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来自京都的电话

天公作美，细雨未停，叶苏芒所希望的环境依旧还在存在着。

        听着耳边雨滴溅落大地的声音，呼吸着生冷中带着泥土与青草芬芳的气息，叶苏芒拿起对讲机，朝着公车内的袁鸿问道：“准备好了么？”

        在监视器的屏幕中，袁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完毕了。

        “开拍。”得到回复的叶苏芒没有犹豫，立刻举手示意第二次拍摄。

        包括群演在内的众位演员再一次进入了状态当中。

        电影开头这段旁白的出处来源自莎士比亚一部名为《皆大欢喜》戏剧中的一句名言———【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他们都有下场的时候，也都有上场的时候。一个人的一生中扮演着好几个角色】。

        叶苏芒很喜欢这句话，这也是叶苏芒创作这部影片的中心思想。

        现在叶苏芒就是要用电影的形式去阐述这句话的意思，将它换一种方式深入人心。

        随着镜头划过，每个人的时间再这一刻都仿佛定格了一般，喜怒哀乐的众生相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无论是年轻还是衰老，无论是富有还是贫穷，在叶苏芒的镜头下就仿佛只是一个可以过眼云烟的片段。

        这是一种对人生体会的阐述，深刻又富有含理，仅仅几个不懂的画面，几级几句略带比喻的言语，就将人与人一生的羁绊进行了一个深刻的自我见解阐述出来。

        而这组镜头，叶苏芒也是选择了一种灰暗，冰冷的色调，用这种率带着沉重宁静的感觉，去引导着观众们去深思这些旁白的含义，引起他们心底的共鸣。

        很快，镜头再一次将特写给到了袁鸿的身上。

        “白葛，镜头拉近，稍微拉远半步，给他半身像，要照到他身边的雨窗。”叶苏芒沉着的指挥着，有的时候，作为一个导演不是逼迫演员演的多么好，而是要能将他最大的极限发挥出来就好，叶苏芒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技术去弥补袁鸿演技上的青涩，两者配合来完成这出戏。

        果然，当镜头拉远半步之后，整体的效果立刻提升了一个层次。

        因为刚才的镜头距离过近，袁鸿眼神的‘戏’并没有做到位，这就会让观众有一种一目了然的感觉，而此时镜头只是拉远了半步，不但把袁鸿不到位的眼神掩饰了一下，还借助雨窗的环境，将两者一同融入画面之内，那种意境便立刻显露了出来。

        “cut，过了！”默数了三秒钟，觉得这段镜头已经足够用了，叶苏芒立刻叫停。

        因为这种没有语言的内心戏最是耗费演员的心力，叶苏芒作为导演，自然也要照顾好每一位演员，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保证他们一直能够持续在能够优秀工作的状态内。

        “休息十分钟，准备下一场戏。”

        随着叶苏芒这句话，现场的工作人员立刻开始准备下一场戏需要的道具，而公车上的几个演员也恢复了状态，揉脸的揉脸，揉腿的揉腿，毕竟这种静止的戏很容易便会因为长时间不动而让身体麻木。

        “表情做的都很好，大家辛苦了！”叶苏芒此刻也是来到了公车上，笑着鼓励了一下这群演员。

        “谢谢导演夸奖。”几个外向的演员笑着回复叶苏芒，能得到这种大导演的夸赞，他们打从心底觉得开心。

        “怎么样，刚才演戏有没有什么感触？”和几个群演说了会话后，叶苏芒才找上袁鸿。

        “很难演，总觉得有种照猫画虎的感觉。”袁鸿苦笑了一声，他对这个角色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是一个自己把握不住的东西一般，总觉得刚一抓到手就又会脱出手掌，总是掌控不了。

        叶苏芒听了袁鸿的话也是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不过这种角色最是锻炼演技，只要袁鸿经过这一次的演出，演技也一定能够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好了，我来帮你讲一下接下来的戏。”安慰了一下袁鸿后，叶苏芒又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麻烦导演了。”

        “客气干嘛，教会你我也好早早拍完，早早休息。””

        许久，天空的雨也渐渐停歇了下来，只有地上坑坑点点的水洼证明刚才它们的存在，而叶苏芒的剧组也终于赶在这段时间内将开头的这段镜头拍摄完毕。

        这段镜头剪辑下来或许还不到三分钟，拍摄的时间却长达三个小时之久，但是取得效果叶苏芒还是很满意的，瞅了瞅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看着剧组人员们疲惫的眼神，叶苏芒没有继续赶戏，而是直接大手一挥，宣布收工。

        “导演万岁！”这个消息对于现在的剧组人员来说简直太幸福了，大家纷纷收拾道具，准备回到旅店大睡一觉。

        叶苏芒也是抻着懒腰站起身来，他虽然不需要做什么重活，但是在导演位置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看了三个小时，还要不停的指挥，他消耗的体力也不见得比那些照明组，摄影组的师傅们少。

        更重要的是他还要承受着自我突破的压力，每一个镜头都要至臻至美，这更是无形之中消耗了他的心力，再加上此时的熬夜，让他在这一刻也显得很是憔悴。

        “叶子。”

