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身边的两位特级显然也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咒灵残秽，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先去祓除掉那只咒灵，由生转身就挤进了人流里，顺着痕迹追踪而去。

        负面情绪强烈的人很容易被咒灵盯上，那只咒灵在不断移动，恐怕就是跟着某个人或者黏在某个人身上。比她原本预料中出现的速度快了很多，还以为要等到很晚呢。

        总之……结合环境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她不能一击制敌就存在伤到群众的可能性，有人莫名其妙受伤，祭典大概也会受到管制匆匆落幕。

        回头还能看到夏油杰在往她的方向看，五条悟遥遥对她招了下手，手里握着她一口还没来及吃的晶莹剔透的苹果糖，由生叹了口气。

        ……算了，用就用吧，她自己也是个有装逼任务在身的人，想那么多干嘛。

        准一级咒灵和初次任务遇上的杂鱼气场完全不同。在追赶上去看到它的实体后，由生将所有咒力都收敛的严严实实，混在人群中装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一点点往咒灵的方向靠近。

        扭曲成螺旋状的身躯上乱七八糟凸起着利刃，细长的腕足上时不时滴下暗红色的液体，此时它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有着橘色头发的年轻男性。

        那名男性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目测也完全没察觉到有常理之外的生物在尾随他，此刻脸上还挂着纯粹的笑容。

        ……这只咒灵已经拥有接近人类的形态了，听夜蛾说人形的咒灵基本可以确定是特级，那这只至少也是超过一级的水平了吧。

        看来是负责监测这只咒灵动向的人失职，误将它作为准一级上报，要么就是这只咒灵在被发现时是准一级，这段时间里还在茁壮成长。

        现在这里不算很拥挤，再等着那位男性带着咒灵走到人群里的话，事情一定会变得更麻烦。

        机会就是一瞬间的事。由生没有多想，加快了脚步轻快地向前走去。

        被留在金鱼摊前的五条悟似有所觉地转向这个方向，拿下墨镜放开了对六眼感知能力的控制，任由自己的视野拉到了极限。

        在贴近那名橘发男性时，由生伸出了右手。

        对于她的“同调”来说，调整气息是必要的过程，以咒力丝线来处理是保证自己能被控制在安全阈值内的手段，最后一步是发出命令。她不是身体结实的武斗派，直接接触咒灵相当危险。

        把咒灵比喻成数据包，解析同样大小的数据包，只依靠“线”，收集信息并进行数据传输，速度当然不如她直接碰触传输那么快，就像拉了网线和把自己连在路由器上的区别。在这个基础上，越强大的咒灵，数据就越复杂越难以解析……

        她到现在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在什么程度，偶尔她也会觉得好奇啊。而且想要快一点解决，这也是最不容易让人看出来的方法了。据世界当初的贴心说明，她的小号会均分痛觉，同时在线的号越多，每个小号的痛觉就保留的越低，理论上这个小号的痛觉应该只在百分之五十。

        嗯，就算不是百分之五十也无所谓，为什么她要恐惧，为什么她要……逃避危险呢？由生的表情很自然，眼底却迸射出充满欣喜的跃跃欲试，准备狩猎的野兽从藏身的草丛里悄悄走出来，亮出了冷白色的獠牙。

        碰到咒灵的一秒钟。

        完成同调的一秒钟。

        以及…指尖落在对方肩上的一秒钟。

        “清除吧。”她用细微到没有任何人能听见的气音说。

        “？你是谁啊。”

        橘发青年转过头来不大客气地问，话音刚落，他动动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脸色稍稍变了。已经把手收回来放在身侧的由生低声向他道歉。

        “对不起打扰您了，我认错人了。”

        每天会在人群中上演无数次的稀松平常的桥段，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随便地看了他们一眼就抛之脑后，橘色头发的男性好像还有话想说，由生没有再搭理，在一片喧闹里转头融入了人群。

        一切都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事。

        凭借强劲的咒术硬生生在那两秒间把对方祓除掉。这次她为了整体效果选择用语言而不是动作来达成“让咒灵消失的命令”这一环。这样在路人看来，她只是缓慢地拍了拍那位男性的肩膀。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她现在头有点痛，由生抬起手揉了几下左边的太阳穴。果然刚才尽量快速地处理准特级咒灵的信息并试图同化对她还是太勉强，但她觉得主要原因还是那只咒灵的咒力透过伤口刺进了她的体内，即使被她用自己的咒力马上清理掉了，还是多少有一点点精神污染的后遗症，下次得再小心一点。

