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誓约与荣耀（九）

等到伊兰迪尔回来之后，哈林哥斯城堡的宴会才刚刚开始，来自四面八方的诸侯们云集于此，将原本还算宽敞的城堡大厅变得稍稍有些拥挤起来，各式各样的纹章旗帜挂在大厅的廊柱上面，象征着有哪些领主来到了这里。

        毫无疑问的，光辉十字旗帜自然挂在了最最正中的位置上，之下的分别是乌尔托克家族的黄金狮子、布伦努斯家族的黑色猎鹰，艾尔夫万家族的白底黑十字（和光辉十字正好相反），以及阿拉玛家族的翡翠骏马，象征着制霸北方，皇帝座下四位地位最高贵的四个家族。

        而最令这些地方权贵们惊愕的，就是罗马的金色桂冠，居然被摆在了和光辉十字相平行的位置，这样一来你既可以看成是四位公爵和罗马五面旗帜围成半圆，拱卫中央的光辉十字；也可以看成金色桂冠和光辉十字地位均等，就连四位公爵也要比罗马矮上一头的样子。

        这个安排，出乎意料的居然是出自泰瑞纳斯之手。狄奥多大概能明白，对方应该是在向自己示好，以及表示出对罗马大力支持的帮助，有些笼络的意思。不过反过来说，就是把自己当枪使了。亚伦和萨拉尔德或许无所谓，但是看到这幅场景的拉里亚公爵和马里昂斯公爵，恐怕很难再对自己有什么好感的。

        而哈林哥斯大厅的安排，身为罗马外务大臣的维吉尔决定采用罗马宴会的方式来安排，在大厅内摆放了大量的罗马式软榻和躺椅，并且很仔细的将大厅内的空间分成了五块区域，每一处都有明显不同，成了北方的微缩版势力图，像萨拉尔德就是带上了一大群家族的下属贵族们一起来，身旁分外热闹；来自克温河一带的强权诸侯们到处和别的贵族们拉交情，洽谈关税和河道贸易。

        相较之下，狄奥多身旁的就显得非常冷清了。罗马境内所有土地都属于罗马，所以他没有拉上任何一个地方贵族前来。狄奥多身旁成了整个大厅内最安静的角落，就连拘谨的亚伦身旁也有不少人围着他呢。

        因为这个所谓的“宴会”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欢聚一堂，所以维吉尔并没有安排太多的食物，反倒是外面花园内的长桌看起来更丰盛一些。城堡大厅内之后端着美酒和各色小点心的侍者们来往穿梭，为诸位大人们供应饮食。

        不过就算是无限量供应的葡萄酒和点心就已经很让人震撼了————葡萄酒在北方目前还算是新鲜货，属于罗马特产；而甜点更是价格高昂的奢侈品，一个诺多精灵工艺的桂叶糕，或是几块烤饼干，都是极其奢侈的美食，因为这些食物不仅需要大量的香料，它们的制作比普通的食物更加复杂，加上砂糖和麦芽糖令人嗔目结舌的价格，就算是在糖产地的寂静之森也是很珍贵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今年产砂糖的南部寂静之森遭遇战乱，大型贸易中心新加尔城邦还在重建，北方的砂糖和香料价格急速攀升，原本就不便宜的砂糖更是成了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未来一段时间内，罗马的葡萄干可能就是北方最后的甜点供应了。

        在把雕塑脸瓦伦斯打发去外面站岗之后，狄奥多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酒，看着那群热闹非凡的大小领主们或是大声呼喊，或是小声议论，仿佛局外人一般审视着，时不时把目光看向大厅正对门下，那张被空出来的，用大理石修葺而成的主座，一言不发。

        “您不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孤立了吗？凯撒。”伊兰迪尔微笑着走到狄奥多的身后，低头说道：“这样的宴会，应该是您拉拢盟友的最佳时机。”

        “我要拉拢的盟友不需要我去拉拢，剩下的人我也不需要去拉拢。”狄奥多耸耸肩膀，继续喝着自己的葡萄酒：“目前来说，东方对于罗马毫无意义，我们既不需要克温河的粮食，马里昂斯的马匹贸易早已谈妥。那个阿拉玛公爵对于罗马处处提防，他似乎很不愿意和我有什么往来，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表现得太热情。”

        “您还真是……”伊兰迪尔赶紧咬住舌头，没有笑出来。这个凯撒的孩子气从来就没有缺少过，身为臣子这种不太合身份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你刚才去找泰瑞纳斯了，对吧？”狄奥多突然说道：“怎么样，那个老……掌旗官阁下，想从你那里抠出点而什么来？”

