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旋窝之中，冰冷的王者

段桐深深吸了一口气，虽说还没完全平复好心情，但也冷静下来了，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盯着眼前的三人。&1t;/p>

        看到段桐坐了下来，苏燕收起了冰冷的目光。秦夫人，柯唯如释重负，柯唯小心地向苏燕问道：“苏公子来自北燕，据说北燕有一种名花，名为‘六绝花’，不知道公子可知否？”&1t;/p>

        六绝花，北燕城独有的一种特殊花种。初春来时，六绝花开始绽放，一株六绝花只会开七个花朵，七个不同颜色的花朵。红，橙，黄，绿，蓝，靛，紫，每一株六绝花都按照这样的顺序开放。&1t;/p>

        第一朵必定是红色的，等第一朵红色的完全绽开，第二朵，橙色的花朵才会开放，等橙色的花朵完全开放后，才轮到绿色，以此类推，一朵接着一朵，同一株上，你绝对看不到两朵花同时开放。&1t;/p>

        当最后一朵紫色的花朵开始绽放的时候，第一朵红色的花朵，会慢慢枯萎，等最后一朵紫色花朵完全开放的时刻，也是第一朵红色的花朵完全枯萎的时刻。第一朵红色的花朵完全枯萎，第二朵橙色的花朵接着慢慢枯萎，接着绿色的，同一株花上你也看不到，两朵花同时枯萎。&1t;/p>

        同一株六绝花上，你永远看不到盛开的七朵花，也永远看不到完全盛开的红和紫两朵花，在同一株花上，你更永远欣赏不到它最美的时刻。&1t;/p>

        “见过，也就那样而已。”苏燕回答地漫不经心。&1t;/p>

        “听说今年北燕的六绝花，开的比往年更加茂盛。”柯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只是难能一见，可惜。”&1t;/p>

        “六绝花开的再茂盛，也只能看见六朵，有什么可惜的，还不都是一样。”苏燕笑了笑，说道，“三年没回去了，难道有人培育了新的品种，同一株花上能看到七朵了。”&1t;/p>

        “没没没，依旧是六朵。”柯唯冒着冷汗，说道。看样子是他了，没错，自己没必要在问下去了，本来还想在那个话题上慢慢牵扯到他家里的情况。&1t;/p>

        他已经看出来自己在试探他了，他刚才特意的说了三年，三年前不正是，大燕公子苏砺出事的那一年吗？&1t;/p>

        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可燕主苏子民，没有第二个儿子，落地的凤凰，也只是在地上歇一歇，不久他还是要高飞。&1t;/p>

        “公子不知您到此处，有何贵干？”自己的上司刚刚得罪他，柯唯觉得，仅仅这一句问候，还不显得有诚意，他又说道，“几位车马劳顿，不知吃了便饭没有，段桐将军愿意做东，请各位吃一顿，环燕城虽是边城要塞，但也不乏美食佳肴，希望各位万勿推辞。”&1t;/p>

        段桐看着柯唯，这家伙今天怎么了，生病了，叫我请他们吃饭，请他们吃刀子还差不多，他们可是四湖学院出来的，你忘记前天四湖学院那些人欠打的嘴脸了吗？&1t;/p>

        段桐一脸不悦的看着柯唯，柯唯小声提醒道：“三年前，北燕。”&1t;/p>

        段桐是一员武将，心思哪有柯唯那样缜密，他不明白柯唯说的是什么事。&1t;/p>

        “三年前，三年前，三年前怎么了，北燕又怎么了，三年前我在北燕欠你酒钱了。”段桐不耐烦地讲道。&1t;/p>

        柯唯心中暗叫，惨了，嘴上还得说：“没事，没事。”&1t;/p>

        和武将言语真难沟通，有这样的顶头上司，自己还能说什么，打战你可以，但也就是仅仅打战而已。&1t;/p>

        苏燕“哈”地笑了一声，柯唯听到后，心中满是狐疑和不安，他不知道，苏燕的笑，是什么意思，是福是祸。&1t;/p>

        苏燕说道：“叨扰甚久，我们也刚离开了。”&1t;/p>

        “吃了饭再走？”柯唯做最后的努力，他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小主会不会秋后算账。&1t;/p>

