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重生后的段从霜并不曾注意到这些，或者说她对李烨语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东西都不会像从前一样，看见便能想到这人。

        这一桌子的菜只当是小厨房今日的食材买多了，做成了和中午一样的。

        为了彰显自己的贴心，还特意将盘子往江清玄面前推了推，“先生不必客气。”可江清玄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每日上课前，定能看见李烨语绕在段从霜身边商量中午去她那吃些什么，江清玄表面在整理书籍，实际上耳朵早就跑到两人旁边悄悄地听着，以至于后来他比段从霜记得还要清楚。

        满桌子的菜肴也就角落里的一碟生菜是李烨语没提过的，江清玄就坐在那，只夹那盘子里的东西，就着米饭一口一个委屈的吃下去。

        那碟菜吃完，江清玄也放下了碗筷，斯文地用手帕擦拭嘴巴。段从霜见他还剩下小半碗，不赞同的蹙眉，顺手夹了一筷子海带丝放进江清玄碗里，“先生吃得太少了，多吃点。”

        江清玄擦嘴的动作停了下来，就这么看着碗里带着醋汁的海带，“微臣对海带过敏。”

        “那吃这个。”段从霜又夹了一筷子鸡丝，心中暗自记下江清玄对海带过敏。

        “微臣对鸡丝也过敏。”江清玄看都没看，淡淡的说道。

        “这个呢，我觉得这个今天做得不错。”

        “微臣也过敏。”

        桌上能吃的都给江清玄夹了一遍，无一例外都过敏。段从霜极力忍耐着要将筷子掰断的冲动，咬着牙问道，“合着这一桌子，先生能吃的只有生菜？”

        江清玄能敏锐地感觉出段从霜正压制着怒火，可心中委屈和愤怒交杂在一起，也不管对面坐的是不是皇室，站起来就朝外头走。

        一旁伺候的喜鹊吓了一跳，要知道李烨语身为宰相府的公子都不敢这么对段从霜，更何况江清玄只是个从慈幼局里出来的孤儿。

        没走几步就被扣住了手腕，段从霜猛地将人拉过来按在板凳上，看着江清玄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怎么能让先生饿着肚子回去呢。”

        扭头对喜鹊说道，“将二姐带来的栗子糕拿来。”

        满肚子惊讶的喜鹊连忙点头，小跑到里屋将食盒端过来，贴心的打开后就退到了一旁。

        段从霜松开按在江清玄肩膀上的手，对着喜鹊道，“出去。”

        “殿下。”

        喜鹊一脸为难的看着坐着一动不动的江清玄，心中着急，你快跑啊，殿下打架从不留手的，“殿下，太傅是一品…”

        “出去。”

        严厉的一声吓得江清玄一哆嗦，却还是故作镇定的挺直腰板，迎上段从霜微眯起的眼睛。

        “是。”

        面对殿下如此决绝的态度，喜鹊只好闭嘴，看着江清玄的目光流露出几分同情。

        可自己毕竟是三殿下的人，走的时候贴心的将门关严实了，生怕待会江清玄的惨叫会引来其他人。

        晚霞的余辉被一道木门阻隔，屋子里顿时暗下来不少，江清玄双手藏在袖子里搭在腿上，手指互相纠缠。

        两人靠的有些近，段从霜呼出来的温热气息扑打在他的额头上，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忽然人松开手从小抽屉里拿出火柴，一一点亮屋子里的油灯。江清玄看着段从霜的背影，浑然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想的竟然是这样她们就像成婚多年妻夫一样。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眼角眉梢都带着丝笑意，随后是后知后觉的酸楚。

        点完所有的灯，段从霜总算将火气压了下去，吹灭火柴坐到江清玄身旁，见人低垂眼眸看不清神色，只能生硬地抬高下巴点了点食盒，“尝尝。”

        没料到开口竟是这话，江清玄才抬眼看向食盒，里头是精致的糕点，段从霜捏出一块放在江清玄嘴边，“里头有栗子，没事吧。”

        栗子，江清玄记得栗子是段从霜喜欢吃的，这消息也是他偷听来的。

        当时李烨语在跟小厮说要去学做栗子糕送给段从霜，恰巧江清玄路过，风带着话吹进了耳朵里。

        “没事。”

        面对着喂到嘴边的食物，江清玄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呆愣愣的与段从霜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张嘴。”

        段从霜怕人不配合，连哄带骗的说，“吃栗子若是没人喂，那栗子就会在肚子里长出尖刺来，扰得人肚子痛。”

        江清玄半信半疑地张开嘴巴想咬一小口，可没想到段从霜直接塞了一整块在他嘴里，吐不出来又嚼不了，面颊鼓得像只藏食的小仓鼠，眼神幽怨地看着恶作剧成功笑得前翻后仰的段从霜。

