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再一次见到炭治郎时，奈重愣住了。同样作为剑士，仅仅在一个照面她就意识到对方的气息变了很多。

        ——最开始认识他时他的气息，习得全集中·常中后他的气息和现在的他的气息，都是不同的。莫非是因为他频繁使用火之神神乐的关系……现在的炭治郎也已经触碰到了呼吸法的至高境界吗，还是说他在锻刀人之村有什么奇遇？

        回想起来，十二鬼月似乎总是会被炭治郎率先撞见，他也是队里第一个直面鬼舞辻无惨的人吧，从他还是个萌新剑士的那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应该说他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呢？……他就像是一个与鬼和鬼杀队的命轨都息息相关的人，这是件非常微妙的事。

        炭治郎在此之前就听善逸和他说了奈重之前来找他们结果撞了个空并且“看起来超级落寞啊！”的这件事……当然其中有善逸自己夸大了的成分，这让他在看见奈重的时候立刻很紧张地从床上挺直腰板坐起来。

        “奈重小姐！这次离开前没有提前告诉你，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取到刀回来，听说村子里有能够让人提升实力的秘密武器就拖延了一会儿，结果又遇上了想要偷偷袭击村子的鬼……”

        “我没有生气，不用太在意这件事。倒是炭治郎你，每次都一声不响地闹出大事件，待在蝶屋的时间说不定快要比做任务的时间都长了啊。”完全不知道善逸在背地里为她塑造了怎样的形象，还不至于因为他们不告而别这点小事就感到孤独寂寞的奈重，听完他的解释后只是顺势打趣了他一句就绕开话题。

        “……秘密武器是指？”

        继国缘一。

        在炭治郎说完关于机关人偶缘壹零式的事后，奈重才把他也列为重点关注的对象。

        这个名字她以前不是没有听过，在战国时代将呼吸法带入鬼杀队的武士，他所使用的日之呼吸也是一切呼吸法的根源。不过对方毕竟是历史人物，早已不存于世，她当时就没有过多关注。

        依她上次所见的无惨的能力，还要考虑到他的有恃无恐，奈重有端猜想哪怕被砍下脖子，现在的无惨也未必会死，唯一压制他的办法只有日光，而日之呼吸作为最初的呼吸法，对鬼的压制力应该比后续衍生出来的分支呼吸法更强，不知道能不能从起始开始找到新的办法……

        喉咙开始发痒，奈重回过神来，一手掩住口鼻，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手帕。持续困扰着她的不适感在被她压住后反而变本加厉，使得生理反应也愈发剧烈起来。在炭治郎关心的问询中，她努力把不良反应忍下去，又想开口告诉对方自己没问题，稍有不留神，便止不住地顺着身体的自然反应咳嗽了几下。

        ——咳嗽是没什么，就是和她想的一样，顺便还咳出了几口血。

        意识到场面即将变得非常麻烦的奈重刚对着炭治郎伸出手，看着她连吐了几大口血一整个瞳孔地震的炭治郎就已经大声替她把护理人员喊来了。

        奈重：……所以说你倒是稍微听我解释一下啊！！

        吐血没造成多少伤害，处理自己吐血这件事却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她由于要和蝴蝶忍交换情报，时常出入蝶屋，这里的小姑娘们也都很喜欢她，好人缘换来的结果就是她疑似生了重病时，收到的会是女孩子们超级加倍的关怀。

        “真的没有那么严重，我不会骗你们的。”

        被推攘着进到蝴蝶忍的诊疗室，已经试过把一片慌乱的小姑娘都挨个安抚过去但没有任何效果的奈重都不免感觉到有点头秃。因为她的恢复力较强，到蝶屋从来都是为了探望那三位少年的关系，难得她生一次病也会被当做是不得了的事。

        “在什么时候受的伤？还是说，是感染病……体内的伤要是拖着不治疗只会越来越严重，不会自己痊愈，你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吧，奈重。”

        忍并不相信她说的自己并没有生病的实话，她细致地替她检查了一遍。的确没有检查出什么会使人产生这样症状的病因，看她的样子像是习惯了自己会吐血这件事，这种症状不可能毫无来由，难道是某种患者本身就比较稀少所以还不被广泛认知的病吗……她的神色沉了沉。

