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以情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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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银发男子抬眼望着说话的人。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是你陪我们一起同行,而你没事,我们却偏偏不结实,怎么想似乎都难以自圆其说呀!”
“我命卑贱,死不足惜。”银发男子青灰色的眸子寒光阵阵,像是下定了同死的决心。
“是,我等性命皆贱,可你那身体薄弱的主子该如何?也一起陪葬吗?”俊美男子收了笑容,一脸严肃。
明显感觉到银发男子一颤,抬眸,对上少女清澈的眼睛,他知道他输了,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主子的命,他输不起……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北院少主府近在眼前,道不尽相思之情,话不尽离别之苦,此刻,伫立在府前的襄阳只想见到他,那个让她牵挂的人。
“少主妃,您回来了!”前来迎接的人都神情古怪,欲言又止的样子,而更奇怪的是,这群人中居然没有他的身影,那么小羽呢?她也不来迎接自己吗?
襄阳只感古怪,随着他们进入外厅,这里异常肃静,每个人面色凝重,紧紧垂下头去,不敢张望。
襄阳顾不得一路劳累,几步跨进了内厅,那个让她思念的人终于现身了,只是他漠然地坐在椅子中,并没有露出预期的欣喜笑容,他紧锁眉头,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难以挥散的阴郁,幽黑的眸子虽然看着她,却冷淡冰凉,单薄的黑色长袍拢在他修长的身体上,将他精致的容颜显得更加苍白憔悴。
这是那个驰骋草原的辽国战鬼拓跋吗?襄阳缓步走到他的身前,轻声道:“锦轩,我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他努力弯了弯唇角,想回她一个笑容,却失败了。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一旁娇媚的沁儿连忙上前,拉住襄阳解释道:“少主这几日国事繁忙,因而疲惫无神,妹妹可不要多想。”
襄阳虽听着,可聪慧机敏的她却并不相信,转眸,她依旧看着他。
“欧阳宇,带少主妃回房休息吧!”他垂眸,不再看她。
“锦轩?你……不想见到我吗?”她犹豫着,眼中满是疑惑。
霎时间,他周身一颤,许久才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瞳,漠然地望着她,可那眼神里分明没有自己的影子。
襄阳再也受不了,冲着一屋子阴沉的人大声问:“谁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出了事情,对不对?”顿了顿,她四周望了望,再问:“小羽呢?为什么小羽没有来?”
“不要再和我提起这个名字!”他终于开口,却冰冷低沉。
“是小羽?难道是小羽出事了吗?”襄阳顿时紧张,她扑过去,拉住他,急切地询问:“告诉我,小羽到底怎么了?”
“我说了不要再提起她!”他一声怒吼,将拽住自己的襄阳一把甩开,力气之大,将襄阳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欧阳宇连忙接住摔过来的襄阳,一脸诧异的注视着拓跋,荙愿也瞪大了眼睛,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
襄阳只感到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稳住身体,又拉起旁边一个丫鬟:“你告诉我,小羽呢?”
丫鬟为难的看了看拓跋,垂下头,不敢说话。
襄阳也不气馁,颤抖着声音继续问下一个丫鬟:“你说,小羽在哪里?”
“少主妃……”那丫鬟也垂下了头。
“你想知道她在哪里吗?”那个冷淡冰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好,我来告诉你,她已经死了!”
所有的人都一怔,齐齐看向拓跋,襄阳浑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她一定听错了:“你,说什么?”
“她死了,她自杀了!”拓跋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不能杀她一千回,一万回!这仍然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
扑通!襄阳坐倒在地,泪水无声的滑落而下,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听,什么也不能想!小羽,小羽!为什么?小羽……
“少主妃?”
“少主妃!”
“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事以至此,你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呀!”沁儿坐在床边,无声的叹息着。
襄阳不语却泪先流,她出发时小羽的哭喊声犹然在耳,而如今,却物是人非了,如果她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那么哪怕是任性,她也会带了小羽一起走。
“小羽为什么要那么做?”襄阳抬眸,轻轻的问。
“这,我也不知道个所以然,只听下头丫鬟奴才说,她像是疯了,拿着剪刀见谁都捅,要不是莫珠那丫头护主心切,替她主子挡了几刀,只怕黛柔也早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去了。”说着,她又叹了一声。
“疯了?”襄阳垂眸呢喃。
“妹妹,我看你也累了,我就先回去了,幸好你现在带来了真儿,有个贴身的人照顾,我也就放心了。”沁儿起身,望住真儿交待:“真儿,你可要好好照顾少主妃啊!”
