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图们江保卫战（四）

凉水镇东南的鸡冠子上，灌满泥沙的草包厚厚堆砌形成半圈，只在正面中间露出一尺宽的空隙，曰军的炮兵阵地就依山而建，炮位后面被平整的挖出一个斜坡，这样一来需要更换阵地时，就可以迅速拉出大炮进行转移。

        八门野炮一字排开，每门炮后面都蹲着几位炮兵，警惕的注视着指挥官的一举一动。

        曰军炮兵指挥官站在炮兵阵地上，透过望远镜清晰的看到，一队中国士兵正在快速的向着自己的阵地赶来。

        “呦西，支那猪自不量力！”曰军指挥官露出得意的表情挥舞着指挥刀，大吼道：“正前方，三发校对！”

        旱雷从天而降，十斤多的炮弹精致的奔着负责打掉炮兵阵地的三连而去。

        “小心炮弹，都他姥姥的给我爬下！……”三连连长张宏生是天津武备学堂出身，曾经在第三镇当过兵也有战斗经验，对于曰本的野战炮更是有所了解。

        还没等说完，张宏生看着身边来不及爬下的士兵扑了过去。

        “轰隆隆”一发炮弹在张宏生的后方爆炸，吓得张宏生是一生冷汗，大骂道：“他姥姥的，差点没把老子给炸死，一排二排掩护我，三排跟着我去端了小鬼子的炮兵阵地。”

        张宏生拿起阵地上的口袋系在腰上，就一马当先的向着曰军阵地冲了出去，连长身先士卒，下面的士兵也是越战越勇，一排、二排分别在左右两侧集中火力发动佯攻，吸引曰军的注意力。

        张宏生弯着腰，不断的左右移动，依靠着山上的掩体，快速的向着曰军的阵地推进。

        “炮口降三寸”

        在炮兵的指挥官一声令下，炮手急忙降下炮口，将炮弹装进炮膛，发出咚咚的声音。

        “开炮”

        随着他的大喝，八枚炮弹穿梭而出，眨眼间鸡冠子山下就已经腾起了数团黑红色的硝烟，大块大块的碎石在爆炸下飞卷而起。

        爆炸之处是一片狼藉，三排几名来不及躲闪的士兵立刻被炸飞，血肉横飞。

        张宏生看着站在身后仅存的五名士兵大吼道：“掩护我，我去炸了小鬼子的炮兵。”

        曰军的关注重点也放在了炮兵阵地，面对这三排士兵拼命的冲锋，曰军也是集中了火力对准三排。

        “啪！啪！”

        德国毛瑟98步枪，与曰本金钩步枪在不断的对射着，6.8mm的毛瑟子弹与6.5mm金钩步枪子弹在双方的阵地上来回穿梭。

        张宏生大吼一声，冒着浓密的弹雨向着山上冲了上去，盛夏茂密的植物给他提供了天然的掩体，依靠着这些掩体，张宏生躲过了曰军的射击。

        看着张宏生不要命的向前冲，鸡冠子上的曰军一时毫无头绪，难道这中国士兵能用这血肉之躯将钢铁铸就的大炮炸掉。

        “给我打”

        随着曰军指挥官的命令，在张宏生的身前响起一阵炒黄豆的声音，一阵排枪对着他打出。

        看着这种情况张宏生知道自己生存的机会好渺茫，闭上眼睛，顺势一滚，争取做最后的挣扎。

        “啊”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的张宏生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自己还能感觉到疼，就说明自己还活着，艰难的向着曰军阵地爬了上去。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张宏生拿出挂在身上的口袋，用力的将这个口袋向着曰军阵地仍了出去。

        “小鬼子去死吧！”

        这当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口袋，这个口袋里面可是将四个德国木柄手榴弹绑在一起，德国的木柄手榴弹对于中国人来可是真贵的不得了，这还是曰俄战争中何天赐想马德里道夫要的。这东西生产的本来就比较少，以前在战场上一直得不得重用，在曰俄战争中可是初步显示了威力。

        “轰”，巨大的爆炸声在鸡冠子曰军炮兵阵地上空响起，在大多数曰军还来不及反应这口袋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被送上了西天，鸡冠子山头掀起一阵烟尘。

        “张宏生，好样的。”鸡冠子山上响起的爆炸声等于给苏厚德传了一个信号，曰军炮兵阵地已经被拿下，他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喊道：“看见没有，张连长已经将小鬼子的炮兵阵地拿下了，快点小鬼子要不行了，机枪给我狠狠的招呼小鬼子，弟兄们给我冲啊！”

