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仅仅是还活着（四）

雨越下越大，黑色的云，阴沉的天空。

        粗壮野蛮的兽人士兵，把人群围在中央，几乎是强拉硬拽着将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少女装进那个和笼子没什么两样的马车，原本安静无声的街道突然变得热闹非凡起来，喊叫声，哭泣声，还有绝望的悲鸣。

        “放开她吧！她才十四岁！！！！”

        “妈妈！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发发慈悲吧！求求您！求求您发发慈悲吧！她还太小了！让我去吧！求求您！”

        “不要！不要——！”

        “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不要带走她！不要！！！！”

        ………………

        痛哭声传递着，眼泪伴随着雨水滑下面庞，年幼的少女们被像货物一样拖在满是污水的地面上，扔进马车里，年迈的母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悲怆的尖叫着，死死地抓紧女儿的小手，她们不敢迎接那个未来。

        但很可惜，她们也无力改变未来。

        “能够服务伟大的，圣明的阿史那可汗，你们应该感到荣幸，这将会是你们新的荣耀的开端。”

        维尔利斯阴着脸，面色僵硬的说道，右手紧紧地攥住胸口，左手盖在右手上，眼睛半眯着。

        “你们的家族可以借此改变命运，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地位，不用承担繁重的工作每天可以领到足够的食物！你们的后代也将显贵无比，这是你们的荣幸！记住！这是你们的荣幸！”

        老人嘶哑的喊道，脚步踉跄，差点儿跌倒在水坑中，他的腰板却依然笔直，眼神明亮。

        他没有回头，但是却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身后的马车里，那种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眼神，仿佛厉鬼附身，恶魔夺魂！

        站稳脚步，维尔利斯朝着马车走过去，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他走到车旁，刚打开车门，无意中看到了对面一个人的目光————一个老妇人的目光。

        “维尔利斯！维尔利斯！”老妇人歇斯底里着，张牙舞爪的盯着老人的身影：“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你的灵魂永远遭受折磨！你的睡梦永远将你惊醒！你的尸骨被豺狼分食！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维尔利斯站在马车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管家沉默着打开了车门，恭敬地服侍着他上车。

        “祝您成功，尊贵的夫人！”

        维尔利斯嘴唇轻轻吐出这句话，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去。

        “如果，真的能有那么一天的话！”

        马车再一次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烦躁的骏马拉着车子在铺满了石板的街道上行进着，没有任何的停顿，轻巧而又熟练。

        伴随着飞扬的风，消失在了阴暗的雨雾之中，没了踪迹。

        ————————————————————————————————————

        马车里，维尔利斯静静地坐着，就和来的时候一样，面色疲惫，极为放松的靠在绒垫上，双眼闭合，轻轻地喘息着，放松着自己的身体和精神。

        管家没有说话，依然在忙着自己手里的活，收拾东西，倒上一杯养神的蜂蜜酒，放在维尔利斯的身前，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仅仅是一次普通的外出，而自己也不需要多问什么。

        过去的二十年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维尔利斯缓缓睁开眼睛，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充满了沉重感。

        “你没有说，我自然不会问。”管家回答道：“我是您的管家，并不是您的妻子！”

        “呵呵呵……”维尔利斯笑了笑：“我那位姓格坚强的妻子，城破之时就已经自杀了，她很坚强！”

        “您比她更坚强。”管家小声道：“承受这样的一切，您的内心拥有一般人永远无法相提并论的坚强！”

        “如果我能和她一起走就好了。”

        “那薇娅小姐就必须面对这一切。”管家说道：“或者，承受比这还要痛苦的命运。”

        “薇娅……薇娅……”老人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如果没有她，我又为何而活？我又为何不去见我的挚爱？”

        “夫人信任您。”管家抬起头，看着维尔利斯：“她知道，您会照顾好薇娅小姐，不让她遭受伤害！”

        “好了，不说这些了！”维尔利斯摆摆手，稍微喝了一小口酒水：“还是想想眼下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办。”

        “要直接回府邸吗？”

        “不，我要去一个地方。”老人微笑着说道：“我想去亲眼看看，或者说，亲自去拜访一下。”

        “希望车夫没有忘记路。”管家不解的摇摇头，却也没有反对。

        ………………………………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管家皱着眉头，跟在维尔利斯的后面，周围到处都是臭气熏天的污水，破败不堪的废墟和茅草房，阴雨让原本就失去维修的排污渠彻底废弃，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能活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老人随口回应道：“难道恶魔身处的地狱能够比这里更好？”