“是,真儿会的。”真儿忙点头。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再去看看少主,他也好几日没有睡了,孩子没了,对他来说,就好比没了命一样,妹妹不要怨恨少主才是。”沁儿临走留下的这句话,让襄阳不禁一怔,少主?看来上天并不眷顾他们,本以为终于可以走到一起了,却又无形出现了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真儿,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先自己睡吧!”襄阳起身,拢了拢头发,一身落寞的出了房间,真儿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不好打扰,于是便在房中等着了。
襄阳缓缓走在萧索的院子里,心里不断地闪现着与小羽在一起的时光种种,越想便越是心酸,那份难以割舍的亲情让她深刻体会到了痛彻心扉。
不知不觉间,襄阳来到了小羽的住处,这里一片凄凉,早是人去楼空了。
推开门,襄阳还没踏出脚步去,就见房里居然有人在低声哭泣,襄阳猛然一惊,急急呼喊:“小羽,是你吗?你并没有死是不是?”
“少主妃!”不等襄阳到跟前,一个丫鬟行至她的面前跪倒。
襄阳定下心来一看,原来是和小羽同房的丫鬟:“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已经另外安排了住处吗?”
“回少主妃,奴婢只是来看看,平日里小羽姐姐待奴婢亲切,如今却……”说着,这丫鬟又掩嘴哭了起来,襄阳被她一引,鼻子也酸了起来。
“起来吧,你能念着她的好,想来也是个有心的人。”襄阳淡淡说。
那丫鬟起了身,准备离去,忽又回过头来,道:“少主妃,前段日子帮姐姐收拾时,捡到了这个,想是少主妃赏她的,如今还是还给少主妃吧!”
丫环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五彩石般的物件来,递到襄阳的手上,然后躬躬身子去了。
襄阳拿起石头细细端详,这石头细腻圆润,光彩透明,各种颜色交杂在一起,美而不乱,艳则不俗,一看便知绝非一般人能拥有,小羽又怎么会有呢?
“少主妃,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有蹊跷是吗?”荙愿凝视着襄阳。
襄阳点点了:“别人是怎么样的秉性我不清楚,但小羽与我自幼一起生长,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吗?”
“那少主妃的意思?”
“荙愿,我需要你的帮忙,关于小羽的死,我一定要查出原因来不可,不能让小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池纭希望住荙愿,一脸殷切。
“帮忙不敢说,少主妃尽管吩咐就是了。”荙愿忙躬身道。
“好,那么我也就不和你多礼了!”襄阳说着,起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块石头,递给他:“你知道这石头吗?”
荙愿起身接了石头,看了看,不觉奇怪:“少主妃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知道它的来历?”襄阳忙问。
“也说不上知道,属下曾经见过少主有一块,这是国主赏赐之物,是个西洋玩意儿,叫琉璃五彩石,统共只有五块,除了少主的那一块,再就是仪亲少主、琛亲少主、南院少主和国主自己了。”
“那么这种五彩石多用在什么地方呢?”襄阳再问。
“噢,这个一般用在腰带上,摆在腰带的正中央。”荙愿回答。
“这就对了,这样男子腰带上的东西,怎么会在小羽身上,荙愿,少主的五彩石还在吗?”
“少主妃,您该不会怀疑少主吧?少主怎么可能……”
“荙愿,你怎么糊涂了,我问问只是想知道少主的五彩石有没有丢失,如若丢失了,那么很可能被府里的人捡了去,那样要查起来的话,就真的麻烦了。”襄阳蹙眉道。
“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暗中查一查,看几位亲少主的五彩石都还在不在。”荙愿立刻心领神会。
“荙愿,谢谢你!”襄阳道。
荙愿浅笑:“少主妃又客气了。”
夜晚,暮霭轻轻地飘落下来,浓雾层层弥漫、漾开,笼罩下来的黑夜就像是浓黑地翅膀,覆盖着整个大地。
拓跋躺在卧椅上,依旧无心睡眠,他的心在痛,痛的已经快要麻痹,熊熊的烈火在他的脑中不断燃烧着,全家人的脸孔在火中不断扭曲变形,他们似乎总是在呼喊着他的名字:“锦轩,救我,锦轩,救我!……”
“不!”拓跋坐起身,全身被汗水濡湿,俊逸刀削般的脸庞在月光下灰暗难看,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他幽黑而慌乱的眸子,好看的嘴唇微微张着,大力得喘着气,敞开的领口里,那结实的胸膛也随着喘息不断的起伏着,他是那么邪美好看,却也是那么虚弱无助。
“来人!”