        三挺马克沁机枪稍事调整后就洒出了无数子弹，身后紧随来几位扛着弹药箱的辎重兵更是助涨了机枪的威力。

        三挺马克辛机关枪互为犄角，射击角度成斜线交叉对着曰军不断的吐出长长的火色。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是无法想象三挺挺每分钟可以打出600发子弹的重机枪，机枪手只需要死死扣住扳机，压住颤抖的把手保持平稳然后稍稍左右晃一下机枪，正面就会出现一片密集的弹雨。

        装弹手根本不需要反复往机枪里塞子弹，只要将两个帆布弹带接口处的锁扣一锁，弹带就可以一直延伸下去，而且水冷式也不用担忧枪管太烫，除非是卡壳或者子弹没了，要不然就可以一直打下去。

        正是因为这种可怕，机枪大阵组成的斜线交叉火力就像是一阵狂卷而过的飓风，仅仅几分钟进攻凉水镇的曰军只能节节败退，向着后方撤去，留下了满地的血肉。

        曰军的撤退更加刺激了一直处于下风的巡防营士兵，在陈子正的带领下，拿着老套筒就冲出了阵地，对着节节败退的曰军猛攻，痛打落水狗。

        延吉龙峪衙门，此时的延吉基本已经恢复平静，斋藤带领的宪兵联队以退出延吉，但是面对漫长的图们江边界防务何天赐的三千兵力仍然显得有些紧张，而且最重要的是朝廷派往东北的第三镇肯定是指不上的，此时能依靠的只有韩登举的夹皮沟韩家军。

        于此同时，徐世昌派给何天赐的文职人员也没有闲下来，因为何天赐知道这仗肯定是暂时的，因为按着历史的发展，腐朽的清政斧是只能议和的，所以要在延吉取证证明曰本所谓的“间岛”是中国的，这样才能在谈判中获得足够多的利益。

        “报告！”吴禄贞双脚一扣，对着何天赐打着军礼道。

        “绶卿来了啊，进来吧！”何天赐站了起来，客气的说道。

        吴禄贞看起来显得有些犹豫，一是踌躇不已，看着何天赐轻声道：“统带大人，总督大人奏报朝廷援助延吉的第三镇还没有到达奉天！”

        何天赐出乎意料的平静，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朝廷的第三镇多还来不及那，慈禧那个老妖婆子可不会管这些事情，反正延吉丢了也不管自己什么事，只要外国人不打进燕京城，让自己暗度晚年就行，何天赐恨不得现在就打进燕京城活捉了这个老妖婆子。

        看着吴禄贞满脸疑惑的样子，何天赐微微一笑，道：“早在我意料之中啊，对了，按说这夹皮沟的韩家军该到了吧！”

        吴禄贞看着这满脸笑容的何天赐真是毫无头绪，一时愣住了，急忙道：“哦……，嗯，是已经到了桦甸了，估计今晚上就能到延吉。”

        “好！好！”何天赐连声道，只要韩登举的这三千人在一到，自己手中的可用的兵力又多了一半，这样斋藤的宪兵联队在想对延吉发动攻击，那可就真是自不量力了。

        盛夏的太阳悬挂在穹苍之上，火辣辣的太阳照在满是血水的江面上，整个江面猩红的一片，凉水镇笼罩在一片血腥之中。凉水镇图们江到鸡冠子上的山路布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在收复凉水镇后，曰军退到凉水镇以东，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图们江保卫战终于告一段落。在漫长的图们江边境线上，大规模的战斗已经结束，只是偶尔会有自不量力的曰军小部队对图们江中国守军发动袭击。

        “赢了，打赢了！凉水镇，打赢了！”

        叫喊声如同暗夜中一盏明灯，又犹如混沌之中的一声惊雷，似狂风般将数万心脏上覆盖的阴霾扫落大半，认识的，不认识的，互相拍着手，叫喊着，发泄着心底的紧张和焦虑，顷刻间整个延吉都沉浸在了胜利的欢呼声中。

        片刻后，延吉龙峪衙门前就铺上了千米长的鞭炮，迎接着扬眉吐气的一刻。

        “啪啪啪”上千米长的鞭炮在龙峪衙门门前响起，鞭炮声足足响了一个十多分钟。由于延吉位于中朝边境交界处，乡亲们长期的处于曰本人的欺凌之下，这次胜仗可是彻底让乡亲们出了一口恶气。

        此时的延吉大街上突然响起阵阵马蹄声，三千多人的马队手持曰本金钩步枪，向着龙峪衙门疾驰而来。

        虽然服装并不整齐，但其阵势威严，个个精神抖擞，荷枪实弹，排成密匝匝的方阵，将龙峪衙门堵得水泄不通。

        大街上欢天喜地的乡亲们，看着这些手拿曰军步枪的三千马队，着实一惊，难道这小鬼子在吉林还有三千援军，这可给乡亲们吓坏了，这何统带刚打赢的仗，这些天杀的又是在哪里冒出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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