        苏燕没有应他，拜别了秦夫人，和叶漫，莫林雪一起离开了。&1t;/p>

        “将军，万一你离开了军营，你还能有什么营生？”柯唯两眼空洞看着段桐。&1t;/p>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一天是大燕的士兵，一辈子都是大燕的士兵，怎么会离开军营？我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段桐不明白柯唯今天的反常。&1t;/p>

        “看样子你没想过了，我还好，摆个摊，写写字，还能赚几个润笔费，生活还不成问题。你知道那个叫苏燕的少年，他的真实身份吗？”段桐摇摇头，自己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怎么了，是天王老子不成，柯唯说道，“他是苏砺公子。”&1t;/p>

        “苏砺？”段桐睁大了他的铜眼，他此刻宁愿苏燕是天王老子，因为天王老子管不到他，而苏砺在未来却会管到自己。&1t;/p>

        “不会吧。”他望着秦夫人，见秦夫人点点头，段桐说道，“我现在去追他，认错还来得及吗？将军我不做了，我只要当一个小兵就可以。”&1t;/p>

        “他怎么会和四湖学院的人混在一起？”段桐吃惊归吃惊，吃惊之后却更加疑惑。&1t;/p>

        “应该有原因吧。”柯唯回答。&1t;/p>

        大燕和四湖学院十年前就没了交集，现在又是水火不容的状态，他绝不相信，大燕的公子敢逆王上的意思。&1t;/p>

        在北燕城明亮的王宫之中，一间连阳光都不愿照进的幽暗房间内，一张桌，一把椅，一个绝世的王者默默静坐，像沉思，像休憩。亦或者在等待什么，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仿佛任何的情绪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1t;/p>

        突然门被打开，一个卫侍静静地走到王者的跟前，他单膝下跪，不敢直视王者的身影。更准确的说，是卫侍自己的脸，不想被王者映入眼中，不想被王者记起偌大的王宫之中还有自己。&1t;/p>

        他能肯定被眼前的王者，时刻记得绝不是见好事。但想要不被他记住，也似乎很难。&1t;/p>

        “启禀王上，有人在环燕城附近现了公子苏砺的身影。”卫侍恭敬的声音有些颤抖，那颤抖源自内心的恐惧。&1t;/p>

        王者没有说话，他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桌上早已被自己安排铺好的地图。他把目光先撇了一眼，环燕城外的一处密林之中，之后他又把目光移到了地图上环燕城中的某一处地方。&1t;/p>

        “知道了。”平淡的一句话，把卫侍吓出了一丝冷汗。&1t;/p>

        在门外伺候的两个太监也似乎感觉到了寒冷，其中一个太监向着另一个太监比比手势，意思是自己想要去添件衣裳。另一个太监还没表达自己的任何意见，他就默默地退了下去。&1t;/p>

        幽暗的房间内，除了王者和卫侍外，还有一个苍老的老太监。他苍老到如死松枯木一般，如果不是那双着精光的眼睛，谁都会认为这是一具还活着的干尸。&1t;/p>

        门外太监的举动，被房间内苍老的老太监看在了眼里，他也想默默地退出去，却被王者制止了。&1t;/p>

        “随他去吧，苏砺本就是故意让人知道他回来了。”&1t;/p>

        听到王者的话，苍老的老太监又默默地退了回去。&1t;/p>

        王者继续说道，“他不是一个人吧。”&1t;/p>

        下跪的卫侍冷汗止不住地冒出，王者把自己放在了漩涡之中，让别人窥视的同时，他也在漩涡之中窥视他人，可别人看到的仅仅是他自己想让别人知道的，而他看到的，远远过别人的所想。&1t;/p>

