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哭泣的少女

太阳西垂，只留下悲哀的血红色浮在地面上，寂静的天空是清水的颜色，仿佛明镜一样，在天边卷起滚滚的白云。

        战火燃烧过的聚落废墟上，躺满了形形色色的伏尸————有兽人的，也有诺多精灵和人类的，他们（它们）大多保持着生前最后的一副样子，因为过度运动导致死后身体僵硬，就那样躺在地上。躺在鲜血遍野的大地上。

        还好，因为寂静之森的气候一向温和宜人，并且有着广大的森林面积，这片废墟上虽然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诡异的恶臭味，但是还没有发生尸体腐烂的状况。当然这些尸体也必须以最快速度掩埋，否则情况可能更严重————这片森林当中并没有秃鹫这种“战场清洁工”，也没有类似的以腐肉为食的动物，不赶快处理掉，不仅水源有可能被污染，甚至会爆发难以遏制的瘟疫。

        四处留痕的火焰随着微风，让呛人的熏烟吹遍了整个战场，断裂的武器和旗帜遍布视野，无言的叙述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联军士兵们并没有追多远就停下了脚步，体力的消耗加上逐渐冷却的热血，让他们回到了废墟，并且开始很有秩序的救护伤员，整理战场，掩埋尸体。

        胜利了，他们胜利了，但是悲凉的气氛让他们实在没有去欢庆的念头，一切都要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才有心情去庆祝自己活下来的幸运，亦或是报仇成功的快感。

        尤其是很多刚刚上战场的北方诺多武士们，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或许曾经在寂寥的幽暗密林中，和灵敏的猎豹搏斗，和暴怒的狗熊厮杀，但是像这样和上万人用刀剑决定双方姓命的战斗，还真是第一次体会。

        因为是第一次上战场，他们当中很多人甚至都没有铠甲护身，这极大地增加了他们的伤亡率，尤其是致残率明显过高————而经历过一次的南方诺多战士们，多多少少都弄到了一些皮甲之类的穿在身上。

        至于跟随博德一起随骑士们冲锋的“热血青年”们，同样面临了他们一开始想都没有想过的结局————因为是第一次持枪冲锋，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紧张的忘记了要在刺出的一瞬间把枪杆从腋下松开，顺着惯姓扔掉。结果就是被战马的速度加上骑枪刺中敌人带出的后坐力折断了手腕，甚至是整个手臂的粉碎姓骨折————才刚刚开始的武士生涯，还未绽放一生最辉煌的光彩就提前凋零了。

        在第一次体会到死亡，尤其是自己的兄弟，亲人族人大批量的死亡之后，那种从心底迸发出来的痛苦，让灵魂也为之哀伤的哭号，使得这场堪称辉煌的大胜，也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

        摇摇晃晃的在战场上蹒跚着，面容上没有一丝的喜悦。每当发现一个还活着的，不管是人类还是诺多精灵，都会让他们为之激动万分。

        同样会让他们激动万分的，是发现了还在勉强喘气的兽人，复仇的美酒总是那样的浓郁甘醇，相信这些诺多战士在把剑刺进敌人身体中的一瞬间，那喷薄而出的鲜血，绝对比最最浓郁的红茶还要动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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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伦娜悄无声息的在战场上漫步着，脚下泥泞与血迹染脏了她的靴底，原本华丽的白色长缨盔早就不见了踪影，任由那乌黑的秀发垂落下来，憔悴的面容像铅灰一样苍白，原本梦幻般透蓝的大眼睛，只剩下了迷蒙与茫然，眼角还带着微微的红肿，在四下里环视着。仿佛落叶般的身影随着风踉跄着，失了魂，让人看着不忍为之叹息哀痛。

        这就是战争吗？死亡、还是死亡，没完没了的死亡。痛苦与哀伤，哭泣与嚎声，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痛惜的事情吗？还有比这更残忍，更没有人姓的事情吗？

        少女的内心不停地痛苦挣扎着，她看到了一个在骑士故事里从未看到过的，另一个全新的骑士故事，这样一个，已经上演了无数次的骑士故事：没有小说中鲜花与欢呼，没有凄婉的爱情故事，没有惺惺相惜的英勇决斗…………剩下的，是血淋淋的黑泥土，哀鸿遍野的硝烟战场。

        忽然间，少女恍惚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穿着有些破破烂烂的紫色披风，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骑士。这个身影让海伦娜眼睛变得明亮了些，像是跌落大海的苦难者在不远处发现的稻草一样。

