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在水一方人两岸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病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死在水中央。

        ***

        月光柔柔地给那园中的一草一木披上朦胧雪纱，而那院子的中央，桂树之下的软塌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影。

        莫相思的呼吸一滞，酒仿佛也清醒了不少，这个璧月茶庄怎么跟个迷宫似的，这起专八绕地，总能去到好地方，看着在水一方月下的朦胧身影，虚幻得像一个梦境。

        那个人是谁？莫相思凝起了眉，忽然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璧月茶庄中那个传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庄主，是他吗？

        莫相思脚步有点犹豫，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迫使她过去看个究竟，毕竟当初也是那庄主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过去应该不算打扰吧。而且即便是打扰了又如何，她莫相思才不管这么多咧，只要能满足此刻的好奇心，说不定她会成为第一个见过璧月茶庄主人的人，莫相思只知道如果她此刻就这么转身就走了的话，她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乎，只见碧湖之上，凌波掠影，一道窈窕倩影划过，直奔那对岸的院落之中。

        可是就在莫相思刚刚抵达湖中央的时候，忽然水底仿佛有一道暗器之墙破水而出，莫相思大惊！

        她的一身轻功，尽得云流宵真传，虽然她尚不能尽善尽美，可是如今江湖也是少有敌手。而此时她人在水上，如果速度够快。可以踩水借力，可是如今人在半中腰，水下暗器频发。莫相思只能回身去躲，可是这一夺便是失了原有的速度，一躲之下无处借力，便直接朝着水中落去，莫相思心惊，她可不知道这水有多深，就在她惊慌的时候。忽然又看到自己即将落水之处，月光下有隐隐亮光，飞速而出。那可不是水波，那又是新一轮的暗器。

        莫相思此时才心底发慌，此处的机关设计得极其精妙，不是半湖前面才有暗器。她身后也有暗器。但是却隐而不发，非要将人引到这湖心之中才连环而出，让人无处可逃。

        死亡的气息逼近，莫相思觉得自己真是冤得很，酒早已经化作冷汗出了一身，莫相思情急之下，只觉得手里有东西，也忘了是什么便直接朝着那即将破水而出的暗器堵了上去。那纸包着的烧鸡落水原本要沉，可是被暗器一顶又飞了上来。莫相思眼疾手快就在即将落水之际一脚踩在了烧鸡上，想要弹跳而起。

        莫相思原本打算退，可是后方的暗器已经发动，那设计之人便是算好了中计之人一步步会如何逃窜，中了此计便是必死无疑，莫相思心头警铃大作，脚下一滑，那烧鸡没有踩稳，十足的劲力让她身子一歪，以狗吃屎的模样朝着前方就扑了出去。

        却没想到啊，尼玛这主角光环也太扎眼了，这湖水前方竟然几乎没有了暗器，便让她这么炮弹一般地弹到了对岸。整个匍匐在那个桂树下的男子脚下，摔得灰头土脸。

        莫相思动了动摔麻了的胳膊，又蹬了蹬腿儿，才终于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眼前是一方软塌，莫相思看不见脸，只能看见那人身上的蚕丝锦被静静垂着，莫相思挣扎着，忍着身上的痛，终于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人惊得连退三步。

        莫相思的酒已经在刚刚的两次虚汗之中挥发，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误打误撞地闯进璧月茶庄的禁忌之地了，她却从没想过为什么那个人，就是躺在院子软塌上的那个人，或许就是这山庄的主人，为什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自己呢？

        这种地方应该是来即死的吧。

        他放过自己，必然有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莫相思一直想不通，直到这一刻，莫相思才恍然大悟，因为那个人，那个躺在软榻上的人，竟然是……龙渊！

        莫相思的手抖了抖，她惊的不仅仅是龙渊，而是这才短短几日不见，为何他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他刚劲的面容已经消瘦得颧骨凸出，月光映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而眼下的乌青更是中毒的迹象。

        莫相思的心忽然揪了起来，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般渴望逃走，他中的毒，会不会就是方悔下的毒，是不是方悔将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莫相思颤抖着又退了两步：“你……怎么会是你？”

        龙渊依旧合目，眉头却紧紧皱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眉目间偶尔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莫相思看着他，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她的声音有些抖：“是……是三老太爷吗？”