“是!”
“去,给我找女人来,随便是谁都可以!”他沙哑着声音说,他害怕孤独,他不要一个人待在这样冷凄凄的房子里,他需要温暖,他需要别人的关怀。
拓跋想要女人,自然一摸一大片,哪个女人不被他俊俏的容颜诱惑,哪个女人能抵挡他妖邪的魅力,哪怕只被他宠幸一晚,她们仍觉得那是无尚的荣耀。
看着匍匐在地的女人,拓跋根本不在乎她长什么样子,是胖是瘦:“起来,把衣服脱掉,到床上来。”
女人惊了一下,但还是满心欢喜的除去衣物,赤条条的爬上了拓跋的床,她伸出手,想要抚摸拓跋漂亮的脸颊,拓跋躲开,一把将她压在身下,毫无前戏的快速律动起来。
女人在他的身下放肆的呻吟喊叫着,拓跋野蛮的冲刺着,不够,还不够温暖,为什么还是那么孤独,心里为什么还是那么空虚。
“滚!”突然收住,拓跋抽离女人的身体,难掩悲愤的大吼。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他只想要一个孩子。
“少主!”荙愿轻轻走了进来,看到落寞的少主,他不觉替少主难过:“少主,不如让属下多找几个女人来,让她们为你延续……”
“我不要!”拓跋不等荙愿说完,就完全拒绝。
荙愿看准时机,又继续道:“少主,您不是一直想要和少主妃有个孩子吗?如今少主妃已经回来了……”
“我办不到!”又是没说完,拓跋就制止了:“看到她,我就会想到她的贴身丫鬟小羽,是她杀死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可以当作无所谓呢!”
“其实,昨天少主妃找我过去,我们分析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总觉得这件事很不简单,也许小羽她也只是一个无辜的牺牲者,真正的祸首说不定另有其人。”荙愿说。
“无辜?”拓跋冷笑:“我们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荙愿凑近拓跋,把五彩石掏出:“少主,这个是在小羽的房间发现的,小羽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发了疯,而且她的住所离柔妃的住所相隔甚远,为何她不杀别人,独独冲到柔妃那里去,这都不能不让人怀疑啊!”
听到荙愿这么分析,拓跋涣散的眸子突然拢聚起一层寒光:“继续说下去!”
“是,属下和少主妃怀疑,这小羽必是受了什么刺激,而这刺激之人,一定和这五彩石,以及柔妃有关系。”
荙愿说完,发现拓跋紧盯着自己,他忽然感觉失言,忙躬身道:“属下目前也只是推测,绝无亵渎柔妃的意思。”
“哼,我把这件事交给你负责,你必须要给我查出了个结果来。”
“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荙愿的表情难得的严肃。
寒冷的冬日,难得有少主光温暖的照耀,襄阳起身下了床:“小羽,去端盆水!”
“吱呀”一声,门推开,进来的却是真儿:“少主妃,是要洗漱的水吗?”
襄阳恍神的看着真儿,心里隐隐绞痛着,半晌才轻声道:“真儿,去打水来!”
“是!”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已是两行清泪,小羽啊!你把我的心都带走了!