        “我只是您的一名御卫骑士，对于政治上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和想法。”伊兰迪尔微微弯腰：“我说的都是我应该说的，仅此而已。”

        “你最近愈发变得无聊了，伊兰迪尔。”狄奥多感觉有些好笑的看着身后的骑士：“我从未对你不信任过。事实上，如果能让泰瑞纳斯稍微了解一些我接下来的打算，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件好事，最起码我们双方都能有所准备。”

        “伊兰迪尔，我想问问你。”狄奥多抬起头来看向身后的骑士：“你觉得，北方真的能统一吗？那些领主们，真的会愿意乖乖的服从海伦娜的调遣吗？”

        “这点毫无疑问，凯撒。”伊兰迪尔说道：“因为殿下是唯一的继承者，如果他们不愿服从就是反叛！如果说之前还不太有信心的话，如今的北方一半都已经向殿下效忠，他们要是敢违背誓言，就要先掂量一下是不是有人愿意和他一起当冤死鬼了。只要能夺回南方，北方的领主根本不可能和殿下抗衡！”

        “唯一的继承者吗？”狄奥多念叨着：“这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一个帝国到头来要靠一个少女来维持它最后的威严。”

        “对了，海伦娜呢？”狄奥多问道：“这种时候，她不是早就应该过来了吗？”

        “殿下还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好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了。”伊兰迪尔苦笑道：“听威尔说，是因为艾尔夫万公爵没有来的缘故。”

        “布兰.艾尔夫万？确实，那个从拉里亚来的家伙长得也不太像十一二岁的。”狄奥多把目光看向对面穿着一身白十字纹章罩袍的中年人谈笑风生，撇了撇嘴：“不是说艾尔夫万家族和潘德拉贡是姻亲吗，怎么没有来？”

        “或许是有他们自己的考虑。”伊兰迪尔回答道：“但是这件事对于殿下的打击还是挺大的，毕竟是最亲近的家族了。”

        “海伦娜不会有事的，或许她会哀伤，会哭泣，但她依旧勇敢。”狄奥多相当自信的断言道：“她就如同冰原上的雪莲花，纯洁但是勇敢。是那种……即便再怎么害怕也会咬牙坚持的勇敢！”

        “确实如此。”伊兰迪尔赞同的点点头：“因为殿下是潘德拉贡之血，这伟大家族的先祖们都在庇佑着海伦娜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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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诸位大人们都在等着您呢，要不要先换上礼服？”艾茵骑士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窗台前面，背对着自己的海伦娜：“差不多是时候了。”

        “艾茵，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像一个真正的潘德拉贡？”海伦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自怨自艾的情感：“人们都说潘德拉贡天生就是领袖，但是……我……”

        “您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有些惊慌的艾茵顾不得赶紧走到海伦娜身后，单膝跪地：“我的殿下，您就是我的主君，没有人可以代替！”

        “有时候真觉得，如果是哥哥还活着该有多好？他一定可以让所有人都紧紧地团结在他身旁，他有这种能力。”海伦娜看着远处的蓝天：“但是我没有。”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坐到这个位置上面来。”海伦娜回过头看向艾茵：“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领导者。”

        “但是只有您可以团结他们，因为您是潘德拉贡之血！”艾茵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或许您不懂军事，或许……真的那位已经壮烈牺牲的陛下比您更适合坐上这个位置，但是现在只有您可以让北方团结在一起。”

        “请您走到下面的大厅里，然后向所有人展现出您的威严吧！”艾茵站起来，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不论如何，我都将追随您，直到地狱尽头！”

        “以潘德拉贡的名誉起誓。”海伦娜站起来正视着这位女骑士：“塔尔博亚家的艾茵，你将永远在我身旁拥有一席之地，任何侮辱你的人就等同于侮辱我，除非你想要解除我对你的承诺，你将永远拥有为我掌旗的权利！”

        “感谢您的恩典，我的剑永远为您而挥！”艾茵高兴地回答道：“那么殿下，现在可以让我为您换上礼服了吗？”

        “还是把我的盔甲拿来吧。”海伦娜挺起胸脯，骄傲的仿佛是冰雪中傲然挺立的雪莲花，圣洁而又庄严。

        “正如你所说的，或许我没有让他们心甘情愿臣服的力量，但是潘德拉贡这个家族却拥有如此不可磨灭的威严！”

        （感谢2175s童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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