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婢女的底气

那婢女垂着的眸子转了转，不吭声，连忙爬起来跟在已经往前厅去的沈知烟的身后。

陈虎与竹月则是一左一右将那婢女守得严实，也跟着出去了。

前厅之中，密密麻麻已站了数十人，张总管与王奎站在最前头，此刻看着沈知烟走出，竹月又一脚踢在那婢女身上让其跪下，一群人心里头咯噔一声，连忙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陈虎很是识趣的搬了个椅子在沈知烟身后，沈知烟也没客气，从容坐下。

她不说话，一厅的人便也不敢说话，直至那婢女仿若突然明白过来，眼泪夺眶而出，连忙跪正，将头磕得梆梆作响：“姑娘，姑娘饶命，是婢子一时糊涂做了蠢事，婢子再也不敢了，求姑娘开恩。”

沈知烟淡淡看她一眼，扔出去不轻不重的话：“江纵他喜收集各类名茶，你知道吗？”

那婢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沈知烟的话传了出来。

“他不是不喜欢饮茶，他只是不喜欢你罢了。”

那婢女目光一瞬晦暗，不说话了。

沈知烟扫过前厅众人，站起身来，轻笑了一声：“我本以为，身为京都第一居的轩玉居该是哪般盛景，如今亲眼见到，却觉得实在名副其实啊，我今日不过来了第一天，便见了好大一副盛景。”

盛景二字，她咬得格外重。

前厅之中，静若寒蝉。

“怎么？都哑巴了不成？我见你们之前倒是个个伶牙俐齿的啊？”

她声音大了些，吓得张总管一哆嗦，他咬了咬牙开口道：“姑娘恕罪，是属下管教不严做出如此有损首辅府颜面的事，属下自请领罚。”

“你的确有错，便罚一月月钱吧。”

沈知烟这话却让张总管一愣，一月月钱？

如此轻松？难不成这位嫡长女姑娘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作风吗？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沈知烟走到他身前亲手扶起了他，面带笑意：“不过张总管，若有下次，你这总管的位置还是换旁人来坐才好，你觉得呢？”

张总管看着她的笑容，总觉得心里头却是凉的，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只能连连道是：“姑娘说得是。”

沈知烟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扫了一眼一旁的王奎：“王副总管，你也起来吧，与张总管同罚，可有意见？”

“属下谢姑娘开恩。”

沈知烟又缓步走到那婢女身边，像是犯了难：“你该怎么办呢？”

那婢女将头垂得更低些：“姑娘饶命，婢子知错了，婢子从未想过要勾引紫衣卫大人，只是从前姜尚书家的四公子夸过一次婢子煮茶的手艺好，又想着如今轩玉居出事，若是能让紫衣卫大人开心一些，说不得能宽容一些，都是婢子的错，婢子以后定当问过姑娘再行事，再不擅自做主了。”

语气倒满是歉疚，但说出来的话却又带着几分傲然。

沈知烟缓缓蹲下身，声音很是轻柔：“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那婢女连忙又磕了头：“姑娘明鉴，婢子绝无此意。”

“姜四公子什么身份？何等手艺没有见过？你的意思难不成你能与尚书府的那些茶师手艺相比较了？”

沈知烟轻笑一声，饶有深意的看她一眼：“究竟是煮茶的手艺好，还是别的，你自己清楚，但我得告诉你，姜家家教甚严，不是什么人都配入姜家的府。”

那婢女一瞬抬头，与沈知烟的视线直直对上，她微微一怔，这双眼太过淡漠与冰冷，她竟有几分望向江纵时的发凉之意。

沈知烟冲她宛然一笑：“这里是轩玉居，做主的是我，不是你的姜四公子。”

话落起身，笑容一瞬收敛，神色又冰冷起来：“陈威，塞了她的嘴，回头找主母拿了她的身契，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那婢女回过神来，见陈威朝着自己走过来，她心中一急便没有顾忌的喊叫起来：“姜四公子答应了会纳我为妾的！大姑娘，你不能这样对我！姜四公子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大姑娘...沈知...唔....”。

她硬生生被塞住了嘴，话到了一半，有些凄厉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前厅中的婢女们一开始都知道这婢女与姜四公子的事情，因此便都也以为沈知烟大多是训斥几句便也罢了，但如今看来，这位嫡长女却是软硬不吃。

看着那婢女的凄惨模样，她们背后都发了凉。

沈知烟眼也没抬：“其实一开始我本想着留着你，给个教训便是，可我这个人吧，有个习惯，那就是护短，我身边的人若叫旁人欺负了去，我便心里不痛快，我一不痛快，那就得有人遭殃。”

她说完，便抬步走到那几个护卫前，好巧不巧，正是羞辱陈虎的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若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便也白做护卫这么多年了，连忙将头垂得更低：“姑娘…”

沈知烟轻声笑了笑，伸手扶起他们：“别紧张，起来说话，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那几个护卫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此刻算是明白眼前这位，是上一秒笑着下一秒便将刀子插进去的人物。

他们咬了咬牙，竟走到陈虎身边，弓下了身子：“陈虎兄弟，之前是我们出言不逊，还请陈虎兄弟不要放在心上。”

陈虎一愣，即便是再傻，也看出来了姑娘那番话全是为他所说，他呆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

他抬眼看向沈知烟，却见沈知烟只满脸笑意的将他望着，分明是让他自己决定。

他沉默半晌，最终摇了摇头：“没关系。”

那几个护卫闻言这才心底松出一口气，又看向一旁的沈知烟，沈知烟没再说话，只是多看了一眼陈虎，随即转身往外而去。

陈威目光中满是光芒，隐隐含着些泪光，他走到陈虎身边轻声道：“阿虎，这一次，我们跟了个好主子。”

说完他便押着那婢女跟上了沈知烟的步伐，陈虎愣愣的跟上，看着沈知烟的背影，向来憨厚的汉子竟悄悄红了眼眶，落了泪，从这刻起，陈虎心里便多了一个执念。

待沈知烟等人离开后，张总管脸色才阴沉下来，看着还跪着的众人的目光很是不善，眼见着这些人松了气要起身，他眼睛一眯，怒喝一声：“都给我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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