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话 破晓

等杜若溪再恢复意识，常前锦已经在其他人的合力之下被草草埋葬，她疯了一般顺着他们的痕迹找到了埋尸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了一小片新翻的泥土，以及下面压不住的隐隐血腥气。

        她趴在上面哭泣，很想立刻把他挖出来，没人知道她的悲戚，他们只以为是因为深厚的感情，以及杜若溪为人正直的性格，他们不知道的是，她和常前锦早已在日日相处中生出了情愫。

        哪怕这些人的脸上也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可杜若溪知道，都是一群伪君子，为了自己活命而选择了同流合污。

        姗姗来迟的“顾星”只看到了五兔子没有墓碑的坟墓，她满脸疑惑不解，更多的是做不得假的悲伤，谢力冉告诉她常前锦自愿为了兄弟姐妹而奉献了生命，她无法释怀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局，然而杜若溪的表现让她疑窦顿生，所以才会问她为什么如此。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你的悲伤中夹杂着这么多的怨恨，但“顾星”不敢问，也不敢细想。

        同样不敢轻举妄动的还有杜若溪本人，在其他“兔子”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她被强行“搀扶”着离开了常前锦，可她并没有打算放弃。

        回到家中后，毛医生依旧陈尸堂中，谢力冉似乎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处理方法，一个血族无故失踪可是大事，尤其还是一个比较有名望的医生，它便嘱咐其他人不要乱动，自己出门去寻找机会毁尸灭迹。

        这种情形下边给了杜若溪机会，她趁着入夜时分众人疲惫不堪的时刻溜出家门，一路狂奔再次来到了常前锦被埋的地方，用双手作为工具，不断地刨土，幸好前天下了一场大雨，土质很稀松，她很快便将常前锦的身体重现天日。

        将爱人从坑中挖出，这个瘦弱的女人用超乎想象的毅力把他拉了出来，伏在安静的男人胸膛默默流泪，四周静籁，天地间只有她啜泣的声音，所以当第一声微弱的心跳传来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可很快她就意识到，常前锦没有死！

        他的心跳实在太弱太慢，已经到了不仔细倾听绝对察觉不到的程度，杜若溪欣喜若狂，用手抚开粘在他脸上的泥泞，下一秒便被吓得失了神。

        常前锦的五官在缓慢而可怖地扭曲着，整张脸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快要从他身体中钻出来，而他的身体好像也有了变化，肌肉更加紧绷，以前的某些小赘肉迅速绷紧，摸着像健身多年的健美选手。

        更可怕的是，他的牙齿和指甲都在逐渐变尖，像极了血族那些东西，杜若溪完全失了主意，她的理智告诉她快点离开这里，但她的情感却在挣扎，不想放任爱人独自留在这荒郊野岭，哪怕再过一会有可能就不再是她的爱人了。

        就在这时，几个身影突然冲到了她的身边，在杜若溪发出尖叫的瞬间便制服了她，捂住嘴不让出声，接着聚集在常前锦的身侧左右查看，互相递了个眼神后转向满眼焦急却发不出声音的杜若溪，凑到她耳边轻声地说道：

        “他快要变成异人了，如果任其发展，之后很可能失去神志，你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会尽全力让他不要成为只懂得杀戮和食欲的怪物。”

        说话的人的眼睛在黑夜里微微闪着光，像极了迷路时最期待看到的北极星，他的声音很强硬但却带着一丝温柔，看似在传达指令和决定，其实依旧是一一种询问的语气在跟她沟通。

        杜若溪的眼泪慢慢涌出眼眶，她转眸看向毫无意识的爱人，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如释重负，立刻为他注射了某种药物，他的异变立时得到了缓解，他们将常前锦绑在身后，对跪在原地默默盯着常前锦发呆的女人说道：“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回去好好生活，把他忘了吧。”

        杜若溪依旧呆呆地只顾看没有知觉的男人，领头的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小声地补了句：“我们是破晓，破开黑暗的拂晓。”

        她此时总算回了神，默默地在嘴中无声地重复了几次男人的话，目送他们消失在黑夜中。

        这一片天地重新恢复了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杜若溪保持姿势良久，然后缓缓起身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了家中，带着一身的泥泞和寒冷，躲入了被子里。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八个人就被破门而入的警察从床上薅了起来，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毛医生的尸体躺在地上，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他们被迅速关押，并未经过任何审讯就上了法庭，法官只草草地判决他们死刑后便将他们投入了监狱中，等待执行。

        心如死灰的杜若溪压根不在意自己的结局，她是第一个被送进死刑牢狱的人，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为自己辩解过，这在法庭上无异于供认不讳，人类在血族这里哪儿有什么沉默权可以行使，于是她便作为主犯之一被扔进了八号房。

        她缩在床上，准备渡过又一个毫无意义的夜晚，在梦中，常前锦的脸出现在眼前，虽然微微有些变形，但好歹还是人的模样，他嘴角含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杜若溪的眼眶发热，也不管会不会打破梦境，扑入了他的怀中。

        温暖的怀抱一如往昔，男人起伏的胸膛和强有力的心跳突然惊醒了杜若溪，她不可置信地扒着男人的胳膊，才意识到这居然不是梦。

        “别怕，我来接你了。”

        短短一句话，抚平了杜若溪这些天的痛苦和无助，她含泪笑着点点头，常前锦扭头看向这个三面密不透光的牢房，仿佛呢喃地说道：“快破晓了”

        “嗯，破开黑暗的拂晓。”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转身投入了那个刚被改造成为四通八达的快速管道的蹲坑，在常前锦的引导下，她成为了这个神秘的抵抗组织中的一员，并迅速适应了破晓的行事作风，其干练的性格让她很快被其他的成员接受，在常前锦的协助下在组织里占有了一席之地。

        而在杜若溪消失在坑道中之后不久，顾星等七个罪人便被孽债轮回投放到了这个世界，堂而皇之地将剩余七只兔子取而代之，成为了七天内将被执行死刑的倒霉蛋。

        这就是杜若溪视角的整个过程，顾星全程乖巧地坐在床上，刚开始还认真地记录每一个细节，之后完全就是装着认真实则眼中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听完满心只剩下了一个感想。

        原本以为是恐怖悬疑惊悚片，没想到导演居然敢挂羊头卖狗肉，拍的明明是披着吓人外皮的爱情片，目的是骗狗进来杀，下贱，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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