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白柔试探

沈知烟看见江纵那向来幽深的眸子此刻在月光之下竟泛起点点亮光。

她怔了一瞬，月光之下少年的身形拉得很长，静静的站在那处盈盈的望着她，目光太过纯粹与清澈，眸底倒映出她的身影，掠过柔和。

大约是夜太寂静，沈知烟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怦。

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重。

江纵见她不答话，便又歪了歪头：“沈知烟？”

他的声音很是清越，带着少年的高扬与清脆，在这时，刻意压低了些音量，却也不显得沙哑，反而是更加轻柔起来。

沈知烟被这声音唤过神来，她先是回神一般的眨了眨眼，随即下意识的露出一抹笑容，轻轻摇了摇头：“不劳烦江大人。”

这抹笑容是她无意识的显露，没有平日的距离与疏离，窗前少女甜美娇俏，月光轻轻扫在她发丝间，让得江纵一瞬晃了神。

他极快的恢复过来，轻轻颔首，似乎想掩饰自己的反常一般，他又故作那淡漠模样，转身飞身离去了。

沈知烟收回目光，落在窗台的食盒上，她眸子微闪，提进屋中，关上窗门。

直到竹月从外头推门而进，手中也提着一个食盒，看着桌子上已经存在的食盒，她先是一愣，随即奇怪道：“姑娘先去了御膳房？”

“没有，旁人送来的。”

“旁人？谁？”

沈知烟却是没再回答她了，不知为何，她现在就连提起江纵名字都有些难以启齿，想了半晌，她便归结于今夜的气氛太过奇妙，让得她暂时失了神。

竹月察觉到沈知烟的情绪，又多看了她几眼，见她闭口不谈，便也不再问了。

伸手打开桌上的食盒，她眨了眨眼，低呼一声：“姑娘，这么多吃的，这些可都是御膳房专供给皇子和娘娘的菜品，我刚才要了好半晌一个都没给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瘪了瘪嘴，下一瞬眼睛却亮起来，赶紧将食盒里的菜摆了出来，摆了满满一桌菜，很是开心。

一旁的沈知烟扫了一眼，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月光之下的少年，半晌，她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什么。

晃眼，清晨。

陛下亲自吩咐安排下去的洗尘宴全宫上下都很是重视，内务府安排下来，竟足足要持续一日之久。

京都中但凡叫的上名字的，都陆陆续续的进了宫，堪称近年最为热闹的一场宴会，而在这盛会之下，众人再一次拔高了永宁公主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沈知烟与沈轻梦跟在安贵妃身后，几人到了接待女眷的地方时，已经到了许多人，欢声笑语恭维寒暄，倒很是热闹。

不过女子多的地方，便就像麻雀般叽叽喳喳，沈知烟下意识的蹙了蹙眉，有些不喜这般场景。

安贵妃已经抬步往后宫妃嫔处去，她的位置只在皇后娘娘之下不过半步之遥，可见其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之高。

沈轻梦偏过头，看了眼沈知烟，目光之中浮现出几丝志在必得的傲气，倾过身子低声道：“姐姐，各凭本事咯。”

说完，她便露出一抹灿烂天真的笑容，抬步离开，很快便寻到相熟之人笑谈起来。

沈知烟扫了四周一圈，随即眨了眨眼，她一个都不认识，除了不远处有意无意便时而望向她的白柔以外。

但在沈知烟眼里，她完全忽略了白柔，打心眼里的，她也希望白柔忽略她。

只是事与愿违，她不过刚刚走到一处人较少的位置，还没坐下来，便见白柔已经往这处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正有些谄媚笑容的女子。

将军府独女，白家三代唯一嫡出女子，可想而知是自幼受着怎样的宠爱长大的，而她身边的大多女子，都是武将家的女儿。

不过也是想着能与将军府扯上丝毫半点的关系罢了。

沈知烟极轻的叹了口气，有些疲惫与无奈。

“沈姑娘，又见面了。”

白柔虽是笑着的，但目光之中还是有些打量的意味，仿佛想要将沈知烟彻底看透一般。

沈知烟忽略她的目光，只是垂下眼，只勾出极浅的微笑。

“白姑娘。”

白柔身后的三五女子好奇的看了沈知烟几眼，随即敏锐的察觉到白柔那无意识间流露出的敌意。

再看向沈知烟的目光，便对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柔儿姐姐，这位姑娘是？”

有女子目光闪烁几瞬轻声开口。

白柔笑了笑，音量刻意提高一些：“这位便是沈府的嫡长女，沈知烟沈姑娘。”

她的声音让得四周小范围内的十数人都望了过来，对这位传说中死而复生的沈府嫡长女，众人都很是好奇。

随着一道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知烟极轻的啧了一下，看着白柔的目光逐渐变得淡漠起来。

“白姑娘若无旁的事，我就先不打扰了。”

见沈知烟要离去，白柔目光闪烁几瞬没有说话，但她身后的女子却是各自泛起了心思。

几乎是同一时间，便有两三名女子同时站出挡在沈知烟的身前。

“沈姑娘有何事如此着急，你既是柔儿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该好好认识认识才对。”

沈知烟抬眼，便见眼前有些不怀好意的几道目光，显然，她们在将军府与首辅府之间，选择了将军府，毕竟，武将与文官之首本也不会有过多交集。

白柔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止，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沈知烟扫了一眼便知她这是故意如此的。

她轻笑一声，不欲与她们过多纠缠。

“诸位姑娘都是千金贵体，我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不配与各位姑娘做朋友。”

说完便要侧身离开，只是在她话刚落下的一瞬，便有人接上了她的话。

“沈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无论如何，沈姑娘都是首辅府的嫡长女，沈姑娘既声称自己是乡野之人，又何苦从锦州千里迢迢而来呢？”

这道声音刚落，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沈府早些年一直传出首辅府嫡长女病故的消息，如今沈姑娘又突然出现，倒是让人诧异，只是从前沈姑娘是许家那等商贾之家长大，规矩条律大约是一概不通，如今回了沈府，沈姑娘怕是不习惯吧？”

或嘲讽或嗤笑的话语一句句落进沈知烟耳里，她脸上的笑意收敛。

沉默半晌，她突然抬头看向白柔，声音冷淡：“白柔，你管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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