        灵魂与躯体相斥这种玄学层面的缘由当然不可能在普通医学上得出结果，至少现在是不行的。奈重任由对方察看她的情况，在她检查结束后才再次出声。

        “……小忍，我真的没关系的。”她无奈地说。

        忍没有听她的话，只是皱起眉头。这个表情让她隐隐显出几分在学着像姐姐那样露出笑容之前，属于她自己的那锋芒毕露的模样。

        “你还要保持这幅样子到什么时候？”她突兀地问。

        从初遇开始就留下的强烈印象让忍轻易地认识到对方和自己的姐姐蝴蝶香奈惠并不是同一类人，甚至和姐姐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但她们又如此相像，姐姐最后没有说出的话，寄予她的愿望，就连这种不想让她人受伤的温柔也很类似。她的神情、语气与姿态，总是在不经意间与记忆中的那道身影重合在一起。

        她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谁。她不会忘记姐姐，也不需要借由其他人来怀念她，她会尽力守护好现在的同伴，然后杀了……问出口才发觉自己的情绪过于冲动了，忍抿了抿唇，接上自己的话说下去。

        “我之后会对你的血再做检查，如果还是没有结果，就再去问问珠世小姐怎样？——我听她说过，四处漂泊行医时她也学了些西方的诊疗手段。”

        听这语气不仅是没信，好像还直接当成是什么不容易治好的病了。奈重几次欲言又止，不明白为什么身为医者的忍小姐没能查出病状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说辞……

        呵呵，反正这就是个没有人相信真话的负心的世界呗：）

        她患病的消息该知道的人很快就全知道了。

        在之前的会议里总结出如今队内普通剑士实力普遍不足的产屋敷耀哉下达了“等所有柱都回来后，让柱指导下面的剑士”的指令，所以善逸和伊之助也没有再被扔出去完成新的任务。善逸以清醒的状态跑出了最快的速度，流着眼泪来探望她。跟过来的伊之助则是把猪头压得更低了点，噗噗地从猪鼻孔出气个不停却一个字都不说。

        嗯，看伊之助的反应可以确定这次是真的伤到孩子的心了……可是她真的没病啊！被定义为病号的奈重心情就是很复杂。

        接下来的事更是让她难以招架。

        就连之前天天去找富冈义勇比试剑术，说自己的剑术还需要精进的锖兔现在都寸步不离地以魂体跟着她了。不管被关注着的奈重怎样向他们亲身证明自己的力量丝毫没有减弱，行动也非常自如，她的不定时吐血症状反让他们日渐确信她是有什么病症。

        起初她还会尽量悄悄地把卡在喉咙里的血吐掉，但有锖兔这个明明是她的下属却和炭治郎站在一边的人在，她几乎无一例外地会被抓包，后来奈重也就干脆自暴自弃想着该怎样就怎样吧说不定她吐着吐着他们就习惯了。

        再到后面产屋敷耀哉都托人递话来让她好好休养，如果有需要的药物，哪怕是出于盟友的身份，他也会全数提供……收到这个消息时的奈重基本放弃挣扎了，她甚至想说一句谢谢老板，你们产屋敷家族果真家大业大。

        不得不被迫躺平当了一段时间咸鱼的奈重转念想到自己吐血的根本原因，终于迟迟地反应过来——这样不是正好可以让她为自己提前准备后路吗。

        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再有这种五百年前的临时任务，但既然这具躯体存在排斥反应，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任务，未来还会再次动用奈重的可能性应该很低……竟然提前考虑到自己一定会舍弃掉自己的事，这个场景说起来还有点滑稽呢。

        想到这里，她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轻微的寂寥之感。在这个时代也作为“青井奈重”感受到了很多，真不希望这份记忆失去温度啊。

        …………

        晃过神来，奈重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奇怪。

        是因为她目前仍然作为这样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人活着，才会产生这样本不应该产生的奇怪想法吗。但在当咒术师的时候，她明明也对躯体的存亡毫不在意……整不太明白，但不管怎样，既然未来不会再有进入这具躯体的机会，趁着这次的机会，找个借口让他们认为自己是因为病症再也醒不过来比较好吧。

        大概想好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要迎来怎样的结局，她在一个平凡的午后将炭治郎叫过去了。他最近在甘露寺蜜璃那里接受训练，据说他们在锻刀人之村曾经并肩对抗半天狗，所以关系还不错……至少是训练请假不会被记小本本的程度。

        炭治郎是个很有担当的孩子，绝不会因为痛苦就停住脚步，而他们认识的时间也是最久的，他很信任自己，无论从哪个层面想她都应该选中他——将这件“至少希望能为此向他道歉的事”告诉炭治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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