        “还有一男一女陪在他左右。”卫侍的声音越颤抖，“少女的应该是莫林家的莫林雪，少年的身份不明。”&1t;/p>

        “不必去调查他的身份，不要监视他们的行踪，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王者本来平淡的脸，突然出现了一点点笑意，“不过我是无所谓的。”&1t;/p>

        王者的笑，突来的笑，无声的笑，这一点点笑的背后，依旧看不清他背后隐藏的思绪。卫侍低着头看不到王者的笑，但他感觉到了。&1t;/p>

        这一点点的笑，打破了卫侍最后的防线，单膝下跪的他，变成了双膝跪下，然后，整个人，他都趴在了地上。&1t;/p>

        王者露出一点点的笑，竟比死神开眼降临人间，还更加让卫侍感到恐怖。&1t;/p>

        在王宫之中他当了十几年的卫侍，他在王宫之中见过很多人，不只是王上，公子苏砺，还有时常出入王宫的逆云鲪，那个胖子，还有其他能在王宫之中出入，甚至玩耍的身影。&1t;/p>

        可以让眼前王者笑的，或许只有一个人，绝不会过两个人。卫侍知道，王者的笑，不是在恐吓自己，只是简简单单地在提醒自己。&1t;/p>

        卫侍见过逆云鲪，他当然也见过卫侍。逆云鲪的局，逆云鲪不希望王者参与，卫侍更只有旁观的份，甚至连旁观者也算不上。&1t;/p>

        王者的这一点点笑，表明他对这场局已经很感兴趣，准确的说，是他对逆云鲪很感兴趣。王者可能希望卫侍去参一脚进去，好让王者有入局的机会，跟逆云鲪做对的机会。&1t;/p>

        卫侍不懂这样的感情，明明是至交好友，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为敌的机会。&1t;/p>

        卫侍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想进入他们之间。卫侍只想做好本分，或许就是王者也看出来了，卫侍只想做好本分，所以才提醒他，不让他去送死。&1t;/p>

        王者也很想入局，但他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入局。&1t;/p>

        那个少年的身份恐怕不简单，接下来的事情，卫侍不敢想，不敢多想，想的越多，恐怕就没机会再想了。&1t;/p>

        “很多人找过你吧。”王者的笑，只有一瞬间，短短的一瞬间。他自己也知道刚才的笑是多么危险，对这个世界，对那人，以及对自己，他必须要压制自己，然而已经快到极限了。&1t;/p>

        卫侍不敢回答，在这样特殊的位置，他也自然备受关注，尤其是这几天很多蠢蠢欲动的势力。&1t;/p>

        “未来，你应该可以保持中立吧。”王者说得未来不是他活着时候的未来，“不过也没关系，下去吧。”&1t;/p>

        卫侍听了，慌忙爬起，退了出去，走到门外，他吐了一口寒气。这几天他打算装病，谁都不见，这个理由虽然很烂，但很管用，而且自己好像真的病了。&1t;/p>

        “等下我就去吩咐打扫公子的住所。”苍老的老太监说道。&1t;/p>

        “不必了，他还不会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原先的住所也用不着了。”王者看到了未来，或许是不久后的未来。&1t;/p>

        苍老的老太监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看了一眼王者坐下的椅子，苍老的心情有些复杂。&1t;/p>

        王者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催贵吗？”&1t;/p>

        “记得。”在印象中，催贵是不老实的人，他身为太监滋生了一个最不能有的欲望，对权利的欲望，苍老的老太监回答，“那是先王最信任的太监，在先王离世后，他便消失了。”&1t;/p>

        苍老的老太监不知道，此时王者提到他是什么意思。&1t;/p>

        “环燕城吗？也终于有点成长了。”王者的话，依旧十分平淡，哪怕对自己唯一的儿子。&1t;/p>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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