“少主妃,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真儿跟在襄阳身后,看她一身素装,不施脂粉,不戴妆饰,雅雅静静的像是雪中的梨花,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编小篮,里面装着出门前让自己特别准备的香烛和纸钱。
两人行至到府门口,襄阳左右看了看,这时从旁奔出个小丫鬟来,她惊惊战战来到襄阳面前,也左右看了看,然后施礼道:“奴婢见过少主妃。”
“难为你了!”襄阳拉起她,轻声道。
“不,这是奴婢唯一能为小羽姐做的事。”丫鬟摇摇头,红了眼圈。
几个人快步走出了少主府,徒步走在满山白雪的风中,这里一片寂静,风声悲鸣,它们也是在为小羽哭泣吗?襄阳悲哀的想。
也不知走了多久,小丫鬟指着一个凸起的鼓包悲伤道:“少主妃,就是这里,原本少主让扔出去喂了野狗,可想到少主妃的好,也就作罢了,只是让人草草埋了,还不许立碑,不许人祭拜。”
小丫鬟难掩哽咽,襄阳早扑到了鼓包前,泪如雨下,双手紧紧嵌入冰冷的雪中:“小羽,我回来了!我已经回来了!你不来迎接我吗?你难道不想见我吗?”
见襄阳哭倒,真儿和小丫鬟也忙跪倒,跟着一起流泪。
她们一起把香烛点燃,立在墓前,漫天的纸钱随风飘散飞舞着,襄阳站在雪中,任由一头墨黑及腰的长发丝一般的在风里撩乱、飘舞,在这如雾如冰,如花如雪的景色中,她美丽纤弱的身影竟显得那样孤寂和落寞。
然而悲伤还未平复,香烛还未燃尽,就被凌乱的马蹄声打破了,萧然转身,拓跋早已从马上一跃而下,怒目来到眼前:“你这是在做什么?”
“祭拜!”
“祭拜?你难道没有听到我下的命令吗?”拓跋眼睛血红,瞪着襄阳。
“听到了,可是我无法照办!”襄阳也瞪着拓跋,语气冰冷透骨。
“是吗?好得很!”拓跋眯起的眼中闪出阵阵寒光:“来人,把里面的死人给我刨出来,然后扔到山上去,我要看着她被狼啃鹰啄!”
“你……”襄阳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不可以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是少主,我要怎样做就怎样做!”拓跋冷哼道。
“既然如此,那么请少主先将我杀于坟前,否则我决不会袖手旁观。”襄阳展起双手,拦住了怔愣的士兵们。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拓跋眼里燃起熊熊火焰。
襄阳闭上眼睛,仰起脖子,一副视死如归。
“拿刀来!”拓跋咬牙朝身后士兵伸出手去,士兵们都不动,只是惶恐的跪了一片:“请少主三思!”
“你们……”拓跋握紧了拳头:“好,你们不拿是不是,我自己来!”他发了疯的冲到小羽的坟前,一脚踢倒香烛,然后把拜祭的点心和水果踩踏于脚下,碾出一片泥泞。
“住手!”襄阳受不了了,她一把抽出旁边士兵腰间的长刀,身体旋转而过,刀锋已然准确地落在了拓跋的脖颈之上,速度之快,态度之决,让所有人不由惊呼。
一丝血水顺着拓跋的脖颈缓缓滑落,拓跋目光深邃的望住襄阳,襄阳从那里看到了黑暗及绝望。
“你真的会杀了我,对吗?”他的声音暗哑低沉。
襄阳忍住全身的颤抖,泪水浸湿了苍白的脸颊:“不要逼我。”
点点头,他垂了眼眸,推开横在脖子上的刀,淡然的转身,高大的身体竟满是沧桑。
看着他和士兵们越离越远,襄阳的手再也无力,刀从她的手中随泪一起坠落,不知何时,雪已经弥漫整个天空,漫天晶莹的雪花翩跹起舞,似花瓣凋零一般的洒满浩瀚天地……
“少主妃……”襄阳制止了行礼的丫鬟,轻声问:“柔妃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一直昏睡不醒。”
“我进去看看。”襄阳撩起门帘轻步走了进去。
黛柔紧闭双眼躺在床幛中,她原本娇媚的脸庞因未施脂粉,反倒清素淡雅,一张嘴唇惨白没有血色,人明显的消瘦了许多。
襄阳拉起她放在胸前的双手,不觉感叹,人生一切不过如此,得到了如何,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最终还是一场梦。
“姐姐,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你一定在怨恨小羽,怪她让你失去了所有。”襄阳轻声呢喃着:“我怎么敢奢望你的原谅呢!只是小羽定有她的苦衷,如果你也想要知道真正的原因,就醒来吧,我们一起找出幕后真正的凶手,为你和你的孩子报仇。”
看着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襄阳深叹口气,起身为她盖好被子,这才慢步走出了房间:“我回去了,如果柔妃醒了,请立刻通知我。”
“是!”