        就在叶苏芒准备等待剧组收拾完毕便回酒店休息的时候，一声呼喊让他疑惑的转过了头，发现竟然是周荨过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叶苏芒疑惑的问道。

        毕竟现在可是凌晨两点多了，按理说没戏的周荨他们应该早就在酒店休息了，怎么现在却突然跑到片场来了。

        不过当周荨走到他的身前，从背后拿出一个小保温桶的时候，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瞅向女孩的目光也充满了怪异和一丝警惕。

        “这不是给你们送点鸡汤么，熬夜拍戏一定很累的。”周荨笑着说道芒，一边还把保温桶打开，细心的用桶盖装上一碗鸡汤，并从包裹中拿出一个细心包裹好的烫勺，准备完一切，这才递给叶苏芒。

        而这个小女人在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眼角的目光一直温柔的留恋着叶苏芒，从未有片刻的游离。

        看着端到面前的鸡汤，叶苏芒突然犹豫了。

        因为他这时候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央视的时候，董旋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这让叶苏芒现在对女孩子表现出的亲近时格外的敏感，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欠下一份感情债。

        不过这个犹豫只是片刻，叶苏芒还是接过了周荨递过来的鸡汤，毕竟这是人家的一片好心，他不好拒绝。

        鸡汤的香气在这充满泥土芬芳的空气中格外的特殊，很快就有鼻子尖的人闻到了这股香气，袁鸿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聪明的袁鸿看着叶苏芒手中的鸡汤，又看了看周荨准备保温桶的大小侯，便立刻打消了前去蹭一碗的心思，因为那明显就是为一个人准备的。

        “叶导，您真是桃花缠身呀。”摇了摇头，袁鸿嘀咕了一句。

        “袁鸿，你说什么？”走在袁鸿身旁的助理好奇的问道，刚才声音太小，他没听太清楚。

        “我说我们换个方向去吃夜宵吧，今天我请大家。”袁鸿自然不会将这种事情说出来，正巧被鸡汤的味道勾出了馋瘾，他便借坡下驴的宣布宵夜计划，得到周围几位小助理的一致欢呼。

        而叶苏芒这头，接过鸡汤的他两口就将它喝光。

        “喝慢点，我这里还有。”周荨看他喝的这么急，以为他喜欢，心中更是开心，连忙从他手中接过桶盖，又帮他装上了一碗。

        对于这个小女人递过来的鸡汤，叶苏芒唯有苦笑，他哪是喜欢，他是不想要和周荨接触罢了，女孩那种眼神让他又觉得有一丝不妙的味道在里面，因为他似乎曾经在董璇的眼睛中看到过这种眼神，他生怕这又会变成一件纠缠不清的情债。

        不过看着女孩期待的将鸡汤又递过来，叶苏芒唯有叹了口气，接过了鸡汤，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像开始那般喝的那么着急，而是用着小勺，一口一口的轻轻抿着，而女孩也不着急，就在一旁一脸温柔的笑着瞅着叶苏芒，也不说话，静坐着幸福的样子犹如雨后一朵含羞的百合花。

        “周荨，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忽然，叶苏芒放下了还有一半鸡汤的小碗，严肃的说道。

        “当然可以。”女孩一愣，然后立刻点了点头。

        “你喜欢我？”叶苏芒深吸了口气，直接问道，他觉得有时候逃避并不是办法，还不如直接面对，快刀斩乱麻，省着自己每日猜来猜去，还很揪心。

        这句话让周荨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叶苏芒会在这种时刻问出这样的问题，周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想要在其中看出些什么，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叶苏芒的眼神中除了一丝决绝外便没有其余任何的感情，这让她的心底也突然一突，有种十分不安的感觉。

        “没，你怎么会这么想。”本来到嘴边要告白的话，就被周荨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呵呵，那是我自恋了。”叶苏芒看似松了口气，然后用自嘲的语气道：“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对感情有些敏感，抱歉，吓到你了。”

        “没关系的。”周荨看似自然的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脑后，其实是抹去鬓角的汗水，因为刚才不知不觉中，她似乎就要将自己心中那份深藏的感情断绝掉了，此时的她心慌的厉害，有一种深深后怕的感觉。

        因为她明白，只要自己开口，那么等待的必然是无情的拒绝。

        “是什么事情，能和我说说么？”周荨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扯出一个笑容，故作好奇的问道。其实她更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女孩引得叶苏芒竟然变得对感情如此敏感，她现在觉得自己恨透那个家伙了。

        “老故事了，不说了。”叶苏芒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再聊，拿起刚才剩下的半碗鸡汤一口喝尽，然后又用身边的一瓶矿泉水将桶盖冲洗干净，这才递还给周荨。

        女孩接过叶苏芒递过来的桶盖，勉强的笑了笑，直到看着叶苏芒打着招呼离开，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才如丢了灵魂般晃着走回了自己的保姆车内。