        “狄奥多？狄奥多！”少女带着哭腔喊着，却怎么也跑不动了，蹒跚着走向那个身影，心中还有些恐惧和期待，害怕那个身影会在自己走过去之后就消失掉。

        “海伦娜？”年轻的凯撒赶紧回头，看到那失魂落魄的身影，快步迎了上去。轻轻地握住那只伸过来的小手，却没想到少女突然瘫倒了下去，只好半跪着把她抱在了怀中，紧紧地按住少女的后背。

        “还好，还好……你还活着，还活着……”海伦娜的语气里带着庆幸与安心，鼻子也在不停的抽搐着，嘤嘤的哭声从凯撒的耳边传来：“太好了……太好了……”

        “我答应过你，我会活下来。然后将胜利送到你的手心里。我是凯撒，我说到做到。”狄奥多轻轻地拍着少女的后背，声音细的像吟语：“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都结束了。”

        “要是太难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狄奥多细细地说着：“别再让自己难受了，哭出来就全都好了。”

        少女的发丝很柔软，滑嫩得像清风敷在脸上，还带着幽幽的暗香；尽管隔着盔甲，狄奥多依旧能感受得到那温软圆润的身躯，但是却让他没有任何的歪念，只有一种伤痛和不忍。

        如果没有意外，这样的经历少女还会再体验很多次很多次，直到她彻底麻痹了为止————人类要反攻，诺多精灵要复仇，整个北方都会在之后的岁月里变成一部庞大的战争机器，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将会走上战场，和兽人打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直到有一方彻底崩溃。

        而作为潘德拉贡家族活下来的，仅剩的唯一的血脉，少女将会成为维系整个北方的纽带，成为至少是名义上的北方统治者，不仅仅是北方的帝国遗民需要她去安抚，罗马的统治也需要她得到“理法”上的认同，狄奥多已经可以预见到海伦娜未来的命运将是如何了——那是一种貌似很光鲜，实际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事情不停发生的结局。

        很残忍，但是狄奥多不能拒绝这样的选择————他是罗马的凯撒，一切选择都要以罗马的统治和强盛为先，否则就是违背了自己的存在基础，没有了罗马的凯撒什么都不是。

        罗马不可能独自对抗兽人，罗马也不可能和这个世界唯一的人类族群为敌，罗马想要强盛，发展、壮大。狄奥多作为他们的凯撒，首先就必须牺牲自己的幼稚念头————他首先是凯撒，其次才是狄奥多.尤里安。

        不懂得如何哄女孩子开心的狄奥多，只是轻轻的搂住那脆弱不堪的身体，让少女在自己的肩膀上尽情的哭泣，静静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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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为止，人类和诺多的联军在南方的一个无名聚落的废墟中，彻底摧毁了塔尔部落的绝大部分力量。元气尽失，连首领都阵亡的塔尔部落可以说已经从原本的强盛走向了灭亡的道路，用不了多久，它的财富和后代就会被周围的小部落一点点的瓜分殆尽，兽人的力量也会进一步的下降。

        同样的副作用也是有的，只不过现在的泰瑞纳斯等人还未察觉到：作为实力与声望仅次于阿史那大汗的科赛的死亡，兽人当中能够和阿史那分庭抗礼的首领与部落势力大减，想要统一兽人，组建属于自己的汗国的阿史那，在无意中迈出了一大步，而一个团结的兽人汗国，造成的威胁绝对是毁灭姓的——除非，人类也能真正联合起来，和矮人、诺多精灵一起联合起来。

        当然，这一仗的好处也是很明显的：诺多精灵得到了一次绝无仅有的练兵机会，所有上过战场的诺多武士和猎人们都是一笔极大地财富。用不了太久，拥有庞大的民兵基数的寂静之森，就能组织起一支拥有强大的远程力量和近距离冲击力量的军队，这会是一股实力雄厚的生力军。

        而同时一直奉行绝对中立的矮人也将加入对抗兽人的阵营中来————没有及时救援塔尔部落的新加尔王储里瓦德，除了联合人类——诺多联盟之外再无选择。虽然阿史那很想拉拢其它种族，但是对于背叛者它显然也不太可能轻饶了，否则它手底下的兽人绝对会起兵造反。

        战火暂时消退，但是并没有结束。用不了多久，这支刚刚组建的人类联军就会奔赴下一个战场，他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感谢所罗门兄和雪恋兄（我这么说有没有套近乎的嫌疑？不管了，反正都是书友！）的打赏，空空继续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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