襄阳前脚刚走,后面立刻闪出一个人来,她一张脸均被黑纱蒙着,全身颤抖不止,冷汗顺着额头直流,她不是别人,正是莫珠,她侥幸没死,只是从此再也不能以真面目见人,那一张被毁了的脸连她自己都觉恶心。
她恨小羽,恨她毁了自己,那天的经历总是历历在目,她杀了她,是她在别人赶来前,趁小羽懊悔不已、捂面痛哭时,忍着疼一把夺过剪刀,然后残忍的将剪刀钉入了小羽的胸膛……
如今,她成了救主有功的奴婢,却也成了一个见不得人的鬼,但是,眼下连这虚有的功劳也随时会随着柔妃的清醒而暴露,到那时,只怕她的下场会比小羽惨上千万倍。
站在床沿,莫珠俯视着一动不动的柔妃,她的唇角漫起一丝狰狞的笑,眼睛里聚满了杀意,慢慢俯下身,伸手握住柔妃的脖子,一点儿一点儿用力……
“我来看看妹妹,柔妃今天有擦洗身子吗?”沁儿笑盈盈的走进门,问门口忙碌的丫鬟。
“是,已经洗过了。”丫鬟答应着,看沁儿走进去,不觉纳闷:“今天是什么日子,端端都选在今天过来?”
可是不多时,忽听见里面一声惨叫,所有人急忙奔进去,只见沁儿指着柔妃,满脸惊恐,人们顺着她所指望过去,不觉都吓呆了,柔妃嘴微张,舌头外吐,脸色呈酱紫色,脖上一条深深的掐痕非常显眼,看样子已经死了。
拓跋阴着脸,克制自己倾听着仵作的分析:“看样子是被人掐住喉咙致死,从手上的力度来推断,应该是女子所为,身体的温度推测,时间不久,顶多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拓跋撇眼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奴仆们,沉声问:“说,在这一个时辰里,都有谁来过,进了这房间?”
“回……回少主的话,这段时间先是少主妃来过,接着是莫珠,后来就是蓼主子了。”
“少主妃?”拓跋眼神暗淡,自语道:“她来干什么?”顷刻,他又抬头继续问:“是谁发现柔妃遇害的?”
“回少主,是蓼主子。”
“哼,这么一目了然的事,还用得着分析吗?少主妃走时柔妃并无任何不对,蓼主子来了就出事了,那么凶手除了中间这段时间的莫珠,还能有谁?来人,将这该死的奴才拿下!”拓跋一挥手,立刻来人将莫珠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少主,冤枉啊!”莫珠凄厉的喊叫着。
拓跋却连瞧都不瞧,只对等候下令的士兵道:“带下去,先关入大牢,明日一早府外杖毙!”
“是!”
“不,真的不是我!冤枉啊!……”莫珠喊叫着被拖了下去。
襄阳和沁儿都白着一张脸站在旁边,不能相信黛柔就这样走了,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转眼间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你跟我来!”拓跋回眸盯着襄阳,淡淡道。
襄阳一怔,心下虽然对他有些埋怨,但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一起步入了内室。
拓跋背手立在窗前,看着外面萧条的景致,内心不觉徒添了些伤感,仅一个月不到,他就接连失去了孩子和妻子,就算他是一个冷血的人,也不得不动容了。
“你为什么要去黛柔的房间?”冷冷的开口。
襄阳的心不觉揪在了一起,她天真的以为他们也许会彼此坦诚:“回来后一直没去看看,总是过意不去,所以……”
“既然一开始没有看,后面就更不应该去看!”拓跋忽然怒道。
襄阳愣了,抬眸对上他火红的眼睛,心更加凉了几分:“我只是想去看看,她的伤是因小羽而受,我怎么能够当作不知呢?”