        混在人群中的由生从路过的小朋友手里看到彩色棉花糖，想起五条悟在甜食上的嗜好，她左右环顾，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事啊。

        就在咒灵的身影消失不见的那一秒，五条悟笑了。

        轻盈的战栗从心底很深的地方像泡沫一样不断冒出来，轻飘飘地上浮，最开始见到白川由生时那种与众不同甚至有点格格不入的存在感带给他的吸引力，就在今夜又再度刷新了。他愉快地勾着嘴角把墨镜戴回去，眯起眼睛笑得像狡黠的猫。

        旁边的夏油杰大致能猜出五条悟刚才摘下墨镜是为了干什么，他不是一个对任何事都怀抱着好奇心的人，并没有试图跟着旁观同班同学的祓除过程，但作为使用咒灵操术的特级咒术师，他对咒灵一向敏感。迟疑地皱起眉头，夏油杰回忆了好几遍。刚才那个瞬间，咒灵的气息猛地增强，与其说是咒灵爆发了实力，更像是在那秒内……咒灵的数量从一变成了二。

        “抱歉，让你们等了很久吗？”

        在离摊位区有一定距离的长椅上找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由生刚走过去就被五条悟pikapika闪着光的眼神吓了一跳，以为是大少爷在期待自己手里的平民甜品，她把刚买到，还特意拜托摊主做成猫猫形状的白色棉花糖递给五条悟，并用此换回了自己的苹果糖。

        “完全没有，祓除的速度非～常快啊，由生。这是送给我的吗？”前半句听起来像意有所指，由生瞥了一眼五条悟，惊悚地发现他竟然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立马做出了要暂时和他保持距离的决定。

        “章鱼烧冷得很快，那份我和悟就先吃掉了，我再去帮你买一份吧？”

        夏油杰放下手里的团扇，把另外一个小袋子递给她。只是想享受这种氛围所以在乱花钱的由生不在意那份章鱼烧，她看着夏油杰手里的袋子。

        “这是……”她咬住下唇。

        在那个被扎紧的透明袋子里，游动着一条红色金鱼。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喜欢这条吧？”

        由生呆呆的，对他眨了眨眼睛，感觉到脸部温度逐渐升高，她低低地回了一声谢谢，把金鱼拎在右手的小拇指上，埋下头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糖。

        气氛开始贴合这个热闹的夏夜，不远处的树荫下几对情侣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悄悄对彼此诉说呢喃爱语，五条悟好像完全没留意到，他拽住由生，“那边还有摊位没有看完啊，时间还早，再去转转吧。”

        三个人于是再次往摊位前走去。

        正要路过祭典经典的面具摊位时，五条悟停下来，从摊子上拿起一个椭圆形的猴子面具兴奋地展示给由生和夏油杰。

        就五条悟对祭典表现出的新鲜度来说，由生完全相信他是第一次来这里消磨时间的大少爷，不像夏油杰和她，以前肯定都是……哎？

        小时候参加祭典的事，好像记不太清了……她努力回忆，可脑子还处在战斗后昏昏沉沉的状态里，叼住苹果糖，由生空出左手来又按压了几下太阳穴。最后无奈地选择放弃，想不起来也没办法，可能关于祭典的记忆并不是重要，就被大脑自动清空删除了吧。

        明明没有过去多少时间，由生这不是已经完全融入他们了嘛。随手付了钱带走那个咧嘴笑着的棕色猴脸，五条悟满意地想。

        平日里一旦硝子走出治疗室，她就会马上跑去跟在硝子身边，只是那样倒还不太容易看出什么来，但对比起今晚这样被挤在他和杰中间的场景……由生和他们两个都有着三十公分的身高差，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小巧可怜了。明明同是高中生，乍一看简直像个偷跑出来的小姑娘，可以被他整个抱进怀里的样子。

        啊、不过真的那样做了，她说不定会生气吧，会吧？还是不会呢？

        把满肚子坏水勉强收好，五条悟低下头，看到的是由生像小动物一样在舔舐苹果糖的糖衣——里面的苹果因为口感不够好已经惨遭冷遇。浅粉色的舌尖探出来，很快携带着甜味缩回去。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触电似的移开了眼神。

        ……在初次体验的夏日祭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干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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