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失智了才被接回来。人有生死，老天都不能决定，五皇子还是个幼小的孩子，又能决定什么。”

        李璧看着上官卿，双眸中浮出一层雾气：“我午夜梦回，睡不着的时候，就想……会不会以后等你长大了，接任了国师，便不会再理我。”

        “怎么可能。”上官卿温柔而坚定地说：“是我先来找五皇子，又怎么会不理您。”

        “你先来找我？”李璧眼神茫然，想了想道：“也是，我在平康坊遇到妖精的时候，是你找到我的。”

        上官卿笑的深沉：“其实不止，但这个说起来需要点时间，五皇子身体刚刚恢复，还不能思虑过剩。等您全部康复了，我慢慢讲给您听。”

        “切，还卖关子。”李璧撇撇嘴。又想到什么，继续问道：“对了，我听说少国师出生的时候天灵盖上会冒出来五色光芒，是真的吗？”

        “呃……应该是吧。不过我自己也没看见，所以不能笃定。”上官卿道：“不过那不是天灵盖冒出来的，是被五色光芒环绕在首顶。这在天师家族，叫这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李璧疑惑地歪歪头：“我还以为你是国师大人的独子，就会自然而然继承国师衣钵。”

        “当然不是，只要是上官家族血统正宗的族人，谁都有生出来少国师的几率。同一年出生的孩子，只要有五色光芒环绕，便是毫无争议的天选之子。所以，我虽然说是阿耶的儿子，但更像是整个家族的儿子。”

        李璧听得有点懵了：“那万一你同辈还有其他顶着五彩光芒出生的孩子呢？”

        “不会的，国师家族历来就是二十年出一个少国师，千年都未出过错。”上官卿挤挤眼睛：“要不然怎么有本事做一朝国师呢。”

        “这样真好，兄弟之间也不会有相争。”李璧喃喃地说着，看向河面。

        突然间又想起什么来，问道：“东宫飞檐上，是不是跟其他的宫殿有区别，用禽鸟做了飞檐檐角？冯玉说，那是国师在东宫飞檐建造时候就放置的封印。”

        “禽鸟？”上官卿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道：“什么禽鸟，那是国师的图腾浴火朱雀。没错，作为对东宫的保护，四角飞檐都用了浴火朱雀作为封印。”

        李璧皱皱眉头：“那我昨晚就没有看错。”

        “五皇子看见了什么？”

        “昨晚我看见个东西，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没有实体，只是一股烟雾一般，环绕在东宫屋顶上，环绕了好一会儿，但是碰到朱雀的飞檐就退缩了。”

        “烟雾？？”上官卿思忖了下，面色一变道：“难道是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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