        “哈哈哈，先生真是…”

        段从霜忍着笑意伸手接在江清玄下巴处，“我错了，先生吐出来吧。”人却扭过头去，不让段从霜看见面容，从后头看只能见那动来动去的腮帮子。

        好一会江清玄才转过来，脸颊已经不鼓了，显然是咽下去了。段从霜赶忙倒了杯水塞人手里，“先生喝水。”

        江清玄捧着茶杯小口的吮着，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撑着脑袋歪头看他的段从霜。

        “原来先生对栗子不过敏啊。”

        段从霜眼睛细长，眯起时给人锐利之感，可当笑起来时就像漫天星星般耀眼明亮。

        “我最喜欢的就是栗子了，若是先生对这也过敏，我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这个不过。”

        江清玄为了证明自己对栗子没事，又拈了块放嘴里，眼睛看向段从霜认真道，“没事的。”

        小心翼翼的样子触动了段从霜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在江清玄身上她看见了上辈子的自己，对李烨语用竟了皇室一生不多的温柔，却还是胜不了权力地位的疑惑。

        见人没说话，江清玄心中没了底，还想伸手拿一块却被段从霜握住了手腕，“好了，太甜的东西吃多了容易发胖。”

        “哦。”江清玄垂着脑袋应了声，手在段从霜起身的时候捏了把肚子，心道，不胖啊。

        太阳收回了最后的光，各个宫殿门口挂上了灯笼，不知不觉竟和江清玄玩闹了许久。

        “我送先生回去吧。”宫里头有不少人爱养猫，到了春天猫烦躁起来，动不动就喜欢爬到瓦上乱叫，大晚上的怕江清玄一个人回去会害怕，所以段从霜提出送他回去。

        从前都是江清玄看着段从霜送李烨语回府，当时心中就嫉妒的不行，没想到今日自己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为了让自己不失态，江清玄极力压制着砰砰直跳的心脏，缓缓的点头应了下来。

        推门声惊动了一直守在旁边的喜鹊，喜鹊手中还攥着黄瓶子的金创药和红瓶子的红花油，踮着脚勾头朝里头望。

        “殿下，这药赶紧给太傅涂上，把他扣在长生殿两日，到时候伤好了，量他去女帝那也说不出什么来。”

        段从霜看了眼身后理袍子的江清玄，确定人没听见后一把按住喜鹊的脑袋朝旁边一推，“想什么呢。”

        喜鹊龇牙咧嘴的抱着脑袋委屈的看着殿下，当看见身后完好无损并且面色红润的江清玄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在外头一直没听见哀嚎声的喜鹊，还暗自感慨自家殿下懂得低调了，学会拿东西塞住人嘴巴。

        脑中想了许多种江清玄出来的方式，可怎么也没想到人是完好无损走出来的。仔细一看腿脚利索不像是挨揍的模样，恍然大悟的绕着自家殿下转了一圈，“殿下，你没挨打吧。”

        出来的江清玄正好听见这一句，随口问了下。段从霜打哈哈的道，“这丫头记忆还停留在下午我和郭柳比武的时候。”说着转头眼中带着警告的看着喜鹊，“是吧，喜鹊。”

        喜鹊脖子一缩，屈服于段从霜的威严之下，忙不迭地点头。

        “比武？”江清玄还想再问，对于段从霜的事情他知道的太少了，江清玄想亲耳听见段从霜说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而不是偶然从别人的口中才能知道。

        “先生。”一道稚童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的显眼，身穿小厮衣裳的男童站在门口朝江清玄挥舞着两个小胳膊，怕人看不见似的，时不时跳起来，可就是不跨入长生殿的大门。

        “你的小厮。”段从霜指着那孩子问道。

        “是微臣的，不算是小厮，只是跟在微臣后头习字的孤儿罢了。”江清玄朝男童招手，男童犹豫着跨过门槛，直奔江清玄跑来，乖乖的站在一旁道，“我找了先生好久。”

        “来福，见过三殿下。”江清玄轻轻拍了下来福的背，来福有些不情愿的对着段从霜行礼，“来福参见三殿下。”

        上一世段从霜不记得江清玄身边有来福这一号人物，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来福察觉到段从霜的目光，怯怯的躲到江清玄身后。

        “我送先生回去吧。”段从霜收回目光看向江清玄，唇角带着笑意的说道。

        “有劳…”江清玄话刚开口，便听见来福抢着说，“路上有我在，先生出不了事，有劳三殿下关心。”为了显示自己的厉害，特意从人身后站出来挺起了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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