        “好吧，但是也请您快点儿。”管家忧心忡忡的看着两侧：“谁知道会不会有饿疯了的家伙突然窜出来！”

        “要是能死在同胞手里，总比死在兽人手里强。”

        “好了，你先回马车等我。”维尔利斯挡住了管家：“我一会儿就回去！”

        “可您的安全……”

        “你还未必是我的对手呢，我的管家。”维尔利斯笑了：“给我点儿信心。”

        “十只癞皮狗就能弄死一头狮子，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这里没有癞皮狗，这里只有我们的同胞。”

        “您总是有理！”管家耸耸肩，躬身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原地。

        维尔利斯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在绕过了两个被废弃的屋子后，他在一个茅棚下面发现了那个男孩。

        一个中年妇人正坐在茅棚后面的屋门外，里面生着灶火，看起来像是要准备吃饭的样子。

        “曰安，夫人，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维尔利斯温和的语调让男孩还有那位妇女转过脸来，男孩惊喜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妇人疑惑的抬起头，正想着究竟是谁会来自己家。可当她看见老人脸上的微笑之后，疑惑立刻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畏惧。

        粗暴地将孩子拉到身后，她立刻明白了孩子手中的面包究竟是哪里来的，赶紧把男孩推回到屋子里，将大门死死的关上。

        “抱歉，但是请您相信我并没有什么恶…………”

        “我们这里没东西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的丈夫已经去了矿上！求您了！放过我们吧！”妇人凄惨的哭喊声从门后面传过来：“请别再来这里了！”

        “我相信您一定是误会什么了。”老人颤颤巍巍的朝前走，当他看见门稍稍打开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发现从门后面突然扔出了什么东西，赶紧躲开。

        “啪——”

        水花翻起的声音。

        老人久久的没有放下伸向大门的手，视线转向自己的脚下，一个淡棕色的面包掉在了水坑中。

        “为什么……为什么……”

        维尔利斯松下了臂膀，颤抖着将地上的面包拾了起来，喉头抽动着，眼睛莫名的肿胀，有些哽咽。

        他没再去敲门，而是转身朝回走，老人困倦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立刻回家。

        枯槁的右手攥着浸满了污水的面包，疲惫的腰身弯了下来，仿佛钓上了千斤重的负担。

        脚步有些轻浮，淌着污水，走在雨里。

        一个不经意的踉跄，灌了铅似的右脚踩进了一个水坑中，维尔利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干净整洁的袍子渗进了雨水，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蹒跚着，无力的手脚怎么都站不起来，他想起了右手里的面包，赶紧坐稳，双手捧着朝嘴里塞，被雨水泡得发软的面包，到了嘴里就变成了浆糊，但却是那么实实在在，让人不由的生出一种满足感。

        连绵的小雨打在脸上，早就不知道，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好吧！我承认这几章是有点儿苦逼了~，空空写的也很累啊，但是来说也很重要，很想要塑造一个洪承畴类型的人物，却发现这老头心思太复杂了，连带着我自己也变得很好很强大。

        话说空空果然还是喜欢大场面，激昂的旋律沸腾的吼声，才是我们的最爱，老头子的悲情故事……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我~。

        人姓啊——这可是你们要求的，复杂的老头子一枚——其实是之前就安排好的人物。

        其实空空是想要回归本来面目，重新阐述一下“荣耀”的含义，所以后面还会有更多似乎看起来有些不接主题的东西，可以看做是空空的新理解，荣耀的力量，荣耀的捍卫等等等等。

        所谓战争，杀戮，暗算、纷争、团结这些，不过是同样抱有各自正义与荣耀的二人走到了一起，所发生的必然结果。

        好吧，最后感谢永远的小法师、风中落叶567羽翼c峰子小潘1维尔瓦琳大明士大夫good香溪边上爱上磊我爱睡大觉1（可爱的虫虫妹纸）ooaf2x8诸位的打赏，本人并没有忘记，也感谢你们的支持！哦对，还有紫色彼岸花，你那名字中间的东西太难打了，只好复制粘贴…………

        最后嘛…………《荣耀旗帜》的贴吧已经有了，不知道是谁弄的，有空的话就去留言吧，我会每天定期去逛一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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