“哼,这就是你看的结果,你们主仆真是好啊!一个直接害死了我的孩子,一个不甘心,又间接连孩子的母亲也一并送上了天,这回真就团圆了。”
“你怎么这么说,我何来间接?”襄阳瞪住他,眼眶迸出眼泪来。
拓跋怔了怔,心不觉一疼,垂下眸,他捏紧拳头继续道:“你好好想一想,为何黛柔前面什么事都没有,而你刚看完,就立刻出事了?哼,这你还不清楚吗?”
拓跋抬起黑漆漆的眸子,深深盯住襄阳,淡声道:“停手吧!此事到此作个了解吧,我不再追究小羽的过错,那莫珠必和小羽脱不了干系,我让她去陪葬,我已经累了,最近府上的事情太多了,我们都不要再追究了,就当一切从不曾发生过。”
襄阳震惊了,她愕然的看着拓跋:“你说不追究?难道死了的人都要这样不明不白吗?不行!”襄阳有些激动地喊道:“无路如何,小羽的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
“你又想违背我吗?”拓跋深黑的眸子里寒光乍起。
“我并没有想要违背,只是我必须要还小羽一个公道。”襄阳尽量放缓口气,她不希望看到他生气,她知道他已经很疲惫了。
“公道?哈哈哈!公道?如果要公道?那么几年前,我就应该给我父母一个公道,这世上不公道的事情太多了,难道你都要管不成?”拓跋仰头大笑,旋即顿住,一眼不转的看住襄阳。
襄阳叹口气,上前伸手想要抚去他眉宇间的阴霾,拓跋却一把按住持襄阳的手,握了握,然后一把丢开:“我说了此事到此结束,不许再查,否则,违者——”他停了停,紧紧对上襄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立刻处死!”
“为什么?”襄阳不明白。
拓跋不再看她,和衣躺倒在床上,用手掩了眼睛,淡淡道:“出去!”
襄阳定定看了他许久,然后憋着一口气拂袖而去,她不明白,她完全不明白,拓跋到底在逃避什么呢?难道他真的害怕了?
襄阳一路冲将出去,她来到地牢门口,此事,就算是死,她也要弄个明白。
“少主妃,请回!”门口两位士兵拦住了她的去路。
“既然知道我是少主妃,还不让开!”襄阳满面怒气。
两个士兵忽然齐齐跪倒,却依旧不让开:“少主妃,请回吧,少主已经下令,在明日杖毙人犯前,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眉头一皱,襄阳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了,看来少主也是下定了决心。
天空蒙蒙的亮起来了,几日的大雪,使得天空明净一般的清亮,空气中透着冷冷的清新,走在厚厚的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响不断。
这时,少主府的大门忽然打开,一行人拖着一个不断挣扎求饶的女子从里面走出,后面两名士兵各手拿一根棍棒,紧随其后,他们全都冰着一张脸,对女子的哭喊无动于衷。
“少主妃,他们出来了!”一旁早等在门外不远处的丫鬟对身旁一身素白的少女道。
少女缓缓抬起头,注视着那行人在雪场中央停住,然后将女子扔在雪地里,“真儿,拿来。”少女伸出手,丫鬟将手里的篮子递上。
“你还喊什么呀,现在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少主的妃子,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一个士兵不耐烦地举起手中的棍棒,就要落下。
“啊!”女子捂了头,等待疼痛的来临。
“且慢!”众人一愣,回首就见一位盈盈少女漫步走来,漫天白色的雪地中,她便犹如吐露芬芳的雪梨花,清新脱俗,明媚动人。
“少主妃!”众人跪下。
“起来吧!”少女径直走到女子身旁停下,女子抬起头来,惊恐的看着她,呢喃道:“你是来报仇的吗?我已经是要死的人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这话怎么讲?”少女冷笑:“难道你死了,其他人就能活过来了吗?你做过的事情,仅是一个死便能解决得了的吗?”
女子瞪大眼睛,从沙哑的嗓子中挤出难听绝望的声音:“那你想要怎样?”
