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她向他走过去。他并不是又在流眼泪，走到善逸面前时，奈重才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甚至出奇的冷静。“我没事的，奈重小姐。”听到她的呼唤，善逸简单地回答，“我只是…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事。”

        她静静地注视了他一阵。

        在善逸转头来看她时，奈重把他抱进了怀里。

        此前她并未对他做过这样亲昵的举动，对炭治郎和伊之助也从没有过，她以姐姐的身份自居，但也拿捏好了和他们交往的分寸。善逸被她抱进怀里的时候，有一瞬间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她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对方的头顶，不含任何暧昧意味，只是那样紧紧地拥抱着他，像是要借此把自己的力量借给他，或者给予他支撑那样。

        “不要哭。”她说。

        他没有在哭，因为知道现在自己再哭泣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了，没法挽回任何事。

        ……但是，或许是他心里的声音，也已经被奈重小姐听到了吧。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愤怒，这样清晰地明白自己必须要做什么，为此他要变得更强，变得难以被打败。

        总是被奈重小姐纵容的自己，不能只会在遇上事情的时候向她撒娇啊，所以这次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奈重小姐了。他做出了决定。

        发觉对方的情绪有所好转，奈重才把他松开，善逸没有想要和她倾诉的意愿，她也不打算追问，只是以再寻常不过的方式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他是否能沉下心训练的关键已经不在于她的鼓励，和以前的他不同，现在的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标。这个孩子会变得比过去更强吧，她下了这样的结论。

        就在这时，被她安置在产屋敷主宅那边的累向她传来了一个让她颇为意外的消息。

        “鬼舞辻无惨来了。”

        近日的风平浪静似乎是鬼那一边也在韬光养锐的信号，尽管奈重做好了他们可能在任何时间攻进来的准备，也没有想到无惨就这样独自出现在了鬼杀队的中心。

        ——还要多亏了累，她才能如此快速地收到消息。

        从累替她实况转播的产屋敷与鬼舞辻无惨的对话来看，作为主公的产屋敷耀哉倒像是早有预料，或许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吧。她突兀地想起从对方屋里离开的时候，对方和她提起自己有鼓舞士气的办法。

        莫非他是打算用个人的牺牲来……？

        容不得奈重继续出神，产屋敷主宅那边平静的对话已经结束，很显然产屋敷耀哉的话戳中了无惨的痛点，局势变得紧张起来。与此同时隶属于鬼杀队的鎹鸦也飞向了各位柱级剑士的住处，在空中向他们大声通报主公大人的宅邸受袭一事。

        那个瞬间，所有的柱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上，他们同时向着产屋敷宅所处的方位冲去。

        目前仍然留在队伍中的七位柱，他们几乎都曾经受到主公大人的宽容与理解，因此才能以剑士的身份进入队内并将灭杀鬼的工作执行下去，所以拜托……

        拜托一定要赶上啊…！

        望着跃上屋顶并逐渐远去的悲鸣屿行冥的背影，奈重环顾四周，意识到了细微的异常感，她并没有急于赶去，反是俯身在周围茂盛的草丛寻找了一遍，拾起一颗在此之前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的眼球。

        ——毫无疑问，是属于鬼的眼球。

        鬼杀队已经被渗透到这种程度了吗……想起对方身边有着一只血鬼术是与操纵空间相关的鬼，奈重不紧不慢向着主宅走去的同时，把那颗眼珠握在了手心里。

        正当受到消息就匆忙赶去的几位柱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屋舍的轮廓时，历来属于鬼杀队主公的这栋传统日式风格宅邸，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产生了连锁爆炸，四散的烟尘、冲击的余波以及烧焦的气味，爆炸所致的熊雄火光的映照下，所有柱都微微张大了眼睛。

        而在那爆炸的中心，正是躯体被瞬间炸毁又迅速开始再生的鬼舞辻无惨。

        产屋敷耀哉在主宅的各处都埋藏了分量充足的炸药……产屋敷家族世代以来的恨意，竟然能够累积到这种程度，这点是奈重都始料未及的。

        她眺望着被最终战的开幕染红的一小块天空，不免对这位受人爱戴的主公展露的决意心生敬意。

        那么接下来……她差不多也要活动起来了。

        加速赶到现场，奈重看到的是在深黑色密集的棘刺中与鬼舞辻无惨陷入僵持局面的珠世。依靠愈史郎能够作为障眼法的血鬼术接近无惨后，她把自己的整只左手全部嵌入了他的腹部。

        珠世和愈史郎是在前段时间就收到了产屋敷耀哉的召请，起初她对于自己是鬼却要和猎鬼人共处仍然有些忌惮，但为了能够把鬼舞辻无惨彻底地毁灭，她还是带着自己的研究成果隐秘地住进了鬼杀队总部。

