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怀璧其罪

听得这道声音，沈知烟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掠过些欣喜，回过身来看着那道自阴影处而来的欣长身影。

待走近了，沈知烟眼中的身影才逐渐清晰，少年垂着眼，眼睫打在眼下映出些阴影，发丝上还带着些未曾消融的雪花，寒意扑面而来，但他却是浅浅笑着的，越过阴霾望过来。

沈知烟对上他的目光，突然便笑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上前两步拂去他袖口上的雪渍。

江纵看着如今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身前的身影，触动心底柔软，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下她的肩，待她抬头，他才加深些嘴角的弧度轻轻扬了扬眉，示意先将眼前的事处理。

“交给我吧。”

他微微俯身，放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随即将她拉至身后。

沈知烟却是连忙拉着他，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话罢，她转过身，看着地上那正有些警惕的望着江纵的甘福，见到沈知烟的目光望过来，他又做出那般狠厉看似不顾一切的模样。

沈知烟突然轻声问了句：“如果他今天死在这，明日会发生什么？”

这话她是对着竹月所说，但传来的却是江纵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明日不过是初一的日子，不过也是各家祭祖烧香罢了。”

沈知烟笑了，缓缓抽出袖袍之下的匕首。

见到这一幕，甘福眸底闪过些不由自主的惶然，下意识的身子往后挪，最终抵在了墙角处。

“沈知烟，你若是真敢杀了我，甘家不会放过你的。”

“是甘家不会放过我，还是甘家背后的人不会放过我。”

沈知烟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走上前去弯下腰拾起刚才扔在地上的手帕又顺手将它再塞到了甘福的嘴里。

这下甘福却像是彻底慌了一般，发出呜呜的声音摇头。

沈知烟仿若不闻，只是将匕首在手中转了一圈，在甘福逐渐惊恐的目光之下，猛地往下一扎，鲜血一瞬喷涌，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痛苦到极致的闷哼声。

甘福的目光望着那贯穿自己掌心的匕首，再看向神色淡漠仿若毫无触动的沈知烟，心底多了些忌惮。

仿若没看见甘福眼中流露出的求饶之意，沈知烟手腕微微转动，匕首在他掌心旋转血肉翻转的感觉透过匕首传到沈知烟手中，她微微抬眼扫了眼甘福，对方的面容已然扭曲。

“其实今日我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你能决定的，只是你死得轻松与否。”

话落，她抽出匕首，温热的鲜血撒在手上，沈知烟看也不看，只是将那把匕首又在甘福的脸上比划起来。

低声轻喃：“你这张脸我实在是讨厌得紧，若是将它生剥下来喂了狼狗，我心里头许是要舒服一些的。”

这话飘进甘福的耳里，宛若索命的阎王，他连痛苦都来不及再感受，眼中也露出了祈求，连连摇头，呜声愈发急促。

眼前匕首的银光越来越近，待脸上感受到那冰冷之时，他身子开始颤动，陈虎在一旁死死压住他，那匕首已经缓缓划过他的下颌处，绵密的疼痛让得他头脑清晰一些，只是那恐惧很快就淹没了那疼痛。

“咦…”

一股奇异的味道散发在这不大的储物间，竹月皱着眉捏起鼻子，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甘福。

沈知烟的手也微微顿住，她扫了一眼甘福湿润的下袍，轻笑一声，收回那匕首，一边自然的接过江纵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

“两个问题，一，如今发疯的灾民是否有解药，二，何人指使？能不能回答？”

听见沈知烟的问话，甘福先是眸子闪了闪，在看见沈知烟又有些不耐烦的神情时，便连忙点了头。

陈虎这才扯下他嘴里的手帕，甘福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声音之中有着隐忍的痛苦微微带着颤抖。

“我…我…的确是受旁人怂恿的，那人知道我与许家的恩怨，说能让许家彻底倾覆，我一时心动便按他的吩咐换了送到许家施粥点的新米，那人只说那些米会让灾民腹泻发烧，并没有说会发生这样的事，直到前些日子这事发生，我才知道他骗了我，我也是被利用了啊！”

“那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望儿引进来的，带着面具。整个人都藏在黑袍之下，就连声音都是伪装过的，很是谨慎。”

沈知烟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你也并不知道这个怪病是否有解药了？”

见得沈知烟这副模样，甘福心头又是一颤，快要哭出来：“我知道的我都说出来了，我真的是被利用了，若是我知道这会造成这般后果，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毕竟我也是生活在锦州，我没必要将锦州搞得这样乌烟瘴气。”

“你甘府背后的人是谁？”

沈知烟没有理会他的辩解，目光紧紧的盯着他，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在捕捉到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晦暗之时，她有些嘲讽的笑了两声。

“甘老爷真是大义，都自身难保了还要想着如何能护住甘府，如何为旁人隐瞒，当真是让我佩服。”

这话像是点醒甘福一般，他看了眼那看似倚在门框之边无所事事实则视线从未离开过这边的少年，他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便是前些日子从京都而来的紫衣卫，听说身份很是尊贵。

有他在，只怕自己就算是真的死在这里也不会掀起任何波澜，他咬了咬牙，心中对沈知烟的残忍手段早已恐惧。

他不留痕迹的扫了眼自己身靠着的墙角，狠下心来，闭上眼就要一头撞过去。

幸而陈虎一直死死盯着他，见状目光一缩，眼疾手快的死死拉住他，甘福却像是疯了一般嘶吼出声，奋力的往那墙角处奔。

沈知烟与江纵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直到甘福无力的放声大哭起来，陈虎才又将他丢回原处。

好半晌，他哭声止住，人却像是呆了一般，目光空洞无神，掌心的血洞染了灰尘，此刻看着狰狞无比，他便呆呆的看着那血洞，最终嘶哑着声音开口。

“知州府。”

沈知烟想过所有答案却独独没有想过此，见她目光闪烁似乎是不肯相信的模样，甘福冷笑一声。

“你不信？也是，谁人不知你许家与知州府的关系，但这世上，有个词叫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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