        车内并不是空无一人，作为公司的头号明星，乔伊一直都是亲自负责周荨的经济工作，此次来上海拍戏，乔伊自然也是跟随了过来。

        “看到叶苏芒了？心满意足了？”看见周荨拎着保温桶上车，乔伊立刻没好气的问道，她对周荨的感情也是一清二楚，所以对于周荨这么晚还来送鸡汤的心思自然也明白的通透。

        啪嗒……啪嗒……等了片刻，坐在前面的乔伊发现后面的周荨没有回话，而且她还隐约听到了一种水滴滴落的声音。

        “周荨……？周荨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乔伊奇怪的转过后，看到的一幕却让她的心莫名的一颤。

        此时在她面前的女孩，不再是人前那个气质高贵的大明星，也不是平日里幽默风趣犹如朋友般的女孩，她此刻就如同一直受伤的小兽一般，一边留着眼泪一边默默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看上去分外的可怜。

        “你告白了，然后叶苏芒拒绝你了？”乔伊开口问道。

        女孩带着泪痕摇头。

        “那你受什么委屈了？你倒是说啊。”乔伊此刻也有些焦急了。

        女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红肿的双眼看着乔伊，眼眶中的泪珠在这一刻依旧不停的蹦出来，仿佛断了的珠帘，一串串的溅落在她手中的保温桶盖上，打出一个个令人心碎的水花。

        这种眼神令乔伊心底都禁不住一颤，似乎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她也能在对望中的这一刻感觉到。

        这时候乔伊也不忍心再去刺激这个女孩了，回过头，默默发动了保姆车，准备拉着女孩回到酒店后，再一点点的去套出原因。

        保姆车开的很慢，因为乔伊怕周荨这幅样子回到酒店被守着的记者看到会有不好的消息传出，所以她要给这个女孩足够的时间去平复心情，当然这也有她自己心情烦躁的原因在里面，尤其是天上又飘起了细雨，这让车内的气氛又增加了一分压抑，只有女孩不时的传来几声抽泣的声音。

        “呼……乔伊姐，加速吧，我没问题了。”许久之后，周荨长舒了口气，将眼泪抹干，一脸平静的说道。

        “没关系了么？”乔伊依旧有些担心的问道。

        “真没关系了！”周荨笑了笑，她的心情此时是真的平复了许多，刚才之所以哭主要原因还是被叶苏芒那种疏离并且果断的眼神吓到了，一时忍不住心中的委屈，这才留下了眼泪。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自己的感情虽然被叶苏芒怀疑，但是同样也被自己果断的掩藏了起来，说到底这份感情到现在也并没有挑明，这就证明自己依旧还有机会。

        不过一想到让叶苏芒变得如此敏感的那个人，周荨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她’，现在叶苏芒也不会对待感情犹如刺猬一般，一碰就会炸毛。

        “千万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女孩气呼呼的在心里撂下了狠话，同时也将那个假想敌当成了自己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此时远在京都的董旋毫无缘由的连打了两个喷嚏，将她本来正沉浸的美梦也打断了，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女孩十分烦躁的将手中的小熊扔到了一边，气呼呼的坐了起来。

        “马上就亲到了，该死的喷嚏，难道我着凉了？”

        女孩挠了挠已经乱成一团的长发，盯着空调上显示的24度室温，不过很快她的眼神就渐渐发直了，似乎又沉浸到了刚才的春梦中，脸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层红晕。

        而此时的叶苏芒，则是早已回到了酒店内，先是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交给服务员去清洁，随后便换上一身浴袍，准备泡个澡。

        毕竟淋过了雨，如果不洗个澡的话，很容易就会感冒。

        作为五星级酒店，浴室里自然也是24小时供应热水的，随着花洒喷落的水线流淌在叶苏芒一身健硕的肌肉上时，一种疲劳后解脱般的舒适感也涌上了他的全身。

        在热水的沐浴下，叶苏芒浑身的疲劳也似乎随着水流渐渐的飘散，而他的思绪也渐渐的又回到了片场当中，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周荨那一桶鸡汤，还有那温柔的眼神，越想越是不对，他觉得女孩没有对他讲真话。

        叶苏芒自嘲了笑了笑，那个小女人真把自己当成感情白痴了吧。

        以前他没发觉，那是他对感情并不注重，一心只扑在工作上，可是现在不同了，被董旋的‘告白’还有‘警告’接连重击之下，他已经开始注重起这方面的事情，结合之前周荨的表现，他基本上已经能够猜到对方的心思了。

        当断则断，他心中下了决定，以后要离周荨远一些，就像董旋说的，不喜欢就不要去亲近，否则只会让对方越陷越深，最后不但伤害了对方，还苦恼了自己。

        呼——！

        甩了甩脑袋，叶苏芒强制的让自己不去烦恼这些问题，好把精神集中在电影的拍摄上，他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会偏执的去执行着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种感情又岂是他能控制的了得，叶苏芒的脑海中很快就乱成了一段，不过就在他努力遗忘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叶苏芒急忙关闭了花洒，换上浴袍走出浴室。

        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京都总公司打来的电话，叶苏芒等带着铃声又响了一次后，便立刻按下了通话键。

        “我是叶苏芒，这么晚有什么事情么？”

        “叶总，有大事，是关于《歌舞青春》的事情。”电话那头的员工说的十分急迫，显然对这件事情格外重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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