“说出实话,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哈哈,我为什么要说,说了就可以不死吗?”女子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
“不能!”少女静静望着她道。
她的眼睛墨黑透亮,里面没有一丝波澜,静的如同一潭深水,女子在那样眼神的注视下,慢慢静了下来:“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猛然,她抓住少女雪白的裘袍,祈求道:“少主妃,我知道少主最爱您了,求您帮帮我,哪怕让我干最脏的活我都愿意,少主妃……”
少女轻轻剥落女子的手,雪白的裘袍上一片肮脏,蹲身,少女从篮子中拿出一壶酒来,倒在一个小瓷玉杯里:“天冷了,暖暖身子,你还有什么要求,我能为你做的,我会去做。”
女子无力的躺回雪地,双眼空洞无神:“柔妃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她,平日里她虽然刁钻刻薄,可是待奴婢不薄,奴婢下不去手,是有人要害我,少主妃——”女子抬起眸,深深望着少女:“你是个好人,就帮我查出真正的凶手,替柔妃报仇吧!”
端起酒,女子一饮而尽,一滴悔恨的泪自她眼角滑落,俯身叩地,她颤抖着声音道:“少主妃,小羽是我杀的,所有的事都与我有关,是我逼死了她,我……”
“为何还不动手!”忽然拓跋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士兵们一怔,刚要下跪,他却一摆手,冷淡说道:“立刻动手!”
“不用了,她已经死了!”少女缓缓站起身,转头望着寒冷如冰的拓跋。
拓跋忙低头去看,那女子果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士兵上前探了鼻息,冲拓跋点点头。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看到她受罚吗?”拓跋不可思议的问。
少女摇头轻轻凄笑,松了手中的酒瓶,任酒水从瓶中流出,缓缓融于雪中……
月色渐渐笼罩了整个天空,木兰苑外一片肃然寂静。
襄阳拢腿坐在卧椅中,第一次显示出一个少女的无助和凄然,漆黑的睫毛垂在眼前,遮住了她暗淡忧伤的眸子,在皎洁的脸庞上投下一层阴影,她的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精致的弯刀,柔皙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苍白。
咯吱!”门被推开了,襄阳恍惚的抬起头来,一双幽黑水蒙的大眼睛深不见底。
“少主妃,军师来了。”真儿小声地说。
荙愿从真儿身后走进来,看到这样一个无助的少女,不觉愣了愣:“少主妃,不知深夜传唤属下有何事?”
“琉璃五彩石的结果可以告诉我吗?”襄阳淡淡开口。
荙愿一怔,垂下眸去:“少主妃还用得着问我吗?想必您已经知道结果了。”
“我要听你的结果。”襄阳握着刀的手更紧了些。
荙愿观察着这细微的变化,躬了躬身,行了一个正规的礼,才轻声道:“少主妃,死者已矣,生者却不能无畏,此事不如……”
“是南院大少主耶律萨奇?”襄阳打断他,冷着眸子问。
“……”荙愿将身子躬的更低了些,半晌才道:“是!”
话音刚落,只听得“哗”一声,襄阳从刀鞘中抽出锋利的弯刀,放在眼下细细端详,弯刀透射着月色的青光,泛出阵阵阴寒。
荙愿直起身,拧紧了眉头:“请少主妃三思!”
“三思?荙愿,如果此时换作是你,你又会如何处之?”襄阳只垂眸看着刀。
“这……属下会做出和少主妃一样的事。”荙愿略微沉思,如实回答。
“既然如此,你还要拦我吗?”抬眸,襄阳问。
“属下还是会拦。”荙愿再次躬身。
“为什么?”襄阳蹙眉。
“……我想小羽也不希望看到您为她以身犯险。”荙愿避开无情的权益厉害,而以情论情。
襄阳果然一颤,恍惚间小羽仿佛就立在眼前,盈盈笑着说:“小姐,为了那样的人而伤害到自己和少主,不值得!”
“小羽!”泪水顺着脸庞滴滴无声滑落,襄阳的心狠狠地疼着。
荙愿和真儿默默伫立一旁,看着这样的襄阳,不论是谁,都怕是要同样心痛的。
翌日。
风轻云高,难得的好天气,厚厚的雪在少主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星光点点。
“少主妃,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不如……”真儿兴高采烈的推开房门,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心下暗想不好,连忙朝荙愿那里跑去。
“你说什么?少主妃不在房里?”荙愿听闻忽地站了起来,他面色凝重的看了看脸色青灰的真儿,认真道:“你先回去,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少主妃出府了,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真儿慌慌张张的奔了出去。
荙愿立在窗前蹙眉凝思了片刻,不觉叹气,少主妃啊少主妃,您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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