        龙渊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不知道是厌烦还是什么，总之没有理她的意思。

        “你……怎么了？真的没有办法吗？你不是王爷吗？皇家是不是也应该有什么太医吗？你身边的人不都一个比一个牛吗？解不了这毒吗？”莫相思问着，却久久没有回应。

        他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梦魇，可是不应该啊，他的武功那么高，莫相思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应该没有惊醒啊！软榻上的人，依旧是无言，他身上的锦被，在微风中轻轻地荡着。

        莫相思摇了摇唇:“这么晚了，这儿冷得很，你为什么不进去？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龙渊不理她，莫相思却有些无措，她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难道这璧月茶庄是龙渊的吗？所以当初，第一次，也是他饶自己不死？

        不不不，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关键的是自己应该怎么办？莫相思真的好想逃，可是这里机关暗器无数，莫相思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湖面上是不行了，莫相思不相信自己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可是再他处三面都是墙啊。难不成自己要翻墙走？

        可是你闯了人家的院子，人家主人在这里躺着，你就这么翻墙走了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他也不说话，就在那躺着，莫相思也不能就在这里站一晚上啊！

        “你……很疼吗？”

        莫相思轻轻问了一声：“我跟我大师兄学过一点医术，知道有几个穴道可以镇痛的，你要不要试试？”

        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莫相思终于忍不住上前了几步：“你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了。”

        莫相思说着，便想去掀他身上的被子，可是风一冷，莫相思又犹豫了：“真的好冷，我先扶你进去吧。”

        说着便去拉龙渊的手臂，可是她刚一用力，软塌上那人仿佛受惊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刹那间便已经应激似的反手钳制住了莫相思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她的脖子，他力道之大让莫相思窒息，莫相思挣扎着却看到龙渊豁然睁开的双目通红，布满血丝。

        那样恐怖的眼神，充满了恨和怒意：“你为什么要杀我？说！”

        莫相思被他的举动惊呆了，还有他沙哑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他看着自己，却又仿佛是在看别人，直到他手上的力道加大，莫相思脸色已经发紫，才痛苦地想起反抗，好在龙渊如今也是虚弱，他只是钳制住莫相思的脖子，莫相思的手还是能动的，莫相思伸手便想去点龙渊的穴道，可是还没碰到龙渊的身子，龙渊另一只手已经化去了她的招式：“你为什么要杀我？说！为什么！”

        莫相思的手也被牵制住，他捏着她脖子的手越发用力：“我……我没想杀你！谁说我想杀你了！是……现在……是……你他妈……想……杀我……”

        龙渊的眸子映着莫相思痛苦的神色，他的手却缓缓地松了，他看着莫相思又仿佛是在看着另一个人，他眼眸中已经从愤怒而转化成了痛苦：“你为什么要恨我？！你有什么资格！”

        莫相思感觉到了他松开了钳制自己的手，急忙一边咳嗽着一边退了几步，离开他的攻击范围：“咳咳咳……你疯了吧你！咳咳咳……咳咳……”

        “滚！”那一个字简单干脆，却含着深深的无力和痛苦。

        龙渊复又合上了眼眸。

        莫相思气得真想抄起一把剑即刻宰了这丫，有毛病吧这人！

        莫相思揉着脖子喘了口气才终于远远地站定了：“冻死你！疼死你！活该！一点儿都不值得人可怜！哼！”

        莫相思想着，便向外走，反正他已经让自己滚了，自己难不成还赖在他这里。

        想着莫相思便朝着外面翻墙而去……可是莫相思身形刚起，刚要越过那面墙，就在贴近的那一刻，墙面上暗器如雨，莫相思大惊，急忙后退，那暗器接踵而至，一直退到龙渊的软塌旁边，才夺过了暗器的射程。

        莫相思吓得魂都掉了一半，恶狠狠地瞪着仿佛陷入了昏迷之中紧紧皱着眉头的龙渊，又不想跟他服软，只能换一个方向再试！

        可是，尼玛试过才知道，这里的防备实在是太森严了，莫相思能进来绝对是个奇迹，而奇迹一般是不可能在短时间能发生两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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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相思终于精疲力竭，倒在龙渊的软榻旁：“王爷，你想让我怎么滚？指条明路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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