        这个消息只有几位与产屋敷计划相关的柱，以及与蝴蝶忍和珠世都有着联络的奈重知道，底下的剑士，哪怕是曾经与珠世有过交集的炭治郎都是不清楚的。

        ——就在一周前，关于“药”的研究也顺利结束。从能够站在阳光下的祢豆子的体内取出的血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在被鬼舞辻无惨变成鬼不知道多少年后，她终于真正地做出了可以使鬼变成人的药。

        与产屋敷直接商讨对抗鬼王的计策时，曾经作为无惨的助手和他同行过的珠世早就猜到他会吸收他们布置好的、用来困住他的棘刺，那么他肯定也会连带着吸收掉她刺入对方体内的那条手臂。为此她提前将准备好的大量的药摄入自己的身体。

        “珠世，你还真是会让人厌烦啊，竟然反过来怨恨我。”无惨的身躯基本修复完成，因为珠世的纠缠才没能及时从困住他的陷阱中脱身。他的额角暴起一道道青筋，却是怒极反笑，露出了属于鬼的那对尖锐犬齿，“当年是我杀了你的孩子和丈夫吗，不是吧？是你自己啊。不是你把他们给吃了吗。”

        “要是早知道变为鬼会做出那种事…我就不会变成鬼了！”右眼被无惨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指整个刺穿的珠世并不为此动容，她愤怒地流着眼泪，丝毫没有退缩，“我说不想生病，不想就这样死去，只是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啊！”

        在她竭力的拖延下，从旁出现的悲鸣屿行冥挥动着流星锤，打碎了无惨的头部。

        …………

        预知能力非常微弱，只是偶尔才能看清未来的产屋敷耀哉逃过了幼年夭折的命运，但在二十岁时，他就已经被诊断出没有剩下多少时间，寿命和历代的家主比起来还要更加短暂。

        他不在意，只是庆幸于这份能力在恰当的时候就发挥了作用，他“看到”了无惨会在这几日中间袭击，于是那天产屋敷耀哉就做出了决定，以自己为诱饵，拜托珠世和悲鸣屿行冥借机杀死无惨。

        “如果你们砍断他的脖子，他还没有死的话…这场战斗可能就会变成长至天明的持久战。”

        最为了解无惨的产屋敷同样注意到了这点，于是他安排其余的柱都住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在所有的柱都使出呼吸法向无惨袭去时，暴怒的他就像奈重料想的那样，让有着空间能力的鬼使用了血鬼术。

        之前她找到的眼珠大概就是那只鬼用来测定范围的，所以不仅是处在近处的柱和奈重他们，鬼杀队大半的剑士都落入了这个空间中。颠倒混乱的城池构造让他们被各自分开成几个小组…锖兔和累估计也掉进来了。

        望着周围飞速变化的景色，奈重扭转身体稳稳地落在一块浮空的平面上，迅速察看了周围的景象。

        不会有错，这就是累曾经和她提起过的，十二鬼月的集会场地——无限城。

        她随手切碎了从天而降正向她伸出爪子的鬼。

        城中鬼的数量很多，而且其中有许多是被赋予了足够的血，已经拥有下弦水平的鬼，就像她想的那样，无惨自然不会只是等着，他也做了不少准备。

        队内的剑士经过柱指导训练，要对抗这种水平的杂兵也足够了，但在这座城中必定也存在着上弦……她没有什么辨认方向的有效手段，只能撞运气了。

        余光捕捉到属于炭治郎的绿黑格羽织，记起对方有奇怪的吸鬼体质，奈重脚步一转正准备朝着他追上去，屋舍就猝然改变挡住了她的前进方向。

        轻巧地落地后，她转头看向这个有着蜿蜒长廊和莲花池的大厅的正中央。

        “哎呀，第一位客人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啊……下次见面的时候真应该好好感谢小鸣女呢。”

        穿着极具宗教风格的服装，个子很高的男性鬼无忧无虑地微笑着向她望来，随后摘下自己的帽子慢悠悠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紧盯着对方写有“上贰”两字的彩虹色瞳孔，奈重难得没有果断出手，她半带迟疑地回想起，自己以前在现代的文学作品里好像看到过相似外貌的角色。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类角色都是叫作——

        …………玛丽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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